1964年秋初的一天,我带着儿子宁宁到中南海去看望爸爸。到了家里,爸爸正在休息,我只好在外边等着,我逗孩子玩着。
“妈妈,小金鱼哭了。”宁宁看着院里的养鱼池对我说。“小金鱼不会哭。”我对他说。
“它听话吗?”宁宁说着伸出小手就要抓小金鱼。“小金鱼离开水会死的。宁宁听话,不动它。一会儿妈妈带宁宁去看姥爷。”我又对他说。
等我抱着孩子进到爸爸的卧室时,宁宁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他的哭声这么大,这么突然,把我搞得莫名其妙。我只顾抱着哄他、逗他,等我回头一看爸爸,我也吓了一大跳。难怪孩子吓得大哭呢!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姥爷。
原来,爸爸刚刚从北戴河回来,身上盖着个雪白的单子,只把晒得黑黑的脸膛露在外边。是爸爸这种形象让孩子看了害怕了。
我认为此时哄孩子不哭的惟一方法就是给他点吃的。“爸爸,您这儿有点心吗?给宁宁点,逗逗他,他就不哭了。”我问爸爸。
“没有点心。只有糖。”爸爸说着,并不起身动手给孩子拿糖。我就只好自己给孩子拿两块糖。
“莫得如此惯着孩子。”爸爸说。“只拿一块,就一块。爸爸过去对我都不这样,对宁宁怎么这样?”我感到爸爸对宁宁似乎有点不近情理。
“小孩子,莫要惯他。”爸爸又说。
李敏回忆,毛泽东曾对身边的卫士说,比贡献不要比享受:“她们(李敏和李讷)不如你们有出息,也不如你们有前途。她们比你们吃苦少,能吃苦的人才能有出息……”1965年,毛泽东又对李敏她们提到:“干部子弟是一大灾难。”
宁宁拿到糖后,那表情既高兴,又委屈地望着爸爸,小手使劲攥着那块得来不易的糖。等我们离开爸爸,走出中南海时,我无意中发现,宁宁手里还拿着那块糖,没舍得吃。
我抱起孩子,边走边想,是不是爸爸对孩子要求太过分了?又想,爸爸这样做,也许是对的。
我看看孩子,又看看他手里的糖。他当然不会想到这是伟人姥爷给的糖。他可能是从爸爸和我的谈话中、眼神中,感到这块糖能到手是很不容易的,所以才省着舍不得吃吧!这也只是我爱孩子,才这么想。
爸爸对子女要求严格,这是众人皆知的,除了一再告诫我们要夹着尾巴做人外,还叮嘱、要求身边的工作人员,绝对不能为我们任何人搞特殊。
爸爸还时时从工作人员中了解我们的思想表现,问问我们有没有违犯纪律的事,要他们实话实说,不许徇私情。
1956年,爸爸在散步时,这样问身边的卫士:“你的感觉是李敏好呢,还是李讷好呢?”卫士说:“都很好,两个孩子对我们都很尊重,她们没有高干子弟的优越感,她们要求自己也很严格,有上进心。”爸爸听了,摇摇头说:“我看她们不如你们有出息,也不如你们有前途。她们比你们吃苦少,能吃苦的人才能有出息。”卫士说:“主席,您还想叫孩子们怎么吃苦?她们比普通人家的子女吃苦多了。”爸爸说:“你说得不对,你讲吃苦的时候,思想不对头,因为你首先把她们看成是我的女儿,所以你就给她们规定了不同一般人家子女的标准。她们吃苦不就是吃个大食堂吗?大食堂的伙食要比多数农民家庭的伙食好多了嘛,难道不是这样吗?人哪,生活还是向低的比有好处。不比贡献比享受,那就没有出息。”
爸爸给我们几个孩子定了规矩:无论办任何事,都必须通过工作人员,同他们商量着办,不得号令工作人员为我们办私事,更不许我们盛气凌人地对待他们。否则,就要挨爸爸的批评。对他们要绝对尊重。
至今,那些当年在爸爸身边的工作人员,仍同我们保持着亲似兄弟、密如朋友、好似同志的关系,因为我们同是在爸爸、在毛泽东主席身边长大,同受毛泽东思想的培养与教育。这凝成了我们之间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的同志加兄弟的友情。
当年爸爸曾对我们讲过:你们要向工农学习,拜他们为师,和群众打成一片。离开群众,你们将寸步难行,你们将一事无成。
爸爸还对他身边的工作人员讲:“别看他们是我的子女,但是今后你们要比我的孩子强。”
尽管我们也遵照爸爸的教导深入农村,到过工厂,但总不如他们照爸爸的规定到农村三年、到工厂三年实践后的收获大。现在看来,爸爸的话是对的。我觉得他们的工作要比我们出色,他们的生活比我们更充实。他们真的比我们强。
现在想起来,我们这些人确实是缺少实际生活的锻炼。虽然爸爸不止一次地向我们提出,要到工厂、农村参加劳动;要和群众打成一片。我们也都遵照爸爸的指示到工厂、农村,也确实是脚踏实地地参加劳动,真心诚意地拜工农为师,向他们学习,努力改造自己。但我们的收获总是有限,远不如当年我大哥那样在农村滚一身泥巴,磨一手老茧,晒黑了脸膛;也不如他在工厂那般一身油泥,锻炼了身体,磨练了意志,学会了技术,培养了好的思想。
爸爸还不失时机地利用一切机会,让我们去经受实际生活的锤炼,但我觉得,我们的收效比起他人来,仍然是微不足道的。
爸爸一向主张我们要独立生活,要过普通人的生活。虽说我离开中南海,离开爸爸家,离开爸爸,是实属无奈,爸爸从心里讲是舍不得让我走,哪位老人不想儿女绕膝呢?但爸爸对我们的爱,不光看眼前,他从长计议,要我们接触社会,接触群众。将来能自立于社会,就必须早早独立生活,靠在他的大树底下生活的日子是不能长久的。最后,尽管爸爸也心痛,心里也不愉快,还是忍痛同意我离开家,像普通人一样,开始过上独立的生活。
这样的“苦”日子不好过,可当我看看我的左邻右舍,我发现他们也都一样,一些跟我年龄相仿的,她们也并不是一开始什么家务活都会做,都能做,也是吃过“苦”头的。现在她们不是把家料理得挺好,生活安排得有序,饭菜做得也挺香吗!我向她们学习,总有一天我也会像她们一样,有条不紊地、顺顺当当地挑起家庭主妇的重担。常言道: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我能做到,我时时这样鼓励自己。
有一次回到中南海见到爸爸时,爸爸高兴地望着我笑。他上下打量着我,良久没有说话。“坐。坐。”爸爸对我说。
“您看什么呀?”我边坐边问爸爸。
“看看我的娇娃长大了没有?看看我的娇娃长本领了没有?”爸爸笑笑说。
“我学会了做饭,学会了炒菜。”我也挺高兴地对爸爸说。
“好。好。靠我不行。靠自己的双手什么都能办到。”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爸爸说完又乐呵呵笑了起来。
我想,这可能是爸爸对我的独立生活的试卷评分吧!为此,我也感到满意,因为我没有辜负爸爸对我的教导与期望。
1965年,爸爸曾一再对我们提到:“干部子弟是一大灾难。”当初我是怎么想也悟不出这句话的深远含义。我想,生在干部家庭的子女,就称为干部子弟,无非是他们的生活环境好一些;生活条件优越一些。吃的、穿的、住的都无须要自己发愁,因为他们的父母有薪水,他们靠父母的工资养活。工人、农民子弟,相对来讲,他们的生活环境、生活条件差点,与我们相比,可以称为“苦”点,可是我们怎么就称为“一大灾难”呢?
当我独立生活之后,我渐渐明白了这句话的道理:在爸爸的身边时,虽然我们都被爸爸“赶”到大食堂吃饭去了,但仍然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而工农子弟却朝夕生活在劳动群众中,劳动者的优秀品德,他们是耳濡目染,他们早早就跟在父母的身前身后,参加了力所能及的劳动,他们早早就懂得了生活,并且学会珍惜生活。“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就是这个理儿。
平凡生活的锻炼,使他们懂得劳动的伟大与光荣,培养了他们勤劳、朴实、忠厚、诚实的优良品德。而我们所缺的,恰恰就是实践。这是最重要的一课。这又正是爸爸再三再四强调要我们到实际生活中去锻炼、去学习的根由。
爸爸是怕我们长期生活在这种优越的环境中,会借着父母的地位而飘飘然地忘乎所以;会借着父母的权势而目中无人地自以为了不起;会借着父母的荣誉,什么都不懂却哇啦哇啦地乱发议论。
这样的人,小而言之,害了自己,大而言之,害国害民。会给我们党、我们党的干部造成不良影响,会影响我们党在人民群众中的威信,会使我们党的干部与群众离心离德,会使我们党的事业受到损害。这难道不是“一大灾难”是什么?!
我粗浅地悟出了爸爸这句话的道理所在,我也真正明白了爸爸为什么一贯如此地严格要求我们,严加管教我们,再三再四强调要我们夹着尾巴做人。小而言之,为我们,大而言之,为国家。
爸爸的教诲使我至今难忘,爸爸的教育使我终生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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