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8月28日下午3时37分,在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部长张治中、美国驻华大使赫尔利的陪同下,毛泽东和周恩来、王若飞等从延安飞抵重庆;10月11日下午1时30分,又由重庆飞回延安。整整43天,毛泽东与蒋介石在重庆就国内和平等重大问题进行了谈判。这是一次万众瞩目、永载史册的旅程。
毛泽东说,我们到重庆,展示的是共产党人的政治形象
抗战胜利后,饱受战争之苦的人民无不渴望和平。蒋介石正是利用民众的普遍吁求,向中共伸出橄榄枝,以实施其假和谈、真内战的政治伎俩。毛泽东曾是蒋介石通缉的共党要犯,他因此料定毛泽东不敢来重庆,这样,毛泽东和共产党就会背上拒绝和谈、蓄意内战的罪名,自己则会在政治上处于主动和有利的地位;如果毛泽东真的来了,无非是给几个虚职,然后,再逼他们交出解放区,交出军队。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借此拖延时间,将远在西南的主要军事力量,从容调运到华东、华北及东北各地。
毛泽东洞若观火,对蒋介石的阴谋了如指掌。离开延安前,他在政治局扩大会议上分析了抗战胜利后的形势,指出,我们已进入和平建设阶段,现阶段新的口号是:和平、民主、团结。但是,蒋介石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忘记消灭共产党。所以,我们要学会在和平条件下进行斗争,准备走曲折的道路。与会很多同志担心毛泽东的安全。毛泽东对这些同志说,我在重庆期间,前方和后方都必须积极行动,对蒋介石的一切阴谋都要予以揭露,对蒋介石的一切挑衅行为,都必须予以迎头痛击,有机会就吃掉它,能消灭多少就消灭多少。我军的胜利越大,人民群众活动越积极,我的处境就越有保障,越安全。须知蒋委员长只认得拳头,不认识礼让。
毛泽东就要在国统区的政治中心重庆亮相了。近二十年来,毛泽东和他的同志们的形象,一直被国民党反动派肆意歪曲、糟蹋。怎样设计好毛泽东到重庆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周恩来连日来苦思冥想的问题。最后,他决定把自己曾经戴过的考克礼帽推荐给毛泽东。考克礼帽因拿破仑戴过,故又称拿破仑帽;孙中山先生头戴考克帽的形象,就给国人留下了难忘的记忆。
这天,周恩来给毛泽东送来考克帽,并解释道:“主席把考克帽拿在手中,稍有挥动,显示出来则是扭转乾坤的力量。”毛泽东掂掂那顶考克礼帽,脸上露出笑容,高兴地对周恩来说:“你想的周到得体。我们到重庆,展示的是共产党人的政治形象,显示出解放区万众一心,无所畏惧的力量。挥动考克帽,显示我们的力量。这顶帽子,我戴了。”
这天,延安机场早早地就聚集起许多人,他们都是自发地前来为毛泽东送行。只见毛泽东穿着一套簇新的布制中山装,戴着盔式考克帽,和大家握手道别。《解放日报》记者方纪如实记述了当时的场景:
主席走到飞机舱口,停住,回过身来,向着送行的人群,人们又一次像疾风卷过水面,向飞机涌去。主席摘下帽子,注视着送行的人群,像是安慰,又像是鼓励。人们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只是拼命地挥手。
主席也举起手来,举起那顶深灰色的盔式礼帽。举得很慢很慢,像是在举一件十分沉重的东西,一点一点的,等到举过头顶,忽然用力一挥,便停在空中,一动不动了。
主席这个动作给全体在场的人以极其深刻的印象。这像是表明了一种思索的过程,作出了断然的决定,主席完全明白当时人们的心情,而用自己的动作把这种心情表达出来。
这是一个特定的历史性的动作,概括了历史转折时期领袖、同志、战友和广大革命群众之间的无间的亲密,他们的无比的决心和无上的英勇。
毛泽东等乘坐的军用飞机,徐徐降落在重庆九龙坡机场。当毛泽东走出机舱,站在舷梯上时,前来迎接的各界人士和中外记者蜂拥向前,将机身围成个弧形。毛泽东微笑着,摘下考克礼帽,向欢迎的人群挥动。人们从毛泽东的举动中,看到了中国共产党人真正的风采,看到了毛泽东此行的和平、团结诚意。中外记者的镜头都对准了毛泽东,赫尔利翘起大拇指说:“毛,简直是好莱坞!”他紧贴着毛泽东,“既然记者先生们老用镜头对着我们,那就让他们拍个痛快吧!这可能是全世界最喜欢的镜头。”他顺势又挽住周恩来的胳膊。
蒋介石对陈布雷说,对毛泽东的决心和精神决不可小视
当天,蒋介石在林园官邸设晚宴,招待毛泽东和周恩来、王若飞等。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毛泽东和蒋介石即相识共事,成了政治敌手后,已有近二十年没有相见。蒋介石一身戎装,胸前缀满耀眼的勋章;毛泽东则一身朴素的中山装,唯一炫目的是一双新皮鞋。他们缓缓地走向对方,互致问候,紧紧握手。掌声中,蒋介石致欢迎辞。他说:“政府方面高度评价毛先生莅渝和谈的崇高举动,请允许我代表国民党中央和国民政府,对毛先生和中共代表团表示热烈的欢迎。”
在与毛泽东会谈时,蒋介石虽表示愿意听取中共的意见,但又表示不能同意中共关于中国有内战的说法。毛泽东知道蒋介石之所以否定内战的存在,其用心是混淆国际视听,蒙骗人民群众,以遮掩其发动内战的阴谋。他以十年内战和抗日战争中的大量事实为佐证,说明中国没有内战是欺骗性的宣传。蒋介石默然不语,但给谈判提出了三条原则:
一、不得于现政府法统之外谈改组政府问题;
二、不得分批或局部解决,必须现时整个统一解决一切问题;
三、归结于政令、军令之统一。一切问题必须以此为中心。
期间,毛泽东和蒋介石有过多次会谈。9月2日、4日、12日、17日和10月9日、10日,毛泽东或者单独和蒋介石会谈,或者在周恩来、王若飞陪同下,或者在美国大使赫尔利的参加下,与蒋介石等共同会谈。这是一场复杂而艰苦的斗争。蒋介石对谈判既无诚意,也没有充足的准备。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借助美国的压力,利用和谈而不动声息地吞并解放区,遣散共产党军队。王若飞在向中央政治局汇报时说:“前六天,看他们毫无准备。左舜生刻薄他们,说只见中共意见,不见政府意见。”
针对蒋介石的三条原则,毛泽东为更鲜明、具体地表明中共的原则立场,提出八点意见:一、在国共两党谈判有结果时,应召开有各党各派和无党派人士代表参加的政治会议;
二、在国民大会问题上,如国民党坚持旧代表有效,中共将不能与国民党成立协议;
三、应给人民以一般民主国家人民在平时所享有之自由,现行法令当依此原则予以废止或修正;
四、应予各党派以合法地位;
五、应释放一切政治犯,并列入共同声明中;
六、应承认解放区及一切收复区的民选政权;
七、中共军队须改编为四十八个师,并在北平成立行营和政治委员会,有中共将领主持,负责指挥鲁、苏、冀、察、绥等地方之军队;
八、中共应参加分区受降。”
8月29日晚,毛泽东应邀出席蒋介石为他举办的宴会。当晚,应蒋介石挽留,毛泽东住在林园。住惯了窑洞的毛泽东,对这里的豪华设施,有着说不出的排斥感;再说他夜晚工作、白天休息的生物钟,来到重庆后,便已打乱。
当晨曦由窗外射入,他便起床出门,趿着鞋,沿着长长的石阶漫步,没想到竟与蒋介石相遇。蒋介石先是一愣,很快便笑容可掬地招呼道:“哦,是润之啊……我喜欢早起转转,透透气。听说你有夜晚工作,白天睡觉的习惯。怎么不多睡会儿,来这里习惯吗?”
“还好,只是现在白天也睡少了。有道是,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啊!不知委员长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体会呀?”
蒋介石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但又不能失却“领袖”身份,只能喏喏应着。
接触中,蒋介石对毛泽东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他对陈布雷说:“毛泽东此人不可轻视。他嗜烟如命,手执一缕,绵绵不断,据说每天要抽一听(50支装)。但他知道我不吸烟后,在同我谈话期间竟绝不抽一支烟。对他的决心和精神不可小视啊!”10月10日,国共两党代表终于签署《国民政府与中共代表会谈纪要》(即《双十协定》)。次日,毛泽东就要飞往延安了,他们作了最后一次交谈。蒋介石仍在解放区问题上纠缠不休,毛泽东则义正词严地申明自己的原则立场。这是一次不愉快的交谈,也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面晤。
毛泽东广泛会见各界人士,还主动接触国民党右派任务
到重庆的第三天,毛泽东便在周恩来的陪同下,前往中国民主同盟总部特园(又称民主之家),访问民盟主席张澜。毛泽东首先向张澜转达朱德对老师的问候,转达吴玉章对老友的问候。在听完毛泽东的介绍后,张谰表示赞同中共关于和谈的意见。“很公道,蒋公若是良知未泯,理当采纳实施。”谈话中,他表示担心毛泽东的安全,说:“蒋介石是在摆鸿门宴,他是不大讲什么信义!前几年我告诉他:‘只有实行民主,中国才有希望。’他竟威胁我说:‘只有共产党,才讲实行民主。’现在国内外形势一变,他也喊起民主来了!”
毛泽东风趣地说:“民主也成了蒋介石的时髦货!他要演民主的假戏,我们就来他一个假戏真做,让全国人民当观众,看出真假,分出是非,这场戏也就大有价值了。”
重庆有毛泽东的一些故旧,毛泽东没有忘记他们。王炳南回忆:“毛泽东很念旧,不忘老朋友。到重庆后,开了一个他过去相熟的新民学会会员的名单,要我去了解他们的近况。后来打听到一位当时赋闲在家,穷愁潦倒,住在一面山坡上。毛主席便亲自去看他,还叫我们事先不要惊动主人。当我们随同主席走进一间低矮潮湿的小屋,告诉主人,毛主席来看望他时,主人颤巍巍地站起,久久凝望毛主席,脸上滚下簌簌的热泪,半晌说不出话。屋子矮小阴暗,不便招待客人,毛主席便同他拉过几把旧竹椅,坐到屋外的空地上,款款叙旧。”
一天,有5位青年前来拜望毛泽东,交谈虽短暂,却使他们近距离地感受到毛泽东的人格魅力,使他们感到“无比光荣,幸福和激动”。访问就要结束时,其中一位叫叶元的已婚女青年,落落大方地走向毛泽东:
“毛主席,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毛泽东问。
叶元涨红脖子说:“为了表达中国青年对您的崇高敬意,请让我吻你的手!”
毛主席朝她看了看,微笑着没有做声。大家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这里。叶元不等回答,就伏下头去,在毛主席巨人一般的温暖的手背上印下一个青年的吻痕。这是人民对于伟大领袖的敬意,这是青年对于自己引路人的感谢,这是女儿对于父亲的热爱,这是群众爱戴领袖的一种崇高感情。
毛泽东还主动接触国民党的各派人物。他说:“国民党是一个政治联合体,要作具体分析,也有左中右之分,不能看着铁板一块。”可是,对毛泽东登门拜访戴季陶、陈立夫这样的反共分子,身边的工作人员却难以理解。毛泽东便对他们说:“他们确是一贯反共的。但是我们来重庆干什么呢?不就是为了跟反共头子蒋介石谈判吗?国民党现在是右派当权,要解决问题,光找左派不行,他们是赞成与我们合作的,但他们不掌权。解决问题还要找右派,不能放弃和右派的接触。”
到重庆的第三天,毛泽东便去陶园拜访戴季陶。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他们曾在广州共事,后来政治分野,自然成为陌路乃至政敌。毛泽东的主动拜访,使戴季陶既措手不及,也感慨系之。隔日,他向张治中谈起此事,并表示将尽地主之谊,欲与毛泽东“联杯酒之欢”。可是,因有诸多不便,不能直接宴请毛泽东,只得委托张治中代约时间宴请。他在给张治中的信中说:“……前日毛先生惠访,未能畅聆教言,深以为歉!……一别二十年,此二十年一切国民所感受之苦难解决,均系于毛先生此次之欣然惠临重庆,不可不一聚也。”
毛泽东如约出席。席间,他们回首往事,心潮起伏。戴季陶的秘书陈天锡回忆,戴季陶于“席终客散,亦无一言提及,似有不足言之隐。”
毛泽东还在秘书王炳南的陪同下,登门拜访陈立夫。寒暄后,毛泽东又忆起第一次国共合作的往事,说那是国共两党的“一段蜜月期”。随后,他批评国民党的剿共政策,说:“所谓‘石头过刀,茅草过火’,厉害得很啦!我毛泽东被追得东奔西跑,好不难堪哟!――这段历史你经历了吧!”陈立夫连忙掩饰说,这都是过去的事,无须再提。毛泽东继续说:“我们上山打游击,是国民党剿共逼出来的,是逼上梁山。就像孙悟空大闹天宫,玉皇大帝封他为弼马温,孙悟空不服气,自己鉴定是齐天大圣。可是,你们却连弼马温也不给我们做,我们只好扛枪上山了。”陈立夫表示,国民党在过去有许多要检讨的地方,这次国共和谈,愿意“尽心效力”。
毛泽东对甘贝尔说,我首先是一个中国人,然后是位共产主义者
在重庆,毛泽东最早接受《新民报》记者的采访。这位记者作了一段很长的开场白,谈了抗战胜利后的诸多问题。毛泽东说:“你提了那么多的问题,实际上都是团结问题。至于你所说的和谈诚意问题,首先,我是有诚意的。我如果没有诚意,就不会大老远的跑到重庆来。至于蒋介石是否有诚意,你可以去问问他。”这位记者又问:“这次和谈对国家的前途关系重大,因此,我认为谈判的时机特别重要。毛先生有这种感觉吗?”
看着这位记者,毛泽东笑着说:“谈判需要的是诚意,无所谓什么特别重要的时机,只要有诚意,一年四季中的任何季节,都可以谈判。如果没有诚意,金秋季节也是枉然。你以为现在时机好?这么热,这么浓的雾,受得了么?”毛泽东谈笑风生,在场的记者,不时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
毛泽东还在桂园与青年党领导人蒋匀田,就政治主张、斗争方式、国内形势等问题,进行了广泛讨论。蒋匀田是位天真的民主主义者,以为国共和谈无论成败,都会引发新的军备竞争。所以,和谈不能仅限于国共两党,也应让其他少数党派领袖参与,会谈的主要内容应是民主与自由。
毛泽东没有去评价蒋匀田的观点,而是谈起民社党领袖张君劢给他的一封信,说:“在那封信里,他主张要我们将军队交给蒋委员长。老实说,没有我们这几十万条破枪,我们固然不能生存,你们也无人理睬。若叫我将军队交给政府,理犹可说,教我交军队于蒋委员长个人,更不可解。蒋先生曾对我说:‘要和,你就交出军队,不然,请回延安带兵来打。’我对他说,现在打,我实打不过你,但我可用对日敌之办法对付你,你占点线,我占面,以乡村包围城市。你看交军队于个人,能解决问题吗?我想君劢先生是没有机会练兵,若有机会练兵,他也必会练兵的。”
蒋匀田还不罢休,说:“假如有一天,我们不需要枪杆子保卫,可以自由活动,如欧美的民主国家一样,用自己竞选的方式取得政权,毛先生,你愿意放弃所有的枪杆子吗?”
“假使我们能凭政治斗争技术,以取得政权,我为什么要负数十万大军的重担呢?不过,你须注意,军队国家化固然好,所有特务人员,更须国家化。不然,我们在前头走,特工人员在后面跟踪,这样威胁,那我们又如何受得了。”毛泽东边说边比划,诙谐幽默,蒋匀田听罢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合。
路透社记者甘贝尔有备而来,提出很多问题,如对和谈前景的展望,对中苏条约的态度,解放区问题,国共如何合作,如何看待“自由民主的中国”,以及是否赞成军队国家化,废止私人拥有军队等。毛泽东就这些问题一一作答。他说,我对和谈是诚意的,有信心的。无论和谈的前景如何,中国共产党都将坚持避免内战。我们同意中苏条约,并希望能够得到实现,因为它有利于两国人民与世界和平,尤其是远东和平。毛泽东指出:
在实现全国和平、民主、团结的条件下,中共准备作重要的让步,包括缩减解放区的军队在内。
中共的主张见于中共中央最近的宣言,这个宣言要求国民党政府承认解放区民选政府与人民军队,允许他们参加接受日本投降,严惩汉奸伪军,公平合理地整编军队,保障人民自由权利,及成立民主的联合政府。
除了军事与政治的民主改革外,中共将向政府提议,实行一个经济及文化建设纲领。
这个纲领的目的,主要是减轻人民负担,改善人民生活,实行土地改革与工业化,奖励私人企业(除了那些带有垄断性质的部门应有民主政府国营外),在平等互利的原则下欢迎外人投资与发展国际贸易,推广群众教育消灭文盲等等。
我们完全赞成军队国家化与废止私人拥有军队,这两件事的共同前提就是国家民主化。
从毛泽东诚恳而认真的回答中,这位外国记者心悦诚服,对中国的共产主义者有了更真切的认识。他说:“看来你是一位温和的共产主义者,你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记者先生,我是一位扎根在中国土壤中的共产主义者,我首先是一位中国人,然后是一位共产主义者。我得把强国富民放在第一位。”毛泽东颇有意味地回答。
毛泽东还应《大公报》邀请,和周恩来等到报社作客。席间,大公报社负责人重提所谓共产党“不要另起炉灶”。毛泽东回答:“如果蒋委员长是大锅饭让大家吃,共产党决不另起炉灶。如果他不给大家吃大锅饭,饿了两天还可以,饿到第三天,非另起炉灶不行。”《双十协定》签订后,毛泽东对《大公报》重庆版总编王芸生说:“我们对国民党,只是有所批评,留有余地,并无另起炉灶之意。”王芸生听后很高兴,说:“多年写社论没有方针,今后有了。”毛泽东就要回延安了,登机前,他向中外记者发表了简短谈话,指出:“中国问题是可以乐观的,困难是有的,但是可以克服的。”
”毛润之先生能诗词“一时间传颂山城,传颂全国
“阔别羊城十九秋,重逢握手喜渝州。”柳亚子是毛泽东的老朋友,他们结识于1926年,虽说19年来天各一方,可彼此的心却息息相通。毛泽东一到重庆,他便去桂园登门拜访,并书赠七律一首,称赞毛泽东“弥天大勇”、“霖雨苍生”,还索诗纪念。9月6日,毛泽东和周恩来、王若飞拜访柳亚子,并将1936年2月所作《沁园春·雪》书赠老友。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汉,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柳亚子读罢,击节叹赏,精心构思,“次韵和毛主席吟雪之作”:廿载重逢,一阕新词,意共云飘。叹青梅酒滞,余怀惘惘;黄河流浊,举世滔滔。
邻笛山阳,伯仁与我,拔剑难平块垒高。伤心甚:哭无双国士,绝代妖娆。才华信美多娇,看千古词人共折腰。算黄州太守,犹输气概;稼轩居士,只解牢骚。更笑胡儿,纳兰容若,艳想浓情着意雕。君与我,要上天下地,把握今朝。
柳亚子将这两首词抄好,拿到《新华日报》要求发表,编辑部因有相关规定,不得发表毛泽东的作品,只同意发表柳亚子的和作。柳亚子的和作传播开后,读者自然想读毛泽东的原作。其实,《新华日报》社内已在悄悄传诵《沁园春·雪》,尽管没有公开发表,这首词还是以各种方式,在一定的范围内流传。时任《新民报晚刊》“西方夜谭”编辑吴祖光,得到的虽是辗转抄录且有遗漏的词,读后仍觉其气势雄浑豪迈、空前绝后。他原以为是苏东坡或辛弃疾所作,但找遍苏辛词作,也没有寻到答案。后来知道是毛泽东所作,感慨道:“只有这一个人才能写出这一首词。”11月14日,他将这首词在《新民报晚刊》发表,题为《毛词·沁园春》,并在词后加按语曰:
毛润之先生能诗词,似鲜为人知。客有抄得其《沁园春·雪》一词者,风调独绝,文情并茂。而气魄之大乃不可及。据氏自称,则游戏之作,殊不足为青年法,尤不足为外人道也。
“毛润之先生能诗词”一时间传颂山城,传颂全国。多少年来,国民党对毛泽东的种种诋毁之词,顷刻间风消云散。毛泽东的文人政治家、诗人政治家的形象,在国统区知识分子的心中,得以认知和确立。
可是,毛泽东词中所表达的雄视百代、超越往古的豪壮诗情,却为一些人所误读。重庆《大公报》转载两首词时,王芸生在所作《我对中国历史的一种看法》中,就认为毛泽东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的比兴,有“帝皇思想”。
据柳亚子说,《新华日报》之所以暂不发表这首词,就是怕人误读毛泽东的这首词,“中共诸子,禁余流播,讳莫如深,殆从词中类似帝王口吻,虑为意者攻讦之资,实则小节出入,何伤日月之明,固哉高叟,暇日当与润之评论之。余意润之豁达大度,决不以此自歉,否则又何必写与余哉。”
但国民党误读此词者,大有人在。蒋介石便认为毛泽东这首词有明显的帝王思想,暗中组织能作诗填词的人,每人写一首或几首《沁园春·雪》,要将毛词在重庆的势头压下去,可没一首能超过毛泽东的。当年参与此项活动的国民党官员、台南神学院教授孟绝子回忆说:“可惜,国民党党徒虽多,但多的是只会抓人、关人、杀人捞钱的特务贪官;是只会写写党八股的腐儒酸丁级的奴才文官和奴才学者。结果,一直到逃离大陆时,国民党还连一首‘毛泽东级’的《沁园春》都没有写出来。”
毛泽东为和平、团结而来重庆,自然赢得人心民意,而《沁园春·雪》中,又将由秦而来的帝王视为匆匆过客,这种反专制、反独裁的大无畏气概,更唤起国统区知识分子的共鸣。毛泽东也知道很多人误读了这首词,1958年,当文物出版社出版《毛主席诗词十九首》时,他对这首词作了批注:“雪:反封建主义,批判二千年封建主义的一个反动侧面。文采、风骚、大雕,只能如是,须知这是写诗啊!难道可以漫骂这一些人们吗?别的解释是错的。末三句,是指无产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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