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古书奠定中国国家制度和价值观

点击：  作者：徐明天    来源：横渠书院  发布时间:2015-10-12 09:25:12

 

 

 　　这是我一个系列研究的内容，这里先做一些零星介绍。

　　我对中国的文化人有点瞧不起，不是我太自视清高，因为中国的文化人大都不读书，没几个人读过和耐心读完并读懂人类现存的第一部书。

　　历史是由第一创造的。如果没读过或者没读懂第一部书，他的学术体系学术观点就是错误的。

　　这部书不是孔子《论语》，它比孔子早了170年，而《论语》是孔子的弟子整理的，这部书就比《论语》早了将近200年。而西方柏拉图的著作就更晚了300多年。

　　人类现存最早的第一部书是2700年前中国管仲撰写的《管子》，总计16万字，可谓巨著。

　　管仲，是齐国宰相，为政四十年，实施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大型改革，成为春秋首霸。《管子》一书记载子管仲治国思想，是人类第一部哲学著作，第一部经济学著作，第一部政治学著作，第一部法学著作，第一部军事学著作。

　　《管子》一书系统论述了现代国家的国家制度和五项核心价值观，人类历史空前绝伦，西方学术根本不能与其进行比较，落后上千年。

　　《欧洲史》的作者诺曼认为，法国大革命推动了欧洲现代国家的建立。他说：“法国大革命使得现代国家的概念获得了极大的推动力。现代国家是指一个中央集权的行政机构把相同的法律同样地应用于全部领土上的所有公民”。此前，欧洲是种族、贵族、分封、封建、城邦、王朝、宗教的国家形态。

　　诺曼讲出了现代国家的概念，是”中央集权的行政机构“，”相同的法律同样地应用于全部领土上的所有公民”，这是民主法制的基础，一个国家如果是分封割据的，如何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何来民主?

　　按照诺曼这一概念，欧洲的现代国家是从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开始，而中国的现代国家则早于西方2500多年。《管子》一书就系统论述了现代国家的五项核心价值观。

　　一、大一统

　　“君人之主，弟兄十人，分国为十;兄弟五人，分国为五。三世则昭穆同祖，十世则为祏。故伏尸满衍，兵决而无止。轻重之家复游于其间。故曰：毋予人以壤，毋授人以财。财终则有始，与四时废起。圣人理之以徐疾，守之以决塞，夺之以轻重，行之以仁义，故与天壤同数，此王者之大辔也。”

　　——《管子.山至数》

　　这是人类思想史上反对分封制实施大一统的最明确的论述。管子之前的夏商周都是分封制。这是由氏族社会演化来的国家形态。破除分封制是中国历史上国家体制的最大进步。分封制必定引发争夺和战争，天下大乱。

　　二、中央集权

　　管子主张尊君，坚持中央集权，赋予君主以至高无上、独断专行的权势。

　　《管子?小匡》记载，桓公曰：“六秉者何也?”管子曰：“杀、生、贵、贱、贫、富，此六秉也”。杀人，使人生，使人尊贵，使人卑贱，使人贫困，使人富足，这就是君主的六种权力。

　　“天子出令于天下，诸侯受令于天子，大夫受令于君，子受令于父母，下听其上，弟听其兄，此至顺矣。衡石一称，斗斛一量，丈尺一綧制，戈兵一度，书同名，车同轨，此至正也。从顺独逆，从正独辟，此犹夜有求而得火也，奸伪之人，无所伏矣。此先王之所以一民心也。是故天子有善，让德于天;诸侯有善，庆之于天子;大夫有善，纳之于君;民有善，本于父，庆之于长老。此道法之所从来，是治本也。是故岁一言者，君也;时省者，相也;月稽者，官也;务四支之力，修耕农之业以待令者，庶人也。是故百姓量其力于父兄之间，听其言于君臣之义，而官论其德能而待之。大夫比官中之事，不言其外;而相为常具以给之。相总要者，官谋士，量实义美，匡请所疑。而君发其明府之法瑞以稽之，立三阶之上，南面而受要。是以上有余日，而官胜其任;时令不淫，而百姓肃给。唯此上有法制，下有分职也”。

　　——《管子.君臣上》

　　这段文字是对君主中央集权最系统准确的描述，君臣民的关系以及本分职能都一一论述。

　　中央集权表现在国家对经济重要产业的垄断经营。土地国有化、国家盐铁专营、控制矿山、控制货币、控制金融、控制商业流通、实施国家教育。这些国有化措施让齐国已经具备了国家社会主义的特征。

　　三、行政体制

　　“首宪：分国以为五乡，乡为之师;分乡以为五州，州为之长;分州以为十里，里为之尉;分里以为十游，游为之宗。十家为什，五家为伍，什伍皆有长焉。筑障塞匿，一道路，博出入，审闾閈，慎管键，管藏于里尉。置闾有司，以时开闭。闾有司观出入者，以复于里尉。凡出入不时，衣服不中，圈属群徒，不顺于常者，闾有司见之，复无时。若在长家子弟、臣妾、属役、宾客，则里尉以谯于游宗，游宗以谯于什伍，什伍以谯于长家，谯敬而勿复。一再则宥，三则不赦。凡孝悌忠信、贤良俊材，若在长家子弟、臣妾、属役、宾客，则什伍以复于游宗，游宗以复于里尉，里尉以复于州长，州长以计于乡师，乡师以着于士师。凡过党，其在家属，及于长家;其在长家，及于什伍之长;其在什伍之长，及于游宗;其在游宗，及于里尉;其在里尉，及于州长;其在州长，及于乡师;其在乡师，及于士师。三月一复，六月一计，十二月一着。凡上贤不过等，使能不兼官，罚有罪不独及，赏有功不专与”。

　　——《管子.立政》

　　《管子.立政》这段话在《管子.小匡》、《管子.乘马》和《国语.齐语》也有相似的记述，描述了管子建立的行政体制。破除分封制，土地不是分封给贵族，而是平均分配给农民，人民也不再按以前的氏族居住，而是按士农工商分开居住。官员也不是由过去的贵族担任，而是国家委派官员，统一税收，统一军队，中央集权。这里的乡、师、州、里、游、什、伍即为行政体制。这个行政体制演化为后来中国的郡县制。有人说，郡县制是从商鞅开始的，这种说法不对，比商鞅早400多年，管子在齐国实行的就是行政体制。文献记载得清清楚楚。管子的这个行政体制后来被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在全中国推行，后来也有过一些皇族分封，但中国基本保持了大一统的中央集权行政体制。这种体制就较好地消解了种族、民族冲突，避免了很多战争纷争，保持了社会的稳定和人民的安定。

　　四、民主法制

　　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提出依法治国。但却没有看到中国学者讲中国的民主与法制。

　　中国学者大体有两类：一是民主派。他们讲的是西方民主，西方处处都民主，西方民主是普世价值。中国从来就没有民主。中国现在不民主，历史上从来就没有民主。二是儒家学派。两千年还是礼义治国，讲的就是等级特权，维护的就是等级特权。他们当然也不讲民主。说中国从来就没有民主科学的传统，只有儒家礼义独尊。这两类学者现在都很活跃，是主流，都不讲中国的民主法制。

　　其实，中国的民主法制学术和体制传统早于西方优于西方。民主、以法治国、以人为本、和谐社会、改革，这些当今社会最重要的治国理念，都出自《管子》。

　　民体：“上下设，民生体，而国都立矣。是故国之所以为国者，民体以为国”。(《管子?君臣下》)这里的“民体”即“国体”。中国的管子没有使用“民主”一词，但“民体”与“民主”相近。

　　以法治国：“以法治国，则举错而已。是故有法度之制者，不可巧以诈伪。有权衡之称者，不可欺以轻重。有寻丈之数者，不可差以长短”。(《管子?明法》)

　　以人为本：“夫霸王之所始也，以人为本”(《管子?霸言》)。

　　和谐：“畜之以道则民和。养之以德则民合。和合故而能谐，谐故能辑。谐辑以悉，莫之能伤。”(《管子?兵法》)

　　改革：“民变而不能变，是棁之傅革，有革而不能革，不可服。”(《管子?侈靡》)百姓想变革却不能适应变革，就好比木头外面包了一层皮革，叫做有皮革而不能变革，不能突破束缚，是不会悦服并取信于百姓的。改革的出处于此。

　　齐国可能已经有选举，选举并不只是西方的专利。《管子?八观》有“论贤不乡举，则士不及行”之语。有人认为“乡举”就是选举。管子时候是不是有现代形式的选举，考证起来困难，但“三选法”可看作是建立了一套选举制度。

　　一人一票选举领导人，被看作是西方民主的最佳形式。管子表面上看没有选票形式，但却有着更为深刻的民主境界。《管子.霸言》说：“夫霸王之所始，以人为本”。“夫争天下，必先争人心”。管子的称霸是一场超出齐国范围的诸候称霸，是更大范围内的一次政治活动。他提出称霸”以人为本“，具有哲学和民主政治的意义。谁的人多，谁就能增加财富，谁就能增加战斗力，这里争取的就不只是选票，而是人。《管子.牧民》开篇”国颂：凡有地牧民者，务在四时，守在仓廪。国多财则远者来，地辟举则民留处。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管子不只要留住人民，还要吸引人民移民而来。为此，管子实施了人类第一次大型土地改革，把土地平均分配给人民。《管子.乘马》说：”道曰，均地，分力，使民知时也。民乃知时日之蚤晏，日月之不足，饥寒之至于身也。是故，夜寝蚤起，父子兄弟不忘其功。为而不倦，民不惮劳苦。故不均之为恶也：地利不可竭，民力不可殚。不告之以时，而民不知;不道之以事，而民不为。与之分货，则民知得正矣;审其分，则民尽力矣。是故，不使而父子兄弟不忘其功”。由于齐国“均地分力”，不但本国人民安居下来，而且还吸引很多其他诸候国的人民投奔移民到齐国，从而让齐国迅速聚集起称霸的实力。

　　给人民土地，让人民为你来种地打仗，这比给人民一张选票更为实际而且更有吸引力。当代中国民主革命，毛泽东也是给人民土地，而获得了广大中国农民的支持，赢得了革命战争的胜利和全国政权。难道你不承认这是更为深刻的民主吗?

　　宪政也不是西方发明的。《管子?立政》里的这段话记载了齐国推行法令的过程。这一段话里讲到了17个“宪”字，有“首宪”、“布宪”、“受宪”、“考宪”等，它虽然没有讲出“宪政”，但讲出了与“宪政”对立的“专制”一词。议会监督是宪政的重要体现。《管子.桓公问》设计的”啧室之议“已经是议会监督的雏形。虽然不完美，但方向是对的，“毋以私好恶害公正，察民所恶，以自为戒，”“人有非上之所过，谓之正士”，都是民主的形式。

　　五、市场经济

　　现在高校的经济学教材几乎都是西方的经济学。其实，中国人写了人类第一部经济学著作，《管子》就是人类第一部经济学著作。中国的这些学者打死也不会相信。他们认为中国没有市场经济，哪来经济学?

　　《管子》的市场经济是与西方主张的自由理念相联系的。自由经济，就是政府不干预，政府不干预是市场经济。而这也是《管子》的理念。

　　《管子?乘马》是一份经济制度的纲领。“乘马”指计算筹划。“乘”即乘除之类计算，“马”即“算数之筹”，今称法码、筹码。因此，“乘马”即用运算的筹码进行经济方面的计算筹划。但本篇绝不是所谓计算筹划，而是论述了治理国家在经济方面的一系列原则和具体政策，分为立国、大数、阴阳、爵位、务市事、士农工商、圣人、天时、地里九节。

　　大数：概述帝业、王业、霸业的为政方针和君道、臣道的重要原则。“无为者帝，为而无以为者王，为而不贵者霸。不自以为所贵，则君道也;贵而不过度，则臣道也”。管子已经认识到行政体制和权力不能过多的干预经济，经济有自己的规律要遵循。因此提出了“无为”的思想，就是西方经济学市场“无形之手”来运行经济，即自由主义经济。

　　“大数”无为讲了五方面的内容：“地者，政之本也。朝者，义之理也。市者，货之准也。黄金者，用之量也。诸侯之地、千乘之国者，器之制也。五者其理可知也，为之有道”。这五个方面就是市场经济的主要方面。

　　土地：“地者，政之本也。是故，地可以正政也。地不平均和调，则政不可正也;政不正，则事不可理也”。平均土地是财富公平和社会公平的根本之处，也是政治的根本大法。均分土地就出自“平均和调"的原则。

　　爵位：“朝者，义之理也。是故，爵位正而民不怨;民不怨则不乱，然后义可理”。这是指国家政府的分配原则。

　　市场：“市者可以知治乱，可以知多寡，而不能为多寡，为之有道"。这是市场的重要性。

　　货币：“黄金者，用之量也。辨于黄金之理，则知侈俭;知侈俭，则百用节矣”。有市场，就有流通，有流通，就有货币。

　　军赋：“诸侯之地，千乘之国者，器之制也”。国家不能没有军赋，也要计算准确，“地均以实数”。

　　邑制：寓军于政。行政体制也是军事编制，军赋装备也从行政体制中落实。“方六里，为一乘之地也;一乘者，四马也;一马，其甲七，其蔽五;四乘，其甲二十有八，其蔽二十，白徒三十人奉车两，器制也”。

　　关税：设市场就要收关税和市场税。“立夏曰月程，秋曰大稽”。

　　农业：这是最重要的，要搞好农田水利基本建设。“三岁修封，五岁修界，十岁更制，经正也”。集中力量办大事，一直是中国体制的优势特点。

　　徭役：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徭役也是国家税赋的一种形式。“距国门以外，穷四竟之内，丈夫二犁，童五尺一犁，以为三日之功”。

　　分工：士农工商各有本分，从爵位到徭役的各项都是讲的他们各自的本分。“非诚贾不得食于贾，非诚工不得食于工，非诚农不得食于农，非信士不得立于朝”。

　　均地：这是落实土地均和的实际改革。“均地，分力，使民知时也”。

　　圣人：“圣人之所以为圣人者，善分民也。圣人不能分民，则犹百姓也。于己不足，安得名圣!是故，有事则用，无事则归之于民，唯圣人为善托业于民。民之生也，辟则愚，闭则类。上为一，下为二”。这段话提出了两个重要概念：第一，分配，即“分民”，分利于民。第二，“托业于民”。就是国有民营。齐国实施土地国有化，但又均地分力，平均分给农民。齐国实施“官山海”，实施矿山、商业、金融、粮食的垄断专营，但又委托民营企业经营。

　　“乘马”为治理国家勾画出一个较为系统的经济纲领，是一项完整的经济制度的顶层设计。值得一提的是，管子这一系列经济方案不是写在纸上，而是实际的治国制度，从而推动齐国经济腾飞，富国强兵，实现称霸。

　　六、管子的逻辑

　　管子的治国理论和制度是这样设置的。

　　国家要强盛称霸：“夫霸之始，以人为本”。

　　如何得到更多的人。吸引更多的人，就是一部分土地，给人民分配土地。不但自己国家人民安定了，其他国家的人民也跑来了。人是生产力能种粮食，人多粮食就多。人是战斗力，能上战场打仗。谁人多谁就能取胜。

　　但是土地是贵族分割世袭的。那就破除分封制，把贵族的土地分给人民。

　　打破分封制怎么办，就建立行政体制，不让贵族管理氏族，而是让有能力的官员来管理人民。

　　这就是大一统、行政体制和中央集权。这样法律才能使用到每一个公民，做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而获得土地的人民便从贵族的奴隶变成了自由民。因为他们有了财产，有了土地，经济上独立了，人身才能自由。

　　这不正是自由!

　　为了安定人民。管子又提出轻税，少向人民征税，让人民富裕。那么国家国家机器如何运转?

　　管子提出“官山海”，国家盐铁专营，实际上是隐性收税。国家发展工商业，实施轻重之术，掌握重要物资，运用价格杠杆，调节供给关系，增加财富和国家财政。

　　这就不是用行政的手段来管理国家，而是运用市场经济的手段来管理国家。这就是无为而，是自由。

　　管子在公元前7世纪，就这样创造了人类最早的市场经济理论和国家体制，实现国家的民主、法制和自由。民主、自由不是绝对价值的突谈，必须有具体的落实，它不是绝对的，但相对也是有比较的。

　　后来的中国的历史忘记和违背了这些国家制度，但中国历史上确实提出过这样的理论和制度。黑纸白字，就写在那里。不信，就去读读《管子》这本书。

　　七、历史的逻辑

　　大一统、中央集权、行政体制、民主法制、市场经济，就是中华民族的五项核心价值观。

　　汉代以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大一统、中央集权、行政体制三项价值观得到了强化，但是由于强化了儒家的礼义等级特权，强化了帝王和官僚体制的等级特权，就逐渐消解淡化了民主法制和市场经济。现在，中国人都不知道不相信民主法制和市场经济是中国的核心价值观，认为这些东西只有西方才有。

　　一直到清朝中末期，中国经济一直处于世界前列，原因就是中华文化中的这五项核心价值观。

　　特别是大一统体制，让中国很好地消解了内部的民族和地区矛盾。中国历史上也经历了改朝换代和战争灾难，但主要来自外部的入侵，而内部的战争，就比西方少得多。而西方一直都是中国的春秋战争，一直处于战争分裂状态，

　　一个国家如果不统一，战争不断，人民连安定的生活都没有，何来民主自由?一个国家如果不统一，各地自称诸候分立，何来法律的统一，何来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应该讲近代以来，西方，特别是美国在现代国家的进程中探索实施了一些非常好的民主法制和市场经济，这是中国需要学习借鉴的。但是中国也不要完全抛弃自己的核心价值观，而是延着自己的历史传统，超越西方，走出自己的民主法制之路。

　　必须强调的是，美国和西方国家在进入现代化国家的进程中，也在走向中央集权和行政体制，也在推动大一统。欧盟不是在推动欧洲走向统一吗?从这个角度讲，美国和西方是学习的中国的国家体制，而为什么中国要放弃大一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