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十八大前一年,2011年11月份,向中央反映了他们的问题。当年,徐才厚跟我谈过,暗示我,还不一定谁整谁呢?刘源你告谷俊山,还没准谷俊山把你整倒了呢?
今年是刘少奇诞辰120周年。
刘少奇之子刘源做了一件事情,著书回顾父亲刘少奇的军事生涯。近日,这本题为《梦回万里 卫黄保华:漫忆父亲刘少奇与国防、军事、军队》的书,已由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8月18日,刘源在上海出席了新书发行活动。
为什么要写这样一本书?对于刘少奇的军事贡献,身为上将的刘源有何评价?他怎么看待刘少奇与毛泽东、彭德怀等人的关系?以及他如何评价十八大后的军队反腐?对此,刘源接受了新京报记者独家专访。
刘源谈了两个多小时。他对新京报记者说,写书的主要目的是反思历史,吸取教训,通过回顾刘少奇的军事经历,解读一个问题,我们是“怎么来的”?回顾历史我们该怎么走向未来?我们应当如何传承“实事求是,经实践检验的真理才是真理”这一我们党思想路线的精髓?
刘源是1951年生人,现年已67岁,2015年退出军职后,一直担任全国人大财政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年近古稀的他,思路清晰,有问必答,讲了很多历史细节,全程脱稿回答。在谈及与父亲刘少奇的最后一次见面时,他扭过脸去,努力控制情绪,声音变得低沉。
访谈当天,新京报记者来到采访地点,就看到他迎到了大门口,跟新京报记者挨个握手。初次见面,“哦,小王,你好!”“小何啊,你好!”然后,他把新京报记者领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刚进屋就找工作人员,给记者们倒水。
“我们上将就这样,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工作人员说。
谈源起:军人的责任和儿子的义务,都决定我必须写这本书
新京报:今年是刘少奇诞辰120周年,为此,你撰写了《梦回万里 卫黄保华:漫忆父亲刘少奇与国防、军事、军队》这本书吗?
刘源:我在前言里写了一句话,“身为国之干城一将军、人民养育一小兵,军人的责任和儿子的义务,都决定我必须写这本书。”过去关于刘少奇的军事贡献,说得不多。他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他有哪些贡献?很多人不清楚。大家可能普遍知道,他是正确路线在白区工作中的代表,但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知其里。白区路线是怎么来的?人民军队的前身是谁呢?跟安源工运有什么关系呢?
我本人是一名将军,也是人民养育的一小兵,也是我父亲的儿子。我作为后世之人,有责任、有义务把这些历史情况说清楚,通过梳理父亲走过的军事历程,解读一个问题——我们是“怎么来的”?想当年,在艰难困苦、九死一生的环境下,我们最终取得了胜利。对比当年,现在的条件好多了,那么回顾历史,我们该怎么走向未来呢?
新京报:关于刘少奇在国防、军事、军队中的贡献,你提出了哪些新观点呢?
刘源:我在开篇就讲到,不少人不知道,很多老一辈革命家都进过讲武堂,刘少奇不满18周岁,就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湖南陆军讲武堂。毛主席早期也当过大头兵。刘少奇对党的组织的贡献、对党的修养的贡献,这些大家都熟悉。不过无论在白区还是在红区,我们党都离不开军事,最开始都是从白区出来的。大家都知道,南昌起义创建了人民军队,可人民军队的前身是谁呢?是武装工农。
那个时候是从苏联学习的。苏联开始也没有红军,都是工人武装、农民武装,有了专业化军队才成立了苏联红军。我们学苏联,一开始都是工人武装,后来是农民武装,都是自卫型的。八一南昌起义正式建军,而它的前身,很重要的党员骨干都来自工人纠察队。不到三万人的起义军队伍,党员不多,但工人运动中的老党员很多。秋收起义第一次打出了共产党的旗号,当时毛主席说,“军叫工农革命,旗号镰刀斧头”。其中的“工”,就是安源的那一部分。
我说的这些,都有史料记载,但是过去很少有人将建立工农武装、人民军队与工人运动联系起来,没人从这个角度思考问题。
聂帅(聂荣臻)晚年曾经对母亲和我说,1927年7月,中共中央临时常委会决定南昌起义,派担任前敌军委书记的他,上庐山面见刘少奇,秘密通告起义计划,聂帅说,“在那个时候,我们党认为工人是最可靠的,武汉纠察队在军队中最受信赖,这些工人最听少奇的。少奇了解他们,在他们中间有威信。”聂帅的回忆,道明了工农武装、人民军队与工人运动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为什么要将南昌起义提前通知刘少奇呢?就因为他做了大量的铺垫和发动工作。
新京报:你在书中回顾了50年代的越南战争,指挥者是刘少奇?
刘源:梳理刘少奇走过的军事历程,我发现,工人运动、工农武装和人民军队是分不开的,这种分不开是怎么来的?是血脉传承下来的,比如50年代的越南战争。越南是怎么打下来的?国际上1954年就解密了,我们在“文化大革命”以后,也全部都解密了,但是并没有进行很系统的、简简单单看下来就明白的历史梳理。我就做了梳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是有明确记载的,越南战争就是中国帮助打下来的,而指挥者就是刘少奇。越南战争甚至比朝鲜战争打得还巧妙,打得还痛快。
当时毛泽东、周恩来在苏联,胡志明徒步17天,找到中国,中国答应援助他们,刘少奇负责,一直到“文化大革命”开始后的1966年7月22日,刘少奇还在天安门广场的十万人集会上,发表《刘少奇主席声明》:“我代表七亿中国人民,向全世界庄严声明……中国七亿人民,是越南人民的坚强后盾,中国辽阔的国土,是越南人民的可靠后方”。
▲胡志明到刘少奇家做客(翻拍于刘源新书)
几十年抗法抗美,“越共”凭的就是绕行老挝,先打下北越;特别是开辟“胡志明小道”绕行老挝、柬埔寨,后渗透南越。越南靠的就是人民战争,中国军队的打法,“纠缠扭打战法”、先持久拖垮敌人,特别是运用“游击战与运动战的适当结合转换”、后击溃歼灭敌军,运用这两种方式作战。过去党史界、军事界没有人这样分析越南战争,我从这个角度分析,我想大家看完之后应该也会认同。
新京报:你如何评价刘少奇在军事上的历史功绩?
刘源:刘少奇在安源搞工运的故事,很多人很熟悉,工人代表一身是胆。我刚才已经讲过了,工农革命军、工农红军的“工”,当时体现的是谁呢?主力就是安源工人。这同刘少奇多年的工作基础和教育成果,有重要、直接关联。中国共产党武装工农最早的实践,被公认开始于安源,这为人民军队的建立和发展,作出了极为可贵的、能成长连续的积极探索。这之后几十年间,刘少奇与国防、军事、军队的关系日益密切,为人民军队的创建和壮大,根据地的创立和扩大,做出了极其突出的贡献。
比如红军长征前,由福建省委组织指挥的汀州保卫战、松毛岭战役,英勇卓绝,不过史著很少有记载,刘少奇当时担任省委书记,临战时,受命任红九军团中央代表,直接领导、参与战役指挥。关于白区的正确路线,谁能说白区的正确路线与国防、军事、军队无关呢?白区开展的游击战争,平原游击战几乎无人不知,可鲜为人知的是,刘少奇最早提倡并领导了“河北平原的游击战争”。1946年,刘少奇负责指挥“中原突围”,李先念晚年见我时说,“你爸爸指挥我们又打了一场大恶仗啊!惊心动魄啊!”
刘少奇作为一辈老革命家,他的功绩、他的作为不是个人的,他有时候独当一面;有时候是辅佐毛主席。从1943年3月到1954年,刘少奇担任了11年半的中央军委副主席,并主持过中央军委工作。在他任职期间,是人民军队发展壮大、革命战争胜利进程和国防建设突发猛进、成效最为显著的时期,也是中国现代军事和军队在世界上崭露头角、为世界公认的最重要时期。
谈写作:书里有我自己的看法,读者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
新京报:这本书的书名“梦回万里 卫黄保华”,有特殊寓意吗?
刘源:“梦回万里”,这是我的回忆,梦回万里江山,也就是我们的“中国梦”是怎么来的?想当年,老一辈革命家面对亡国灭种、九死一生的艰难困境,也有“中国梦”,要保种,要振兴中华。
今天,我们要怎么走向未来,怎么再次振兴起来呢?“卫黄保华”,从两个名字理解就好了。一个是父亲刘少奇的名字,不满17周岁,他就领头参加“内除国贼、外抗强权”“勿忘国耻”“不当亡国奴”的抗议游行,并给自己改名“刘卫黄”,意为“保卫黄种人”,捍卫炎黄子孙。“保华”是他给我大哥刘允斌起的名字,是保卫中华、保卫民族和国家的意思。“卫黄保华”既是他自己一生追求的目标,也是对后辈的重托。
新京报:为什么邀请宋平写序呢?
刘源:宋老过一百岁了,现在身体很好。今年春节我还去海南见过他。这几年每次见我,宋老都会讲起当时怎么请刘少奇做《论共产党员的修养》讲座的事情。所以我就请他写序。
宋老回忆,当年,刘少奇回到延安,张闻天让宋老接刘少奇到马列学院,因为听众越来越多,刘少奇只好站在操场的一张木桌上,讲了好几天,每天都讲三四个小时,深入浅出鞭辟入里,大家完全被吸引住了,有的甚至忘了记录。宋老记了一大本,课后被不少人借走。
我开始的时候还不太理解,为什么要站在木桌上,给大家讲《论共产党员的修养》呢,没有板凳吗?宋老说,没有,就是站在木桌上,大家或席地而坐,或搬块石头坐在地上听。
新京报:这本书你写了多久?
刘源:写书大概用了一年多。几年前,有单位要拍电影《刘少奇军事生涯》,我接受采访谈了大致脉络,根据这次采访,后来形成了近4万字的文章,去年8月在《党史博览》上发表了。这一年来我又补充完善,该丰富的丰富,添加了内容和背景材料,出了这本书。这本书大概13万字,“干货”有11万字。
过去出版过《刘少奇军事画传》,党史专家黄峥在20年前写了《刘少奇的军事贡献》,王双梅写了《刘少奇在长征中》,回顾了刘少奇在抗日战争中是怎么开辟华北战场等故事。不过,大家包括专门研究军史的专家,对刘少奇在军事方面的贡献很多都不知道。
新京报:作为子女讲述父亲历史的怀念文章,要注意历史真实与情感表达之间的平衡。你是如何处理这种关系的?
刘源:我是学历史的,我当时的历史老师讲,只求自圆其说。我认为,写历史必须回到当时的环境背景中,尽量帮助今天的人理解历史,用今天的语言来理解。我在叙述中,提纲挈领把一些内容写出来,有各种史料支撑,书里加入了很多注解,也有我自己的看法。我个人的看法,读者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可以看看有没有道理。
作为子女撰写回顾父辈的文章,我的身份比其他作者还是占了一点便宜的。比如我写彭德怀,描述他的臭脾气“高山顶上倒马桶”,一般作者在正文中不好这么写。我写邓小平“巴蜀老汉尝遍天下美味”,讲的是战争年代经过晋冀鲁豫根据地时,刘少奇跟邓小平久别重逢。我在书里写到:“晚年邓小平回忆刘少奇时,还会提起这次会面,炖了干羊肉,‘好久没吃过肉了’,倍儿香。四川人最会吃,能让一位尝遍天下美味的巴蜀老汉回味终生的,那得多香啊?闻香思人,真情实意!”一般作者也不会这样写邓小平。我的身份是从小一辈的角度看老一辈,跟他们可以调侃调侃开开玩笑,所以我还是占了一点便宜的。
谈父子最后的见面:我非常后悔,对不起他,那时候即便我就大胆地跟他说话,他们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新京报:刘少奇会跟家人讲述他的经历吗?
刘源:不是的。父亲很少跟家人讲述自己的经历,他经常说,“不要从我的过去了解我,要从现在和将来了解我”。他工作起来非常忙,从早忙到晚,我们那时候上学又住校,也就在周六、周日一起吃顿饭。我们跟他打个招呼,有时候他理都不理,有时候也就点点头。我跟他接触最多的就是“文革”开始以后,1967年春天和夏天,是我们父子相处的最后两段日子。
当时他被隔离监禁,外人接触不了,谁都不敢接近他,哨兵只能隔一段距离看着他,工作人员也都在划清界限,谁来照顾他的生活呢?因为我过去当过兵,小时候和大家关系挺好,挺老实,我被特许出入,简单照顾他的生活,端饭、洗碗、打扫卫生,我成为唯一在他身边的亲人。
当时,他特别关心外边的情况,关心社会上的质疑,关心那些大字报都说了什么。我当年只有16岁,懵懂无知,什么也搞不清楚,看完了死记硬背,回来跟他说。他当时也很愿意回答我的询问,对社会上的一些污蔑,他说的比较多一些,澄清了不少问题。但是对于自己的功绩,他从来不说。后来我慢慢看历史,看追忆他的书,就会回想起来,他当时说的哪些话,对应的是哪个阶段的事情。
新京报:他当时跟你澄清的最多的问题是什么?
刘源:让我印象很深的是,他多次讲到党和军队的经费等“物质基础”。至今,很少有这方面的论述,除了查阅共产国际的部分资料。我认为,物质决定精神,存在决定意识,关注和挖掘这一重要方面,或许可以帮助我们理解当年的许多情况,开辟研究新的领域。
当时有大字报说他戴“金鞋拔子”、“金皮带圈”之类的。他给我说,当时的地下工作就是这样的性质,地下工作总得带经费过去,金子便于携带。而且,在地下工作,身上多少都要装戴点东西,比如遇到敌人盘查,也许给敌人两块银元就能过关了。
新京报:和刘少奇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他说了什么?
刘源:最后一次见面在八五批斗会之后,1967年9月份。八五批斗会的时候,对我父亲已经是严加看管了,我都不能靠近他身边了,就在他旁边的一个屋子,帮他刷个碗、洗洗被子、洗洗袜子。
当时,有一个战士做完了菜,端到小餐厅。他吃完饭,我在餐厅外一个小池子里给他洗毛巾,准备去刷碗。他突然走过来问,“你妈妈在哪儿?”当时不允许我跟他说话,所以我特别紧张,小声说,“妈妈就在你后边的房间”,“他们不许我给你说话”。他还想再问,但没有问,站了大概2分钟,扭身就走了。这就是我们父子的最后一面。我非常后悔,对不起他,那时候即便我就大胆地跟他说话,他们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所以我很想说,“文化大革命”我们这代人亲自经历过,千万千万不能再有这种事了,今天一定要汲取教训,不能再犯这种错误,一块石头不能绊倒两次。最近,彭真的儿子傅洋给我打电话,兴奋得要命。这本书他看了两天,他也认为,不能再犯“文革”的错误。
新京报:你什么时候知道刘少奇离世的消息?
刘源: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1972年了,他离世3年以后。当时我还在山西朔州山阴县白坊村插队,回北京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说了消息,但是不敢确认。第一个跟我说这个消息的是万里的儿子万伯翱,他当时在郑州总参炮兵学院当兵,告诉我,我父亲可能已经在开封离世了。但那时谁也不敢相信,人为什么会到开封去了呢?
1971年林彪事件后,引发全民性的震惊和反思。当年高喊打倒的那些人,可能并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大家找不到刘少奇的一句话是反对毛主席的。从那个时候开始,环境相对宽松了一些,一些家庭可以探望被打倒的人。可是我们家的申请,没人敢批准。
1972年7月份,我们就给毛主席写了一封信,毛主席批示:“父亲已死,看看母亲。”当天,专案组就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说毛主席批示了,你们可以看看你们的母亲,父亲已死。这一天,专案组这两个人也来到监狱,通知了我母亲,说“刘少奇已死,1969年11月12号,死在开封”。我们问他们,人为什么会死在开封?他们又不吭气了。大约是1972年8月,我们去监狱看了母亲,那时候父亲已经去世3年了。
谈刘少奇和毛泽东关系:毛刘交往之深厚密切,相契相合,恐怕在党内无人望其项背
新京报:你在书中谈到了毛泽东与刘少奇的关系,评价说“深厚密切、相契相合”。
刘源:我觉得,读完这本书,读者们也会这样想,两人“深厚密切、相契相合”。除了维护大局、严守政治规矩这些共同的基本准则外,毛刘交往之深厚密切,相契相合,恐怕在党内无人望其项背。两个人都是思想家、理论家,又是实干家,性格又很相像,毛主席有时候更性情一点,诗词歌赋啊,有时候发个火拍个桌子,我父亲很少,他是比较理智的。
回顾他们两人共同走过的路,我讲几段史实。中共二大刚结束,就委派刘少奇回湖南,任中国共产党湘区执行委员会委员,传达“二大”会议精神。当时,毛泽东担任湘区执行委员会书记。也就是说,建党一年后,毛刘就在一起共事了,按现在的话说在一个班子工作了,28岁的毛是班长,23岁的刘是成员。何葆贞也是毛主席介绍的,何葆贞跟杨开慧是闺蜜,当时是杨开慧发展、毛泽东批准的社会主义青年团员,然后二大之后认识刘少奇了,毛主席派何葆贞到安源。1923年,父亲刘少奇与何葆贞在安源结婚,1925年我大哥刘保华出生,后名刘允斌。
在遵义会议上,刘少奇在军事路线上完全拥护毛主席,尖锐地批评博古、李德和王明,第一次在中央会议上提出“八七会议”以来中央的“政治路线错误”。
白区工作路线,开始的时候不断被否定,1937年6月的白区工作会议,吵了十几天,有人指责刘少奇“老右”,有路线错误。毛主席态度鲜明地做了一个长篇发言,肯定了刘少奇坚持的工作路线,说“他一生在实际工作中群众斗争和党内关系,都是基本上正确的,他懂得实际工作的辩证法。他系统地指出党过去在这个问题上所害过的病症,他是一针见血的医生”。
新京报:王光美逝世前,曾促成毛刘两家后代的聚会。现在两家还会经常聚会吗?
刘源:我母亲逝世前的那次聚会,正好人比较全,照了张相,孔东梅(毛泽东外孙女)写了一篇文章。这些年,我们也经常聚到一起坐坐,前年“十一”国庆节、去年“八一”建军90周年,我们都聚到了一起。一般都是我召集,不过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有的还腿脚不好,所以每次聚会都是谁方便谁就来,如果身体有点不舒服就算了。
新京报:你用了较大篇幅,对刘少奇与彭德怀两人的关系做了澄清,如何评价两人的关系?
刘源:近年,市井网络风传,刘少奇一直整彭德怀,戚本禹专门在书中这样讲过。中央文献研究室逄先知老主任,“文化大革命”前在中南海,我称他“大逄叔叔”。近年,他多次嘱咐我驳斥戚本禹。我答应他,认真写史实,以正视听。所以我在书里写了一段,把他们的关系说清楚。
他们之间不回避矛盾,也经常争吵。要说彭德怀与谁最和好、关系最正当,我敢说一定是与我父亲。彭德怀的个性很强,我父亲也是。他俩都是讲武堂出身,两个湖南伢子同年兵龄,他们那个年代的交流方式就是争吵,不过吵完一点都不记仇。有时候彭德怀就把杯子摔了,我父亲就说,“你没词了吧,没理了吧”,然后哈哈大笑。他俩互相杠着、互相抬着,有什么话直来直去。
谈童年:我小时候的这种特殊化,跟今天一些领导干部给子女搞的各种关照、“创造”条件做生意本质不同
新京报:你小时候跟老一辈的革命家接触的多吗?
刘源:多,他们都是非常喜欢孩子的。今年纪念周恩来诞辰120周年的活动现场,朱和平就拿出手机来了,说这是你送我们家那幅画,你画了四只麻雀。我当年10岁,也送给了周总理一幅画,画了六只虾,总理一直挂在他的卧室里,挂了很多年,现在这幅画的下面还标注了“中南海珍藏”。并不是说我的画有多么高的水平,而是一幅10岁小孩的画,总理挂了这么长时间,这幅画的背后是老一代之间的情谊。
我们小时候就起一个作用,调剂调剂他们的生活,当时警卫员、秘书、医生护士啊,经常让我们进到他们的办公室里,给他们“打打岔”,打扰打扰他们的工作。有时候我们正在外面跑,警卫员就把我们“抓”过来,说快点洗把脸,进办公室跟总理玩一会儿,让他休息一下,他太累了。
新京报:1964年13岁,你第一次当兵锻炼,后来的军旅生涯,有没有受到刘少奇的影响?
▲1964年,刘源第一次当兵锻炼时与李勇(右,李富春外孙)的合影(翻拍于刘源新书)
刘源:我从小生活在中南海这个环境中,周围没有一个人不是军人的,包括我母亲,也在军委办公厅翻译组工作过。周围都是军人,我等于从小生活在军营里。13岁第一次到部队去当兵,按今天的话来说,“也是一种特殊化”。1978年我上大学的时候,就有人说,你从小当兵不是“特殊化”吗?我说是,这也算特殊化。
不过,我小时候的这种特殊化,跟今天一些领导干部给子女搞的各种关照、“创造”条件做生意本质不同。我父亲让我从小去当兵,主要目的就是让我们从小就习惯吃苦。那时候每年到北戴河,他要求我们必须到农村去劳动,每天劳动两个小时到三个小时,到稻田里拔草,到玉米地除秧。到部队锻炼,回来必须向他汇报,他问的很详细很认真,几点起床?是先跑操还是先吃早饭?什么时候洗脸?每天学习几个小时、训练几个小时?训练的都是什么内容?他并不问我在部队里表现得这么样,而是通过我来了解部队生活,搞调查研究。
书里有一张照片,就是我当年向他汇报,右手比划了一个数字“六”的手势,当时就是他问我每天几点起床,我打手势说六点,这一幕正好被我妈妈拍了下来。
▲1965年8月,刘少奇于家中听儿子刘源汇报在部队锻炼的情况(翻拍于刘源新书)
谈军队反腐:徐才厚找我谈过,你告谷俊山,还没准谷俊山把你整倒了呢
新京报:你谈到,写这本书的宗旨之一是反思历史,吸取教训。那么结合实际,最应该吸取哪方面教训?
刘源:我觉得,概括来说就是要坚持实事求是,经实践检验的真理才是真理。这是我们思想路线的精髓。就像书里写到的,为什么说刘少奇是正确路线在白区工作中的代表呢?这是经过实践检验出来的,并不是我白纸黑字写他正确,他就是正确了。
新京报:你被称为军队“反腐先锋”,对于如今的军队反腐成绩,感到欣慰吗?
刘源:我认为,目前军队的腐败情况已经得到了有效制止,正在往更好的方向走。不过,徐才厚掌管政治工作十年期间,对选人用人造成的污染和危害是全局性的、致命性的,对党和军队事业损害破坏极大。反腐败斗争一开始,虽然没有点他们两个人的名字(郭徐),但说了他们的问题,已经很严重了。以前他们是不遮掩、明面上腐败,到后来是遮着掩着。
因此,应该认识到,反腐是一场持久战,十八大之后,肃清郭徐影响,重塑军队,是绝对正确的。比如张阳、房峰辉的问题,都是郭伯雄、徐才厚遗毒的一部分,当时牵连出来很多人。但张阳的问题比郭伯雄、徐才厚还严重,张阳涉案数额巨大,作为政治部主任,他“五毒俱全”。
张阳的问题主要是十八大之前的,他还担任过全军教育整改领导小组组长,负责肃清郭徐流毒。我认为,对张阳的处置是天大的好事,表明我们有问题敢于去抓,敢于抓出来,不怕丑,不遮遮掩掩。
新京报:有媒体报道说,谷俊山曾跟你说,“我下一个职务是总参第一副总长,上将。中央军委委员中,也将有我一个,你不挡我的道,我也不挡你的道”。谷俊山这样威胁过你吗?
刘源:这个是不言自明的,他倒没有明着跟我这样说,但是他当时确实在谋这个位置,跟别人这样说过。当时甚至徐才厚都说过,还不一定谁整倒谁呢?
我是在十八大前一年,2011年11月份,向中央反映了他们的问题。当年,徐才厚跟我谈过,暗示我,还不一定谁整谁呢?刘源你告谷俊山,还没准谷俊山把你整倒了呢?
新京报:本轮机构改革成立了一个新机构——退役军人事务部,你觉得这个机构会起到哪些作用?
刘源:我觉得这表明党和国家重视退役军人这个群体,重视军人退役之后的工作和生活。从组织架构方面来说,这是一个进步。不过,解决好退役军人工作生活面临的问题,要经过多个方面的努力。
新京报:很多人关心你退役以后的生活,现在还是保持以前的生活规律和高强度工作压力吗?
刘源:现在好多了,基本没什么工作负担和工作压力了。人大的工作,主要是立法,做好调查研究。现在主要是锻炼锻炼身体,再写点东西。反正今年这一年,第一位重要的任务就是把这本书写好。
新京报记者 王姝 何强 摄影 吴江 校对 郭利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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