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北大法学院最年轻的教授凌斌火了。
30年前,一群关心国家前途命运的中青年学者在浙江德清莫干山聚会,谈论刚起步不久的改革。随后的30年里,这些人成为各个领域的重要人物,其中包括现在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纪委书记王岐山,国务院副总理、国务院安全生产委员会主任马凯等。
今年9月18日,当一群亲历1984年莫干山会议的代表们在台上回忆当年时,70后青年学者凌斌在提问环节率先向他们“叫板”:“请你们用思想征服我们,如果没有新的思想,就请把讲台让给年轻人。”
随后,包括常修泽、王小鲁在内的七位专家纷纷让出讲台,台下响起阵阵掌声。
一时间,一个青年人要求发言权、挑战论资排辈学界秩序的形象,很快成为媒体报道的核心。他被称为莫干山上的青年“挑战者”,被媒体誉为“解放思想”的新青年。
这一切对于37岁的凌斌来说,有些突然。他自嘲:“连汪峰都上不了头条,我哪想过会出名的事情。”
9月25日,他发表《久有凌云志,重上莫干山》做出回应。
三十年前 你们也是这样开会的吗?
采访凌斌,并没有想象中困难。
他说话条理清晰,对答如流,说话间嘴角不时上扬,眉宇间透出几分儒雅的学者气息,和想象中媒体报道的“挑战者”形象颇有几分出入。
这次事件后,很多人说凌斌火了,也有人说他是投机、借此出名,他戏谑地自嘲:“连汪峰都上不了头条,我哪想过会出名的事情。”
9月18日的那场会议讨论在凌斌看来,这只算是一种学术的交流,没什么特别。
据媒体此前的报道称,9月18日,在本次莫干山会议开幕式的提问环节,包括常修泽、王小鲁、贝多广、黄江南、魏小安在内的七名从1984年莫干山会议走下的前辈,坐在会场前台,准备回答提问者的问题。
作为上山开会的青年学者,北京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凌斌接过话筒,“第一,向各位前辈致敬,没有之前的莫干山会议就没有今天的莫干山会议,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们,感谢你们;第二,我要以当年的精神来批判。我们都知道,当年莫干山会议的精神就是解放思想,不分学历、不看身份的平等讨论。但是今天,你们都已经成名成家,成了‘大佬’,你们端坐在台上,‘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而我们年轻人只能坐在台下听你们讲故事。三十年前,你们也是这样开会的吗?这符合你们说的莫干山会议的精神吗?请你们用思想征服我们,如果没有新的思想,就请把讲台让给年轻人”。
台下的学者们开始骚动,并报以掌声,凌斌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你们有真知灼见,可是你们讲了三十年了!你们要让年轻人出头,当年你们一马平川,你们有机会提出自己的观点,所以我想问,你们愿不愿意像当年一样,坐到下面,把位置让出来?”
台上的嘉宾哈哈大笑,随之走下讲台,回到听众的座位上。
提问结束时,他表示“感谢各位前辈的宽容”,向他们行了九十度的鞠躬礼。
凌斌的当众“叫板”赢得了不少人的关注。媒体将他的行为解读为一种对权威的挑战,但在他自己看来,他更愿意称他们这些青年学者是改革的继承者和担当者。
“我能提出问题,甚至提出尖锐的问题,我觉得我们的前辈和师长还是能接受的。”凌斌说,当时现场的气氛很轻松,几位前辈也是欣然下台。
常修泽在第一个走下主席台时,也为这位学生鼓掌叫好:“现在,应该是年轻人起来的时代了。”
我没有私心,只为推进问题思考
“在这个事情上我始终是坦荡的,我没有私心,只是为了推进问题的思考,为了能够使关于改革的思考有更充分的讨论。”凌斌说道。
他坦言,这次事件持续了一周之久是他始料未及的,但是也没对他造成太大影响。“该上课上课,该搞研究搞研究。”
如果不是那几句针锋相对的提问,媒体蜂拥报道,他还是北京大学法学院里专心研究法学的老师和学者。
对于凌斌“提问”的功夫,不少人好奇,他怎么有如此勇气。事实上,凌斌爱“提问”这个特质,似乎与生俱来。
凌斌说,他从小就对世界充满求知欲,喜欢“各种问”,家长、老师、同学经常被他问得无言以对。
刚上学的时候,他的成绩并不好。他很奇怪自己产生疑问的地方其他同学都不会疑问,当学习一个新知识的时候他总会胡思乱想,有各种疑问,但其他同学都能够直接接受这些知识学习起来。
凌斌说他小时候问他妈妈,“妈,现在都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了,为什么这里还这么穷啊?”当时妈妈就乐了。也许从那时候起,凌斌就和改革、和这片土地有种不能割舍的情感。
“我们在内心会有这种渴望,也会有这种责任,要为改革做点什么。”凌斌说。而这或许就是他这次被推到舆论浪尖的偶然与必然。
北大图书馆有我捐书的专架
作为学者的凌斌,书自然是少不了的。
凌斌的学生说,在他的办公室里有两面墙,一面全是中国的古籍,从先秦一直到明清、民国还有当代,另外一面墙就是西方的,从希腊直到当代。“除了书,办公室就只剩下桌子,不能说是北大老师中书最多的,但绝对不少。”
而凌斌所有的法学书籍都捐给了北大的图书馆。“图书馆有一个专架就是我捐书的专架。”他说,捐书的有四五个人,除了凌斌之外,其他人都已经去世了。
早年时,他在美国求学,闲暇时,他最爱看的书籍是《史记》。
也许是家中长子的原因,他说自己从小就有一种使命感,对改革家像商鞅这样的人物都非常佩服。虽然自己未必有那样的能力,但就像司马迁写孔子“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他感到很奇怪,自己会同时喜欢孔子和商鞅。
但在他的学生眼里,他在求学教学的路上,就是有像孔子一样追求真理的勤奋和智慧,而在骨子里又有一种青年学者的家国情怀。
我的教学存争议 曾有学生告状
凌斌做的是法律方面的研究。他曾经的老师,也是他现在的同事葛云松曾评价,凌斌是一个在研究理论的能力和勇气上都非常突出的人。除了在很多核心期刊上发表了不少的研究论文外,他最大的快乐来自于教学,来自于学生。
和凌斌本人有些类似,他也同样喜欢善于思考和发问的学生。“我不喜欢那种死读书的方式。”他毫不掩饰地说。
在学生朱元凤的印象里,凌斌是个很“潮”的老师。他在写作课上,会使用mooc平台这种国际化的方式上课,而他的教学理念就是“无纸化”教学,一方面节省学习成本,同时能让学生随时随地进行学科研究。
谈到凌老师,朱元凤言语中透露着几分自豪:“凌老师在课堂上的讲话,如果现场一个个字敲下来的话,每一节课都像一场演讲,逻辑清晰,很完美。”
“我的教学方式就是苏格拉底教学法,我会一开始问学生第一个问题,根据他们的回答再去问第二个,以此类推,回答得越好越会追问,直到把所有问题都回答了。相反,如果学生的回答还不够的话,我会问下一个同学。”凌斌说这样做一方面学生会面临问题的考验,另一方面也会面临其他同学的压力,以此希望他们能养成独立思考的能力。
对于这种方式,凌斌坦言“始终有争议”,很多同学因此逃学,甚至还将他的这种教学方式告到学校里,但越是这样他越要坚持。
“我认为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而绝大部分学生在刚开学的时候很不适应,但是到结课的时候会发现这种方法很不错。”凌斌笑着说,他猜想学生对他这种方式应该也是“又爱又怕”。
“他是那种走在路上、去食堂里,甚至去厕所都喜欢随时发问,和大家互相探讨学术的人,而且他比一般人更执着。”葛云松说。
对话
法晚:最近一周,媒体称您是莫干山上的青年挑战者,您怎么看?
凌斌:我是一个尊师重道的人,我不希望大家过于极端地把我塑造成一个“造反派”的形象,我是希望能体现我们这代人作为继承者的形象,成为继往开来的一代。
尊师和重道其实不矛盾,我能提出问题,甚至提出尖锐的问题,我觉得我们的前辈和师长还是能接受的。
法晚:对于和许成钢老师那段简短的对峙,当时觉得有压力吗?
凌斌:没有,其实这就是一个学者的本色,我们在大学里平时讨论问题都是这样。虽然有礼数的压力,但这次我会提问也是和现在会风不太好有关系的,我希望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能平等交流,不要把这个会变成一个形式。
当天晚上,许成钢教授开始讲他的一些想法,讲的时间也比较长,我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讲完,所以有一些观点有不同意见的时候,我们就提了出来,其实并没有插话的意识。只不过是有些问题我们觉得值得辩论一下,而这个辩论本身,和他主张的结论没有关系,像我们辩论的就是你的论据不足以支撑你的结论,而这一点正是我们这次会议讨论的特点。
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一个针对任何人的态度,像许成钢教授,我之前并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主要研究什么领域,所以对他本人我并没有任何成见,我们只是就具体问题展开讨论,所以这是一个非常正常的学术讨论,这个过程中,大家也没有任何对他不尊重的地方。这也是我想强调的,我们就是出于尊重,才会去和他讨论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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