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对美国人亨利·阿尔弗雷德·基辛格不陌生,他是美国前国务卿,著名外交家、国际问题专家,美国国家安全顾问(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1969年到1977年之间,他在中美建交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发挥了核心作用。他与毛泽东有过多次谈话,毛泽东给他留下终生难忘的印象。
1970年5月,美国悍然出兵入侵柬埔寨,中国政府对此反应激烈,毛泽东发表《全世界人民团结起来,打败美国侵略者及其一切走狗》的声明。尼克松对毛泽东的声明寝食不安,基辛格分析认为:“那是一篇非常空洞的声明。……从策略上看,毛的声明是要达到这么几个目的:一是利用你在柬埔寨的行动大肆宣传。—是以毛的个人威信加强中国人对西哈努克的支持。”
7月9日,基辛格秘密访华探听中共的观点。周恩来等和他进行会谈,基本确立尼克松的访华日程。基辛格这次中国之行,毛泽东没有见他。
10月1日,中国国庆日,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上接见美国著名记者斯诺及夫人,《人民日报》发表了毛泽东和斯诺夫妇在一起的照片,但这张照片想要传达的重要信息却被美国人忽略了。基辛格在回忆录里感叹道:“他们传过来的信息是那么拐弯抹角,以致我们这些粗心大意的西方人完全不了解其中的真意。”斯诺自己后来谈论这一事件时指出,“凡是中国领导人公开做的事情都是有目的的。”基辛格说,事情过后我才终于理解到,毛是想以此为象征,表示现在他亲自掌握对美关系。
12月18日,毛泽东对斯诺表态:“我欢迎尼克松上台。我愿意和他谈,谈得成也行,谈不成也行,吵架也行,不吵架也行,当作旅行者也行,当作总统来谈也行”。基辛格这才明白了毛泽东为中美关系交流可谓用尽心思。
1972年2月21日,尼克松正式访问中国。毛泽东在中南海书房会见了尼克松和基辛格,这是基辛格第一次与毛泽东会晤。基辛格回忆说:毛泽东的房间看上去更像是一位学者的隐居处,而不像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的全能领导人的会客室。毛泽东和尼克松、基辛格握手,他目光敏锐,面带嘲讽,毫无避忌地说:“我说话不大利索了。”
毛泽东和基辛格握手时,久久地注视着他,点了点头说:“哦,你就是那个有名的博士基辛格。”基辛格高兴地说:“我很高兴见到主席。”基辛格感觉到他是世界上少有的具有典型个性的魅力型领袖人物。
当基辛格说到尼克松访华必然要遭到一些人的反对时,毛泽东说:“正是如此。有些人反对你。我国国内也有反动集团,反对我们与你接触。结果呢,他们跳上飞机逃往国外去了。”毛泽东还告诉尼克松和基辛格,“咱们的共同朋友—蒋介石委员长不会赞成这个。”
在谈到中美最高级会谈时,毛泽东郑重地说:“我跟早几天去世的记者斯诺说过,我们谈得成也行,谈不成也行,何必那么僵着呢?一定要谈成?”“一次没有谈成,无非是我们的路子走错了。那我们第二次又谈成了,你怎么办啊?”
基辛格说:“后来,我慢慢体会到毛泽东的谈话有好几层意思,就像紫禁城内的庭院,一个比一个深地套着,除了比例略有变化以外没有什么区别,而他最后的那个意思只有在长时间思考以后才能从总体上把它抓住。”
基辛格第一次秘密访华时,看到到处是“打倒美帝国主义!”等标语口号,他曾经向中方表示过不满。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毛泽东竟然提起此事,他笑着说:“我认为,一般地说来,像我这样的人放了许多空炮,比如,全世界人民团结起来打倒帝国主义、修正主义和一切反动派,建立社会主义。”毛泽东还说:“你(尼克松)可能就个人来说,不在打倒之列。可能他(基辛格)也不在内。都打倒了,我们就没有朋友了嘛。”基辛格认为,毛泽东说自己“放空炮”,实际上是在暗示,不要对中国墙上写着的口号较真。
当尼克松谈到一些具体的国际问题时,毛泽东客气又不容置疑地说:“这些问题不是在我这里谈的问题。这些问题应该同周总理去谈。我谈哲学问题。”基辛格说毛泽东有哲人的睿智和机辩,他说:毛不像多数政治家那样,要旁人给他准备讲稿照本宣科。他轻松自如,在开玩笑之中夹带出主要的论点,牵着对话者转来转去。……毛泽东的话指点了一个方向,但却不规定前进的道路。
毛泽东坚持美国只有同台湾断绝所谓“外交关系”,中美才可能建立国家间的外交关系。在涉及中国主权的原则问题上,毛泽东寸步不让,毫不妥协。
毛泽东风趣地说,我们跟苏联建了交,但关系不那么好,还不如跟你们的关系好些呢。毛泽东认为,这不是什么重要问题,整个国际问题是重要问题。毛泽东在暗示尼克松和基辛格,中美两国既然不会“互相打仗”,在“中、美、苏三角关系”中,苏联便是中美两国共同的威胁。
毛泽东赞扬了基辛格为中美关系所作的努力,他说:“你跑中国跑出了名嘛,头一次来(1971年7月秘密访华)公告发表以后,全世界都震动了。”
毛泽东也一针见血戳穿了基辛格“无所求于对方”的虚伪观点,他说:“如果双方都无所求于对方,你到北京来干什么?如果双方都无所求的话,那么为什么我们要接待你和你们的总统。”
基辛格为毛泽东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他说:“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人像他具有如此高度集中的不加掩饰的意志力。”“他身上发出一种几乎可以感觉到的压倒一切的魄力。毛泽东的确能让人体会到力量、权力和意志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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