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毛泽东相遇之前,贺子珍已经是一位革命女性了。
她1906年出生于江西永新,1926年毕业于永新女子学校,北伐军开进永新县城的时候,她第一个剪辫子,轰动全城。
大革命失败后,十七岁的贺子珍和哥哥贺敏学、妹妹贺怡一起参加永新暴动,和袁文才、王佐一起上井冈山。
贺家兄妹被称为“永新三贺”,贺子珍更因才貌出众,被誉为“永新一枝花”。
1927年10月,毛泽东率领秋收起义残部上井冈山,贺子珍和毛泽东第一次见面。他们给彼此的第一印象都很好,贺子珍在井冈山算是能说得上话的人物,又是个漂亮的女性,而毛泽东则人高马大,气度不凡,与一般落草为寇的农民起义军首领大不相同。
王佐对毛泽东上山持怀疑态度,袁文才则给了一个建议,让贺子珍和毛泽东成婚,毛泽东成了井冈山的女婿,他们自然就可以放心了。但毛泽东刚开始并没有答应袁文才的提议,因为他还惦念着自己远在湖南的妻子杨开慧。
毛泽东和贺子珍在一起,是在听闻杨开慧牺牲之后。
1927年9月到1928年,长沙到井冈山的秘密交通被国民党切断,毛泽东在1928年曾给杨开慧写信,用的是暗语,为了防止国民党追查,他没有留下地址,所以杨开慧是没法给毛泽东复信的。
毛泽东后来又派地下交通员吴福寿去长沙寻找杨开慧,探明消息,可等待的消息却是杨开慧已经遭到杀害。这个消息是不实的,但在当时的井冈山,大家普遍认为杨开慧已经牺牲。
1928年6月,“塘边遇险”之后,贺子珍对毛泽东产生了爱意。在袁文才、朱德、陈毅等人的撮合下,毛泽东和贺子珍走到了一起。袁文才安排贺子珍照顾毛泽东起居,后来在象山庵,为他们办了简单的酒席,请了朱德、陈毅等人来热闹一下。
贺子珍和毛泽东在井冈山度过了一生中最浪漫的时光。
贺子珍晚年回忆时说:“物质生活虽然贫困,但我们的精神生活却是富有的。毛泽东博览群书。夜深人静,他写累了,就给我讲他读过的故事,讲他的诗文。他的话,把我带入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常常是一个讲着,一个听着,不知不觉迎来新的一天。”
十年婚姻,贺子珍陪毛泽东走过了最艰难的岁月。
红四军七大,毛泽东落选前委书记,贺子珍陪毛泽东来到牛牯扑,住在一座竹寮里,毛泽东在此读书、养病,终于东山再起;1932年1月,毛泽东在中央苏区遭到排挤,上瑞金旁边的东华山养病,贺子珍带着孩子陪伴丈夫,在古寺中读书养息。遵义会议后,毛泽东重新回到党内的领导岗位上,贺子珍依旧支持丈夫,在云贵边区,贺子珍负了伤,她主动要求留下在当地老乡家,不给主席添麻烦,可毛泽东怎么舍得丢下她不管呢。
贺子珍和毛泽东在一起受了不少苦。
十年婚姻,十次怀胎,生了六个,但只存活四个,其中三个留在苏区不知音讯,留在身边的只有李敏一个。生孩子是女人的鬼门关,贺子珍不停生育,身体受到损害,而在艰苦的战争环境中哺育孩子,对她来说也十分艰难。
在长征途中,贺子珍为抢救伤员,被国民党投掷的炸弹炸伤,差点牺牲,后经抢救,保住一命,但一直到长征胜利到达陕北,她身上还有几块弹片取不出来。贺子珍经历了许多生离死别,她的弟弟在长征中惨失,而作为母亲,那些失落的孩子则是她心中最痛。
贺子珍性子刚。她十八岁挎枪闯天下,又经历过长征,是个标准的女战士,尽管她有着温柔的外表,但是她“说话快,走路也快,那个刚直、爽快劲在女同志中是很少有的”。毛泽东也是有脾气的,但一直以来,他对贺子珍都比较包容,比较谦让。贺子珍脾气来了,他让一让她也就过去了。可正是贺子珍的这种刚烈的性格,导致了她和毛泽东的诀别。
1937年夏,有个外国女记者采访毛泽东,中央的几个同志一起请女记者喝酒。毛泽东和外国女记者碰杯,贺子珍赶来,一把夺下毛泽东的酒杯。毛泽东当即对女记者表示歉意,不安地告诉对方我妻子没有文化,不了解国外的一些习俗的,请谅解之类的话。
贺子珍感到自尊心受到伤害,大闹了一场。毛泽东觉得贺子珍这样做不适合,请她做检讨,贺子珍接受不了,觉得毛泽东认为她没有文化,偏不检讨,斗气离开延安,准备先去上海治病,再找机会学习,不让毛泽东“小瞧”自己。
贺子珍要离开延安,毛泽东曾真诚挽留,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风雨,受了那么多苦,毛泽东现在有了“发言权”,他觉得以后不会再让她像以前那样受苦。毛泽东告诉他,自己只有三种情况下流过眼泪:一是听不得老百姓的哭声,看见他们受苦,他要掉泪;二是跟过他的通信员,他舍不得他们离开,有的通信员牺牲了,他要掉泪;三是在贵州,他听说贺子珍负了伤,要不行了,他掉泪了。
毛泽东一番话说得非常深情,可以说他与贺子珍的感情,是在患难中培养出来的。可是,倔强的贺子珍还是要走,她想要证明自己、充实自己,想要在革命中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赢得丈夫的尊重。
贺子珍要走,毛泽东还是想方设法挽留,他一共努力过三次:
一是贺子珍到西安后,他托人带口信、发电报挽留;二是贺到兰州后,他发电报挽留;三是贺到苏联后,毛泽东写信过去,说:“我们难道就此分手了?”贺子珍回信:“就此分手。”
这一年贺子珍还不到三十岁,她为自己鲁莽的决定付出了巨大代价。
贺子珍的出走,给毛泽东造成了巨大的情感伤害,那一年春节,毛泽东觉得很孤独。贺子珍的执意出走,也给毛泽东的领袖形象造成了一些损伤。
贺子珍在苏联生了一个男孩,但很快他就得病死了,这令贺子珍痛苦不已,可更大的痛苦还在后面,终于有一天,她知道了毛泽东已于1938年秋天再婚的消息。
这对贺子珍来说是个晴天霹雳。她根本想象不到,这一次任性的出走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她更不愿意相信,自己会永远地失去毛泽东——他们是在炮火中结成的患难夫妻,一直同甘共苦,她坚信毛泽东是爱她的!
可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她不止一次跟人说过:“我好悔。”
1947年在苏联
她对毛泽东再婚这件事,始终有一个心结,有一次在江西看到毛泽东的塑像,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嘴里喃喃道:“杨开慧死了,你和我结婚;我没有死,你又和别人结婚。”贺子珍陷入巨大的痛苦中,她在苏联受了不少苦,回国后组织上不批准她进京,她生病了,因为漫长的思念而病,一直到1959年,她才终于有了和毛泽东相见的机会。
那是庐山会议期间,毛泽东提出和贺子珍见一面,他很可能是想当面做出解释,让贺子珍能够安度晚年。
贺子珍坐着车,沿着盘山公路来了,到了“美庐”,她见到了她二十二年前的丈夫毛泽东,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哭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哭。
毛泽东说:“我们见面了,你不说话,老哭,以后见不到了,又想说了。”
因为历史原因,贺子珍和毛泽东分手了,可是,他们心底依旧保持着一种暖意。
贺子珍一生都爱着毛泽东,毛泽东去世后,她曾经到北京来探望。她站在毛主席纪念堂里,泣不成声。
十年烽火十年情,一朝倔强误终身。
和杨开慧与毛泽东的爱情传奇一样,贺子珍与毛泽东的感情经历,同样撼人心魄,但却有着不同的滋味。
毛泽东的夫人、参加过长征的老干部贺子珍因病医治无效,于1984年4月19日,距今33年,在上海逝世,终年75岁。
不同寻常的遗体告别仪式
贺子珍逝世后,对于她的后事怎样办、骨灰安葬在哪里,中共上海市委不敢自作主张,请示中办,中办也有些为难,又请示了邓小平。
邓小平说:“我们中央的领导人都要送花圈,贺子珍的骨灰放一室。”
一室是八宝山革命公墓存放中央领导同志骨灰的地方。邓小平的话给贺子珍葬礼的规格定了调子。
1984年4月25日,向贺子珍同志遗体告别仪式在上海市龙华革命公墓的大厅举行。
胡耀邦、邓小平、陈云、邓颖超、聂荣臻、习仲勋、杨尚昆、杨得志、宋任穷、陈丕显、胡启立、乔石、郝建秀、王首道、蔡畅、康克清等党和国家领导人送了花圈。白栋材、王芳、陈国栋、胡立教、杨堤、汪道涵、阮崇武、李坚真、曾志、陈琮英、刘英、彭儒、钱希钧、孔从洲等也送了花圈。中共中央办公厅,中共中央组织部,全国政协办公厅,上海市、江西省、湖南省、福建省、浙江省、陕西省、贵州省、江西吉安地区、永新县的党政机关送了花圈,并且发来了唁电。
贺子珍的遗体安放在大厅中央,遗体上覆盖着中国共产党党旗,四周簇拥着常青树和鲜花,遗体前摆着她的亲属贺敏学、李立英、李敏、孔令华献的花圈。
中共中央书记处候补书记郝建秀,中共上海市委第一书记陈国栋,第二书记胡立教,书记杨堤、汪道涵、阮崇武,以及贺子珍的亲属生前好友数百人,参加了遗体告别仪式。人们怀着敬仰的心情,在贺子珍的遗体前默哀,鞠躬,缓缓地绕遗体一周,向这位长征老干部告别。
4月25日下午,贺子珍的遗体火化。随后,中央派了一架专机,把她的骨灰运到北京。贺敏学,李敏、孔令华,以及他们的子女,护送骨灰回到北京,安放到八宝山革命公墓。
贺子珍的骨灰被运到八宝山后,一些未能去上海参加遗体告别仪式的老大姐,都自动去八宝山革命公墓参加贺子珍的骨灰安放仪式。一些当年曾经在苏联国际儿童院学习过的革命子弟,以及认识贺子珍的一些人,和不少不认识的人也来了,向这位女红军战士表示了最后的敬意。
安放仪式非常简单。李敏把捧着的骨灰盒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大家围着鞠躬,致敬,然后由李敏把它送进了一室。
第二天,也就是4月26日早上的新闻节目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广播了贺子珍逝世的消息。当天,北京及全国各大报纸都刊载了新华社向全国播发的贺子珍逝世的电讯,并刊登了她的照片,介绍了她的革命简历,最后做了历史公正的评价:
贺子珍同志是坚强的共产主义战士,中国共产党优秀党员,她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艰苦奋斗的一生。
贺子珍,这位平凡而伟大的女性,这位最早上井冈山的女共产党员终于走完了她坎坷不平的人生之路,含着微笑离开了人世。她的一生中有慷慨激昂、英勇悲壮的战斗岁月,有遭受磨难与不幸的艰难时光,更多的是心里流着血、眼里流着泪的沉默的悲苦日子。但是,人们不会忘记她,因为她为中国革命献出了自己的青春,她——一位平凡的女性,为中国革命几乎流尽了身上最后一滴血……是她,伴随毛泽东一起度过了中国革命历史上最艰难的阶段,也是她,在革命胜利之后,为了大局默默忍受个人的悲苦,过着孤寂的生活。然而,中国革命的历史丰碑上却镌刻着一个不朽的名字:它就是——贺子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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