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不是面团”,研究历史的学者也不能把历史当成面团而随心所欲的揉成自己希望的样子。
近期在网络上看到一篇题为《专家:解放军为什么能够打败国民党军?》的文章(网络上对此文的转载很多,有兴趣的可以搜索一下),内容为《中国的1948年》的作者上海交通大学历史系教授刘统(以下简称刘教授)所做的一个讲座,主要讲述了他所总结的共产党解放军打败国民党军的几个原因。由于刘教授在开场时便介绍了自己曾经在军事科学院工作过,我就对这篇文章产生了兴趣,想看看他有什么独到的见解。然而,在进入讲座的主要内容之前,刘教授就说他在研读了战争档案和听军事科学院的老同志的讲的故事后,得出一个结论:“原来我们党的历史有两种,一种是教育群众用的,比如高中的教材、大学的党史课等等;还有一种是真正的历史,那是藏在我们的档案里,或是当事人口口相传的。”这岂不就是说“教育群众用的”不是“真正的历史”吗?随后他说:讲“1948背后的故事”就是想给大家澄清一些误区,讲一些真实的历史。但是,在看完了此文之后,我觉得刘教授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来“澄清一些误区”,反而是在讲述的过程中包括了一些虚构的历史,遗漏了某些真实的内容,为此有必要结合讲座的内容,谈谈刘教授没有说的那些真相。出于篇幅的考虑,以后将按主题进行单独论述。本文要讨论的是孟良崮战役和解放战士。
刘教授讲“历史”
刘教授在讲座中介绍说:共产党打天下的第二个绝招就是善于化敌为我,说白了就是改造俘虏兵,这是陈毅先发明的。也许是由于之前说了“原来我们党的历史有两种,一种是教育群众用的,比如高中的教材、大学的党史课等等;还有一种是真正的历史,那是藏在我们的档案里,或是当事人口口相传的。”,接着他用孟良崮战役的俘虏兵来举例,“说是歼灭3.2万人,实际上打死的不到一万,俘虏74师8000多人”,“华东野战军的各个纵队都来抢74师的俘虏,因为他们的素质高。”陈毅总结经验时说“我们华东野战军为什么迅速壮大?就是会用俘虏兵。俘虏兵是好东西,战术素养非常好。我们要是招翻身农民当兵,得训练他打枪、扔手榴弹,然后才能打仗,俘虏兵来了就能用,而且在战争里表现相当不错。”最后刘教授说“这样的经验一推开,中央就下文件,以后各个部队凡是抓到国民党俘虏,除了重伤还有患传染病的,其他的一个不许放,统统补充到解放军的部队里。” 难道我党我军夸大了孟良崮战役的战果?难道真的是陈毅发明了“化敌为我”的招数来让我军强大起来的?
在后来解释为什么国民党军不能改造共军俘虏时又再一次用孟良崮战役举例,刘教授说“孟良崮战役之后蒋介石召开高级将领的军事研讨会,他沉痛检讨74师失败的原因,说74师之所以失败最大的失误就是用了共产党的俘虏兵。涟水战役中,74师把涟水打下来,当时守涟水的是华野六纵。六纵被张灵甫俘虏了300多人,张灵甫让共军的俘虏兵当辎重队,拉大炮、拉粮食,蒋介石说绝对不可以这么做,绝对不可以信任共军的俘虏兵,张灵甫说不要紧,不是让他们当战斗部队,他不当回事。孟良崮战役之前,国民党军10个师一线推开向北走,张灵甫自己带的一个师突出了两天的路程,他把主力部队驻在孟良崮,重炮部队安排在山下的垛庄,陈毅、粟裕抓住张灵甫突前两天的战机,一下用六个纵队15万人包围了张灵甫的3万人,扑垛庄的正好是王必成的六纵,俘虏兵一看自己的部队来了,立刻哗变了,张灵甫的炮兵阵地乱套了,华野很轻易地把张灵甫的重炮阵地占领了,掉转炮口向孟良崮山上轰。这时候张灵甫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孟良崮是一座秃山,寸草不生,炮弹落地溅起的石头就能杀伤一片人。张灵甫最后坚持了三天,74师全军覆没了。…蒋介石拿这个教训警告国民党,因此国民党用不了共产党办法。”难道孟良崮战役前张灵甫真的是把74师主力部队驻扎在孟良崮并且安排重炮部队留在垛庄,而后共军俘虏兵的战场哗变导致重炮阵地丢失,进而使得重炮为我所用造成74师的全军覆没吗?
“历史不是面团”,研究历史的学者也不能把历史当成面团而随心所欲的揉成自己希望的样子。接下来我们先简单回顾一下孟良崮战役的过程,然后再就刘教授的叙述与事实有出入的地方进行分析。下文中的战役过程、装备、及人数等的描述,主要引用自网络文章《孟良崮战役真相(上)》和《孟良崮战役真相(下)》,并结合参考了百度百科等其它在网络上可以查阅到的资料。
孟良崮战役的简要回顾
孟良崮战役发生于1947年5月,当时国民党军在山东战场调集了重兵集团稳步推进企图迫使华东解放军与之决战或压迫解放军北渡黄河,占领整个山东,而我军在敌军的密集阵型中组织了9个纵队激战3天围歼了号称国军五大主力之一的整编74师。战役之前敌我双方的态势是这样的:
国民党军用于山东战场的机动兵团共有3个,即汤恩伯第一兵团(辖整74、83、65、25、28、57师以及桂系第7军、整48师),王敬久第二兵团(辖第5军、整85、75、72师),欧震第三兵团(辖整11、9、20、64、84师),共17个整编师、43个旅、25万人。时任国防部第三厅(即作战厅)厅长的郭汝瑰回忆5月12日的“官邸会报”:那天夜晚,他和参谋总长陈诚、国防部次长刘斐、主管情报的第二厅厅长侯腾来到蒋介石官邸,汇报和研究山东战局。最后,蒋介石指示:以汤恩伯兵团攻莒城、沂水,以欧震兵团攻南麻,王敬久兵团攻博山。次日(13日),徐州陆总接到命令后,认为须先攻占坦埠,再进攻沂水,蒋介石同意,于是作出攻占坦埠的作战部署。按照计划,整编74师是进攻坦埠的主力部队,第25师、第83师分别为其左右翼;又以第65师保障第25翼侧;第7军和第48师保障第83师翼侧。
我军的对策是:决定以第1、第4、第6、第8、第9共5个纵队将整74师围歼于坦埠以南、孟良崮以北地区,并以第2、第3、第7、第10共4个纵队担任阻援任务。其具体部署如下:
1纵以1个师攻占曹庄,阻敌65师,主力从敌74师与25师结合部楔入,割断两师联系,从左侧后实施攻击;8纵从敌74师与83师结合部楔入,割断两师联系,攻占万泉山、芦山,从右侧后实施攻击;4纵首先控制北楼以北山地,阻敌进攻坦埠,尔后抢占孟良崮,协同友邻向芦山突击,从正面攻歼敌74师;9纵控制坦埠及以南山地,抗敌进攻,尔后攻占雕窝,协同友邻向芦山突击,从正面攻歼;隐伏在鲁南敌后的6纵,取捷径兼程北上,攻占垛庄,断敌退路,尔后协同友邻攻歼敌74师。
以10纵箝制莱芜敌第5军,阻其南援;3纵进至新泰东南,阻敌11师南援;7纵配属特纵榴炮团,于河阳阻击敌第7军和48师北援;2纵进至界湖、张庄集地区,保障8纵左翼安全,并策应7纵作战。
在孟良崮战役于5月13日黄昏发起后,华野的1纵、6纵和8纵开始向预定目标分别进击。5月14日,天刚破晓,74师的当面我军发起强大攻势,而整74师左右两侧又被大纵深插入,张灵甫遂于9时许下令全线后撤,并将自己的处置电告汤恩伯:㈠、57旅就地掩护师主力撤回垛庄,待58旅到达孟良崮,再受其掩护,撤至万泉山、小埠地区,与李天霞部取得联系;㈡、51旅自我掩护,逐次转移到垛庄、大山场、北庄、刘山庄,与黄伯韬部取得联系;㈢、58旅以1个团占领孟良崮,主力控制于垛庄、北瞳地区。5月14日中午时分,当师部行至孟良崮西北的面梨沟时,通往垛庄的285高地被截断,孟良崮北面山头也发现被我军占领,张灵甫从便于收拢兵力、不易于被分割包围、占据制高点有利防守等几个方面综合考虑,决心以58旅抢占芦山、雕窝、孟良崮等核心高地,以51旅和57旅分别抢占孟良崮周边的旺崖、大腿山、连埠峪和石旺圈、风门、当阳等村落要地。是日夜,孟良崮周边的垛庄、万泉山、老猫窝、叶家沟、后封门等要地相继失守。而由整51和58两旅各抽调的一部兵力,反击285高地虽然成功,但终因对方兵力过大而未能进一步打通垛庄。5月15日正午时分,大碾庄、冯家庄、横山以及520、527高地相继失守,大腿山也失守。战至黄昏,整74师先后向东、西、南3个方向的突围都未成功。随后,58旅全部收缩到主峰,51旅接替58旅520至540之间的高地,一部防守山脚要点,57旅也于当天深夜撤上孟良崮。其他国民党军虽然在向74师接近,但是都被我军阻援部队阻止,始终未能成功。无水无粮的74师携带的弹药越打越少,随着控制区域的逐渐缩小,以及华野在白天依旧保持着攻势,导致国民党空军空投的包括弹药在内的物资也无法补充,伴随着人员的损失74师的火力进一步被削弱,到最后孟良崮的主峰和各个高地都被华野攻占,74师师长张灵
甫及部分军官阵亡,其余大部被俘,战斗在5月16日下午结束。
我军夸大战果了吗?
在了解了孟良崮战役的过程之后,我们来看看我军公布的孟良崮战役结果。《孟良崮战役资料选》山东人民出版社 1980年出版 35页内容为1947年6月4日《人民日报》刊载:华东人民解放军总部顷发第20号公报称:孟良崮战役战果经清查后,共俘获蒋军74师少将参谋长魏振钺、少将副参谋长李运良、51旅少将旅长陈传钧、少将副旅长皮宣猷、57旅少将旅长陈嘘云、58旅上校副旅长贺翊章等以下官兵1.9676万名,毙伤蒋军74师师长张灵甫、副师长蔡仁杰、58旅旅长卢醒以下官兵1.3万余名(包括蒋军25、65、83、7、48、11等师及5军各一部共6000余名),共毙伤俘敌3.2万余名。缴获山炮28门、战防炮14门、迫击炮52门、60炮183门、火焰喷射器11具、火箭筒43个、掷弹筒18个、枪榴弹筒43个,各式轻重机枪3468挺(内汤姆式1210挺、加拿大冲锋式1272挺),战防枪1挺,卡宾枪4支,步枪6977支,短枪365支,各种炮弹7202发,各种子弹 208.2580万发,手榴弹6360枚,地雷130枚,战马1397匹,电台28座,电话机326架,汽车3辆,另击毁坦克5辆。
由此我们知道官方公布的歼敌数既包括74师,也包括国民党军其它部队,并且已经提到了毙伤的总数13000多人是包括了歼灭敌人援军的6000多人。因此我们可以推断出74师中阵亡约7千人,被俘1万9千多人。但是刘教授在讲座中先是提到“说是歼灭3.2万人,实际上打死的不到一万,俘虏74师8000多人”,后面又说“六个纵队15万人包围了张灵甫的3万人”。阅读过军事档案的刘教授应该很清楚“说是歼灭3.2万人”是指的整个孟良崮战役,而不是仅仅针对74师。可是他却紧接着加上一句只说74师的“实际上打死的不到一万,俘虏74师8000多人”,用前后的数字对比来制造误区,让人以为曾经公布的歼敌数是仅针对74师的,我军夸大了战果。
除了利用针对不同对象的数字进行对比之外,刘教授还把我军俘虏的74师人数大大的缩小了。虽然74师的满编约3.2万人左右(1947年4月下旬,整编74师扩编、恢复为3旅9团制,51旅增加1个团,即153团;57旅增加1个团,即169团;58旅增加1个团,即173团。整编74师已派员去后方接收新编部队,但这3个团重武器缺编,81毫米迫击炮以上的火炮未配备。这3个团未参加孟良崮战役。),但是参加孟良崮战役前74师不但把战车连和榴弹炮营和部分辎重部队约3千人留在临沂,而且部队本身并不满员,以151团为例,实有人数2700名,缺额10%。因此,若按缺员10%计算则缺员约3千人,那么参战的人数大概要在满员的基础上减去6千人,也就是说约2万6千人参战。如果真如刘教授所说被俘8千多人,加上阵亡的7千多人,难道有约1万1千人逃出了华野的包围圈?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按刘教授所说的“张灵甫的3万人”来计算,则更是有大约一半的74师官兵逃回去了,这就推理出更加不靠谱的结论了。不知道刘教授在准备讲稿时,是否曾把前后的内容都通读并且比对过了?
“重炮部队”从何而来?
按刘教授所说“主力部队驻在孟良崮,重炮部队安排在山下的垛庄”,既然74师主力在战役结束时大部被俘了,“重炮部队”是否在华野首先攻占垛庄时就被俘虏了呢?在解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先来了解一下敌我双方的火炮配置情况。在74师的编制中,有师属榴弹炮营12门炮;每个旅1个山炮营,3个连,共18门炮;步兵团配备迫击炮连和战防炮连各1个,共12门炮;团以下有3个营,每营1个迫击炮排2门炮。而在1946年12月20日,我军野战军指挥部要求所属部队每连配备掷弹筒(小炮)6门,每营迫击炮、六零炮2门、团迫击炮连4-6门炮(有九二步兵炮可配1-2门,减其迫击炮数),师成立炮兵营(山炮9门,战防炮连三七平射炮代)。因此,上面所说的“重炮部队”应是指师属的榴弹炮营,而不是敌我双方都有的山炮部队。但是我们留意到在华野公布的孟良崮战役战果中,只提到了“缴获山炮28门、战防炮14门…”,怎么没有提到榴弹炮呢?原来在74师进攻坦埠之前,由于山路太多的关系,配属于74师的战车连和榴弹炮部队开到临沂待命使用。百度百科的国民革命军整编第七十四师词条显示,在孟良崮战役结束后的1947年夏,国民党以在战前划拨给整编七十四师,但在后方临沂未及参战的3个新兵团和榴弹炮营为基础,重建了整编七十四师。所以,我军缴获的敌军火炮中自然是没有榴弹炮的。
那么会不会是刘教授口误,把山炮说成了重炮呢?由于山炮是配属在每个旅的山炮营,因此它们是随着所属旅进行作战的。在孟良崮战役开始之前的5月11日,张灵甫接到进攻命令后,先修垛庄至唐家峪子的急造军路,以便车辆和炮兵通行。5月12日,74师以51旅和58旅为左右两路越过汶河,向坦埠推进,经1天战斗,分别占领三角山、杨家寨、佛山、黄鹿寨、三角山和马牧池、董家庄、窑窝沟、王山庄等地。5月13日,74师全军投入战斗,相继攻克大箭、马山和佛山,距坦埠不到6公里。其中,马山争夺战尤为剧烈,华野死伤两千余人,被俘500人。考虑到由于榴弹炮撤回临沂,74师的重火器以骡马牵引的美制山炮为主,因此在5月14日之前的激战中,面对同样配备了山炮的我军,74师的旅属山炮营参加战斗是必须的。那么在5月14日华野攻占垛庄之前,74师的各旅配属的山炮既没有被留在垛庄,也不可能先于所属旅的其它部队撤退到垛庄。而且在孟良崮战役结束前,74师的军官还曾命令部下掩藏或者破坏装备,以不让共军缴获,比如国民党军整9师后来赶到孟良崮,就从沙土里找到1门山炮。
因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不但榴弹炮部队当时并没有参加孟良崮战役,也不存在各个旅的山炮集中出现在垛庄,形成“重炮阵地”的情况。既然如此,那么所谓的“俘虏兵一看自己的部队来了,立刻哗变了,张灵甫的炮兵阵地乱套了,华野很轻易地把张灵甫的重炮阵地占领了,掉转炮口向孟良崮山上轰”就完全是虚构的情节了。同时我们注意到,在战役初期张灵甫已经报告“57旅就地掩护师主力撤回垛庄”,这表明他是希望撤退到垛庄这个补给基地的,因为那里有水有粮有弹药,更便于防守,加上经过5月11日和12日的战斗,74师的进攻部队所携带的弹药已经大量消耗,势必需要补给。所以,张灵甫并没有在战役初期就把主力布置在孟良崮上,只是后来随着战事的发展,迫于我军强大的攻势,而不得不逐步收缩孟良崮山下的战线,直到最后全部撤退上山固守待援。因此,所谓的张灵甫“把主力部队驻在孟良崮,重炮部队安排在山下的垛庄”也是一个虚构的情况。我们还可以看到,只有当这个虚构的情况存在时,后面所说的重炮阵地被夺,重炮“掉转炮口向孟良崮山上轰”才有意义。由此可见,为了表述共军俘虏不能被国军所用,刘教授讲述了一个共军俘虏哗变导致74师重炮阵地丢失的故事,这个故事还虚构了74师重炮部队参战这一前提条件,以及张灵甫把主力驻扎在孟良崮上,而让重炮部队留在山下垛庄的战斗部署!这不禁让人想起了一句老话: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更多谎来圆这个谎。
那么刘教授为什么要编出上面这些情节呢?莫非是想暗示我军孟良崮战役的胜利主要是靠共军俘虏的战场哗变夺下的国民党军重炮阵地上的重炮,加上孟良崮的特殊地理条件使得重炮发挥了比平原地区更大的威力?其实有个内容刘教授没有提到,那就是孟良崮战役仅历时3天,华野就发射炮弹3.3万发、子弹200万发,平均1天1万和60多万发。那么我军如何有能力发挥出这么强大的火力呢?除了前面已经提到的我军从师到连的各级部队配属的大量的火炮以外,还有强大的后勤运输能力使得大量的弹药源源不断地被运到前线。由于作战地区为解放区,为了保障孟良崮战役的顺利进行,当地出动7.6万随军民工,15.4万二线民工,69万临时民工,运送弹药、粮食和伤员。可以说如果没有人民的支持,孟良崮战役的胜利是不可想象的。而正是因为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人民军队是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打天下的,所以才能赢得最广大人民的支持,而这正是拥有全副美械的74师所不具有的最大的优势。因此,我军是依靠各级指战员的浴血奋战和当地人民群众的倾力支持才歼灭了74师,而不是靠刘教授所说的留在垛庄的74师“重炮部队”。
陈毅发明“化敌为我”?
在孟良崮战役中我军俘获了大批74师官兵,接着我们就来看看改造俘虏兵是不是陈毅的发明。如果是,那么很显然在他发明之前,是不应该有我军的文件要求尽量改造俘虏兵补充到我军的。在《党的文献》2012年第3期中有一篇当时的武汉大学历史学院硕士生江林平撰写的文章《“解放战士”群体的产生及其规模》,就非常详细的讨论了解放战士(也就是刘教授所说的被改造的俘虏兵)这个群体是怎样产生,以及在共产党军队中的规模如何变化的。
下面先来了解一下什么是解放战士。解放战士一般指解放战争时期“被人民解放军俘虏而从国民党反动军队中解放出来、经过教育、参加人民解放军的原国民党军士兵”。但实际上这一称呼在解放战争之前就已经存在,它泛指被中共军队俘虏而又加入中共军队的原敌对阵营的士兵。这个群体还有“解放兵”、“俘虏成分”、“解放战士成分”、“俘虏兵” (“俘虏兵”有时指解放战士,即正式编入中共军队序列当中的被俘士兵,但有时则泛指所有俘虏。)等多种称谓。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都知道红军时期的政治工作原则是官兵一致、军民一致、和瓦解敌军,瓦解敌军就包括了如何对待俘虏。古田会议作出的《中国共产党红军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决议案》指出的优待俘虏兵的方法中的第四条说:“是不愿留的,在经过宣传之后,发给路费放他们回去,使他们在白军中散布红军的影响,反对只贪兵多把不愿留的分子勉强地留下来。以上各项,对俘虏过来的官长,除特殊情况下[均]适用。” 抗日战争时期,中共的俘虏政策与土地革命时期相比,基本上没有变化。那么在解放战争期间,从什么时候开始调整了俘虏政策导致出现大量的解放战士了呢?
在1945年10月16日,《中央关于战俘处理办法的指示》首次阐明了中共在解放战争中执行的俘虏政策:“为了削弱国民党军队,增加我军之补充,及为了将来向国民党交换我之被俘被捕人员起见,今后凡在战斗中俘获之国民党军队及伪军之官佐、士兵及特务人员等,均按下列办法处理:(一)一切精壮士兵,均加争取,补充我之部队。” 一年后,基于之前的政策执行的情况和出现的问题,中共中央对俘虏政策作了调整:“一般俘虏旅级以上者,进行教育,特别优待,争取做宣传号召工作,基本上不释放。团营级以上者,送军区教育训练,争取部分为我使用,选择其中比较进步而又愿回去者,可给以任务,个别先行释放;除极顽固反动或有交换价值者外,一律分期释放。连排级经短期训练后,除可留用者外,给以任务即时释放。对士兵俘虏内之老弱、残废、兵痞及有某些封建关系不易教育者,给以优待,于进行简单教育诉苦运动后,仍给以简单任务释放;其余大部争取补充我军,或选择一部分进行教育后,放回做瓦解工作。”对此,文章总结说“这一政策可以说是中共历来俘虏政策的集大成之作。一方面,它继承了土地革命时期、抗日战争时期俘虏政策的精髓,即用俘虏进行对敌宣传,瓦解敌军;另一方面,它沿袭了解放战争初期的政策,即用俘虏来补充自己,壮大革命力量。从这个时候起,俘虏中承担对敌宣传任务的主要是军官,而士兵则用来补充中共军队。”
“当战争进行到1948年,由于战争的破坏和前线人力物力的需求与日俱增。各解放区普遍感到支前压力十分沉重。”并且举例彭德怀反映西北军区“敌人三光政策,人民损失五年难以恢复”;聂荣臻也反映华北军区“在人力物力动员上都是最大的限度了”。由此,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也认为“乡村人口大为减少……各区扩兵(包括东北在内)均已至饱和点”,因此发出指示:“今年华北、华东、东北、西北各区除个别地方原定扩兵计划准予完成外,其余均不应扩兵……今后前线兵源全部依靠俘虏及某些地方部队之升格。”但是由于地方部队肩负着保卫解放区与参加生产的双重任务,地方部队升格为奔赴前线作战的野战军,必然要求补入新的兵源参加地方部队。“前线兵源全部依靠俘虏及某些地方部队之升格”,最终都需要从俘虏这一群体上作打算。”因此我们看到,用提升地方部队为野战军的方法,还是不能解决兵源不足的问题。所以,1948年8月发布的《中央军委关于兵源补充问题的指示》,对俘虏政策再次作了调整:“除俘虏军官与士顽仍按中央工委会议决定方针处理,给以良好教育,分批放走以瓦解敌人外,对俘虏士兵原则上应是一个不放,大部用于补充部队,小部用于后方生产……其不能充任战斗兵者,亦可充任担架兵、辎重兵或分配后方机关服务,调换青壮人员补充前方。一般不能服兵役之老弱,应分配在解放区就业,参加农业生产或其它生产,以增强解放区劳动力,减少敌区的劳动力。”
上面的论述已经表明,中央决定改造俘虏为解放战士,扩大革命力量,不仅是因为刘教授所说的某些国军部队的俘虏训练有素,战术素质比较高,有文化,还有解放区在承担生产和支前任务的同时,难以再提供兵源的因素在里面。因此党中央和中央军委对于解放战士这个问题是早有全面考虑的,并且在整个解放战争时期持续进行着政策实施与调整的。刘教授说陈毅发明了改造俘虏兵,之后该经验推广全军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
结束语
通过上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虽然刘教授据称曾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的军事百科研究部担任过研究员,想必应该阅读过很多档案资料,应该听过很多当事人诉说的故事,但是在讲“1948背后的故事”时却出现了不少有违历史事实的情况。让人不得不惊讶于他是在阅读了哪些档案,听了哪些故事之后,并且经过怎样的“研究”之后才“还原”出这些“历史”,并且还要广为宣讲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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