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这是我模仿鲁迅先生《狂人日记》的一篇习作。因时代不同，鲁迅当年只能以隐晦的文字表达思想。我很幸运，可以毫无顾忌，直截了当。不过，水平高下，读者必会笑我——狂妄自大!

　　我以为：除马克思主义的革命外，历史上一切革命、改革、改良和发展的最终结果，都是把劳动者们创造的劳动成果以各种名义变成极少数人的私有财产，概莫能外。为此，与封建专制皇朝需要用“仁义礼智信”的美妙言辞来掩盖“人吃人”的本质一样，“自由、民主、公平、公正”的“普世价值”，也是资本社会在卑鄙丑陋的脸上涂抹的香脂金粉，以表明自己才是合理合法的现代文明的天使。

　　但愿这篇短文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并引起更多人的思考。

　　一个小商人的日记

　　一

　　这个世界的人都在围绕金钱转，有些人翩翩起舞，收放自如。有些人晕头转向，痛苦不堪。许多人被金钱玩疯了，我也疯了。我不疯，就必定会被别人活生生地吞食掉。即便不死，也会很穷很惨的。

　　人不是鳄鱼。鳄鱼在地球上活了上亿年，人几百万年前才出现。而且，人有记载的历史很短，短到仅约五千年。这五千年的社会不管多么和谐，多么血腥，多么光辉灿烂，其实只是原始人向现代人转化时产生的一些现象。在这个过程中，有些人比较聪明活泼，有些人比较愚笨痴呆。有些人抓到了很多钱财，很大权力，因此被称为“英雄豪杰”。多数人终生劳累，不断付出，却所得无几，甚至一无所有，于是被称为穷鬼，下等人，傻瓜。他们活得很凄惨，死得很悲凉。我成不了豪杰，又不甘心当穷人，所以一直在经营一家小店铺，苦苦挣扎，苦苦支撑。心里好烦好闷，都快疯了。

　　唉，顾客又在门口叫了，又得去工作，去挣扎了。

　　二

　　劳累了一天，喘口气。倒在沙发上，头脑仍在不停地运动，奇思怪想又占了上风。

　　闭目静思：地球上有70亿象我一样鲜活的人，每天都在忙些什么?工地上劳动，陋室中读书;官场上交际，商场上谋划;舞厅里狂欢，病房里呻吟------地球在不停地转，人们在不停地忙。好想问一声：“这都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生存，要发展，要权势，要财富，要功名，要子孙，要快乐，要爱国，要真善美?人活着，始终要这要那，没完没了。我百思不得其解，反正“要”就是了。似乎要就对不要就错，不要对也不要错，人就活不了啦!

　　想得脑袋发胀，有点痛，于是昏昏沉沉睡一觉。天一亮，又得去忙，又该去“要”了呀。

　　三

　　与几位农民工一起研讨市场动态，营销策略，进货出货，成本利润。又与几位朋友聊聊股票涨跌，个股K线，什么时机买进，什么价位抛出。嘿嘿，这倒好，竟然乐在其中，不再去想“人为什么活着”之类海阔天空的问题了。

　　可是，人进化到现在，继续稀里糊涂地活着，乐着，总觉得不是滋味。好在闲暇时读过些伟人的书，开阔了视野，自以为小有收获。

　　原来，人作为地球上的一种动物，也象花草树木、鱼鸟虫子一样，是在不断适应周围环境的过程中逐步发展变化的。不同环境、不同时期和不同条件下，人的活法是不同的。如果把人类从产生到消亡视作一个生命体，今天的人类只是花了几百万年时间“怀孕”，又花了五千年时间出生的“婴儿”。此后，才会成为少年、青年、中年、老年，直到从地球上消失。难怪现在的人既看到了光明，又满眼的血腥。既体现高级动物的智慧文明，又充满同类相残的冷酷野蛮!

　　人类的整个婴儿期不会依某些人的想法而改变，也不会因大量财富的涌现而立即进入青壮年。婴儿期的人，需要婴儿发育必须有的乳汁、营养、环境、条件。缺乏了，过度了，都会引起发育不良的恶果，产生各种病变的症状。在此期间，每个人其实只是人类的一粒基因，各自在发挥着特定的新陈代谢的功能，完成自己特定时期特有的使命。

　　悟通了这一点，就端正了自己的定位。于是，恍若心头卸下了一块巨石，顿感轻松不少。

　　四

　　身为人父，我深知养育儿女的艰辛。整个人类的婴儿期更似红军的二万五千里长征——雪山草地，路途艰险;明枪暗箭，时刻提防;天灾人祸，病魔缠身。这个婴儿难养啊。当然，养育有艰辛，也会有欢乐，否则要那么多艰辛干什么?

　　把人类的婴儿期进一步细分成各个阶段，便可发现：我现在所处的环境，所扮的角色，就是当好一名中国的小商人。

　　今天，全人类都在资本的血盆大口里游泳、挣扎、狂欢、沉思、悲鸣、创造、毁坏、改革、跳跃，五光十色，精彩纷呈。绝大多数人在随着资本的指挥棒不由自主地旋转，跳舞。谁能充分运用聪明才智从别人别国的口袋里“合理合法”地抓到更多的财物，谁就是精明、精英、英雄、天才。谁若在商海里老实巴几的死干，又一心只想给别人吃肉，自己甘愿喝稀粥，这个人100%属于不会在资本海洋里游泳的傻蛋，淹死了也少有人救。

　　都说商场似战场，你不设法从别人口袋里多掏钱，别人却都在谋划着掏空你的腰包。你不积极进取击败对手，对方却要你“光荣牺牲”，死得很难看。嘿，金钱把人弄得好冷酷，好无情!

　　五

　　当一个中国商人太难!摆不平官场就占不了市场。官场上的坑蒙拐骗尽管披着“为人民服务”的“法治”外衣，其实比菜场上厉害百倍，蒙你没商量。可怜，许多人的麻木、冷漠、恐惧和曲意奉承，象着了魔一般，不由自主地遵循潜规则去迁就，去迎合，去溜须拍马，去助纣为虐。腐败的风气就是这样逐渐形成的。

　　官员对我敲诈勒索，我无法摆脱，不敢得罪，只能暗中贿赂，然后把这部分成本转加到客户头上。明知这么做伤天害地，自我毁灭，但要在市场上生存又不得不这样做。于是，我也成了执行潜规则的浩浩荡荡大部队中的一员。

　　现在报上经常揭露大大小小的官僚贪赃枉法，而没有揭露的何止几万，几十万?这些人早成了走资派，是地地道道的官僚资产阶级。我想，商品经济土壤上产生这类人物很正常，不可怕。可惜，现在竟无人承认这个事实，连口口声声号称马克思主义者的共产党人全都沉默不语，连“资产阶级”这几个字都很难见到，正是咄咄怪事。难道是怕毛泽东的阶级斗争?怕工人阶级起来造反?工人阶级先锋队害怕工人阶级，天大的笑话。这些人整天怕这怕那，能把事实都怕没了吗?太可笑了吧?难道真的有人想要让中国完完全全复辟资本主义?行得通吗?不明白，不好说。

　　六

　　我曾创造过辉煌，但市场的多变，人心的贪婪，加上自己抓技术开发和控制应收款等失误，公司近乎破产，不得不关闭后办了现在这家小商店。据交通大学张江创新学院客座教授陶文钧说，中国民营企业的平均寿命不到3年，仅仅只有2.9年，绝大多数都是短命的。可见，竞争有多么艰难，多么残酷!初当小老板时，谁不满怀希望，雄心壮志?然而平均寿命的事实说明，市场深不可测，一般人把资金投进去只能打水漂，根本实现不了他的雄心壮志。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一个企业能独立生存十几年的，当属万分荣幸了。

　　公司破产那会儿，我痛苦得快发疯，甚至想自刎，一死了之。回头看看，真是一场噩梦!市场不相信眼泪。在繁荣昌盛的背后，市场把无数的痛苦、悲惨都隐藏了起来，消费者们是看不见，听不到，想象不出来的。

　　冷暖自知。有苦得自个儿吞下。除了亲朋好友，谁来帮你?

　　七

　　昨天，一位到上海来做发财梦的打工妹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远看上海象天堂，近看上海象银行;到了上海住牢房，不如回家放牛羊。人人都说上海好，个个都往上海跑;上海赚钱上海花，那有钞票寄爹娘。都说这里工资高，害我没钱买牙膏。都说这里伙食好，青菜里面有青草。都说这里环境美，蟑螂蚂蚁到处跑。都说这里领班帅，个个平头象锅盖。年年打工年年愁，天天加班象只猴。加班加点无报酬，天天挨骂无理由!碰见老板低着头，数数工资直摇头。每到月末总发愁，不知何年才出头!”她笑着对我说，这短信编得蛮好的喔，说出了俺们的心里话。我一边看着电视里的歌舞，一边想象这些打工者的苦难，心酸的一句话也没说。

　　我也插过队，打过工，所以被这鞭辟入里的文字打动了。然而，现在有些共产党的官员竞说年薪6000万元或上百万元都是正常的，甚至还太少!作孽啊，这些人真是一群可怕的动物!倘若毛泽东再世，见到自己一手缔造的共产党竟让这伙人在当道，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他不晕过去也定要“重上井岗山”，再去当“共匪”了。

　　八

　　偶尔到娱乐场所卡拉OK一下，请了几位“小姐”作陪。与她们聊天后，我被这些人的命运震撼了，深深地为她们的前景担忧。许多人已经成为老板和领班们任意欺凌摆布的女奴，成为男人们寻欢作乐和发泄的工具。为生活所迫，大多已习惯于充当这种角色。她们中的一些人成了旧社会妓女、暗娼的翻版，表面上“座台陪唱”，暗底下“出台陪客”。她们的生活来源全凭客人的小费，老板不给一分钱还要从中抽取一定比例。收入的高低主要靠各人的姿色与满足客人的才情。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资本对人性的异化，对女性的摧残，也反映了社会的畸形和风气败坏的程度。

　　金钱在娱乐场所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功能——人的灵魂完全被金钱所征服，人的情感完全靠金钱来调节，人世间的关系蜕变成赤裸裸的金钱关系。据说，这是通过市场实现劳动就业和财富再分配的重要形式。作为服务业中的一个方面，目前仍在进一步加大“科学发展”的力度。假如放开不管，估计这样的娱乐业还有一个“繁荣娼盛”的美好的明天。

　　九

　　读了马克思的《资本论》后，使我知道了一些关于资本的道理。原来，资本和运用资本增值的每一元货币中，全都凝聚着劳动者们的劳动时间，沾着劳动者们的血汗。在还未成功之前，我也是一个拼命干活却挣不到钱的人。成功后，我作为商人不断地挣钱，曾经挣到过几百万钱。我曾想，这些钱难道都是我个人的劳动所得?都是我个人智慧和劳动所创造的?当然不是。这些钱所包含的劳动时间或具有的实际价值，是无数劳动者的热血与汗水的结晶，无非通过资本流通流出了别人的口袋，流进了我的口袋，然后又流出了我的口袋而已。当然，不管流进谁的口袋，也不管流的是否合情合理合法，这些钱所代表的由劳动所创造的价值不会改变。

　　沉醉在钱堆里，其实是被淹埋在劳动者的血汗里。除了自己付出的劳动时间和创造的有限价值外，占有的越多，被淹埋的越深。挥霍得越多，罪孽越深重。我猛然醒悟：原来社会在现阶段让我们拥有这么多钱，不是供个人享乐的，而是赋予有才智的人一份沉重的责任，要求把它更加公平公正地归还给社会。二千多年前的老子在《道德经》中早已认识到：“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馀。孰能损有馀以奉天下?唯有道者。”的确，千千万万人的血汗是不应该轻易去挥霍的。因为，在被损害的劳动者们眼里，深陷资本泥潭的人，犹如浑身沾满了血泪的人，这些人无论怎么文明礼貌，仁义博爱，其实与历史上鞭挞奴隶的奴隶主和尽心盘剥的土地主没什么两样，都是既血腥又狰狞的。

　　看来，资本对富人是成功，对穷人是失败，两者的矛盾深得很呢。资本可不是随意好玩的啊!

　　一部人类的文明史表明：社会最需要、人民最敬重的人，从来都不是那些占有了许多许多钱的人，而是公而忘私、乐以奉献的人，是“能损有馀以奉天下”的人。因此，象毛泽东、周恩来、钱学森、焦裕禄、雷锋等等，才真正是人民的功臣，社会的精英啊。

　　十

　　翻开历史可以看到，每一时代的统治者(领导人)都会用当时最动听最令人信服(不服不行)的美妙言词来安抚人心，鼓动人心的。目的只有一个——稳定社会秩序，维持统治地位。资本时代仍是如此。比如，现在有些人总在说：利用各种资源、资本、权力、智慧榨取了暴利的人，都有榨取的自由，但也应当与被榨干了血汗的人相互和谐;有财有势有权的人要与一无所有、连话语权也丧失干净的人彼此宽容;创造了剩余价值的人可以与榨取了剩余价值的人凝聚在一起，共同富裕的。因此，这么美好的社会既不需要争论，更不需要斗争，哪里还谈什么阶级斗争及其哲学道理呢?这么美好的社会最需要的，只能是以所有的人为本，讲仁义、忠诚、爱民、孝顺、礼貌、和谐、中庸、“和为贵”等等，即孔孟之道那一套就足够了。这是新理论的高明之处，也是决不允许别人说三道四的根本法宝。据说，这还是实事求是和与时俱进的，是与传统文化接轨的“最新的马克思主义”。对此，一切反对的思想理有当然地被宣布为错误的，不能宽容的，比行贿受贿、卖淫嫖娼更不能宽容。据说宽容了，必定会动乱，必定会乱动的。不过，这样的理论对有财有势的人有利，还是对大多数普通劳动者有利?我不懂。

　　十一

　　人呵，总喜欢走前人已经走惯了的路。开辟出一条新路让他走，往往不愿走，不敢走，走不好。硬逼他走了，就骂爹骂娘骂大街，稍不注意就滑出去，重走回头路。比如，私人要发财，要占有尽可能多的社会财富，这条路走了几千年，从没改变过。谁要改变，往往比挖掘了他家祖宗三代的老坟还难受，会恨死你八辈子!尤其对许多“精英”来说，那么聪明，那么有大智慧，怎么可以象普通劳动者一样，过“穷光蛋”的生活呢?!智商越高应该占有的金钱越多，这才是天经地义的事啊，普通劳动者怎么能跟精英比呢?比得了吗!普通劳动者就应当安安分分，安居乐业，心安理得，知足常乐，把更多的财富交给精英们去打理，去享受。精英不能富得流油，还称得上精英吗?个人的智慧是本人的资本，这种资本怎么能随便给人民，给社会，给穷光蛋们呢?给了，自己不成了傻冒，哪还象精英的样子?!

　　所以，毛泽东、周恩来要让精英们都当“人民的勤务员”，都要以普通劳动者的身份“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这象话吗?能做到吗?这种思路不改变，精英还怎么成精英?“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人不为己，天殊地灭”嘛，怎么能让精英们都当什么勤务员呢?几千年来哪有精英当勤务员的道理?完全是扯蛋!胡闹!浩劫!

　　看来，还是走老路好，走老路得人心。走惯了，大家安定团结，安分守己，相安无事，和谐稳定，多好!

　　当然，毛泽东这样的精英与历来的精英确实不同。他的思路要让有“大智慧”的人接受都很难，新的道路要让一心发财致富的精英们去走，那就更难啦。好在新路已经开辟，新人正在成才，人民的精英终将会越来越多的。到了一定时候，“劳动人民知识化，知识分子劳动化”，普通劳动者都成为某方面的精英，精英们也不得不成为普通劳动者时，两者就融为一体了。真正有大智慧的人都心甘情愿当好人民的勤务员，体现自己的大价值了。到那时，今天这个世界的面貌也就全然不同啦。

　　相信会有这一天。不过，也许要到500年以后了吧?现在的我仍只能当一名中国小商人，把生意经营好，为社会多增添一些价值，也为自己多积累一点金钱，改善生活。财富再多，最终都将还归给社会，造福子孙后代的。个人占有得过多，享受得过分，并没有太多好处。人死后无非一堆白骨，财富再多又有何益?因此，脑筋清爽一点，心态乐观一点，工作勤奋一点，待人接物和善一点，见了深恶痛绝的事敢于反抗一点，世界也许会变得美好一点的吧?

　　------。

　　嘿，如今的顾客已经变成了上帝，上帝又在门口叫唤了。了。

　　(来源：作者来稿，昆仑策研究院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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