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林｜毛泽东反官僚主义思想及其现实启示

点击：  作者：赵子林    来源：《思想理论教育导刊》2018 年第 11 期  发布时间:2019-01-26 10:16:24

 

        【摘要】：官僚主义表现形式多样但本质特征都是脱离群众。官僚主义背离党的性质和宗旨，破坏党群关系，对党和国家事业危害巨大。毛泽东终其一生与官僚主义进行斗争，对官僚主义形成了深刻全面的理论认识。其对于官僚主义的本质、危害、原因及防范对策都有深刻见解。在全面从严治党的新时代，重新梳理和系统总结毛泽东反官僚主义思想有其重要的现实启迪意义。

保持党与群众的血肉联系，廉洁自律、勤政爱民，既是无产阶级政党性质和宗旨的必然要求，也是中国共产党一以贯之的光荣传统和力量源泉。而官僚主义破坏党群关系，与群众离心离德，一直是党竭力反对的不良作风。毛泽东对官僚主义深恶痛绝，与官僚主义进行了毕生斗争，并在实践中形成了对官僚主义的深刻认识。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警惕党所面临的“四大危险”，坚持全面从严治党，严厉整治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必须紧紧围绕党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加强作风建设，不断厚植党执政的群众基础；要继续整治“四风”问题，坚决反对特权思想和特权现象。以此为背景，系统研究和总结毛泽东的反官僚主义思想，从中获取有益指导，无疑有着重要意义。

一、反官僚主义是党和国家建设的一件大事

首先，官僚主义破坏党群关系，危害党的执政地位及党领导的社会主义事业。人民群众是历史的真正创造者，党所领导的事业归根到底是人民群众自己的事业。脱离群众，党就会失去群众依托而丧失力量。官僚主义者以领导自居，不去了解和关心群众的疾苦，漠视群众利益诉求，必然引起群众不满。因此，官僚主义最根本的危害就是破坏党群关系。毛泽东告诫指出，“不要滋长官僚主义作风，不要形成一个脱离人民的贵族阶层”，否则，“群众就有理由把他革掉”。如果解决不好官僚主义，社会主义制度就“不可能巩固”。

其次，官僚主义损害党和政府的威信，阻碍党的任务的实现。党的权威根源于人民的信任和支持，官僚主义不仅无益于此，相反还会制造党群关系的裂痕，损害党在人民心中的形象。新中国成立之初，邮电部某官员强迫群众给中央写致敬信，毛泽东批评指出，“这就在人民面前把共产党表现得不像样子，大大损害了共产党的威信。”而且，由于官僚主义者不能倾听群众意见，不能践行一般号召与个别指导相结合的原则，必然脱离实际，搞瞎指挥，阻碍党的任务的实现，“极大地妨碍党的工作的发展”。

再次，官僚主义压制人才，妨碍创造性的发挥。官僚主义者往往颐指气使，在下属和群众面前好摆架子、重资历，“靠做大官吃饭，靠资格吃饭，妨碍了创造性的发挥。”毛泽东对那些骄傲自满、养尊处优的官僚主义者极为不满，认为大量的人才和好同志被官僚主义者“压住了，现在必须加以改革”。

二、官僚主义形式多样但本质都是脱离群众

官僚主义的具体表现复杂多样，但万变不离其宗，脱离群众始终是各种官僚主义的本质特性。“其毛病的性质都是一样，就是脱离群众。”具体来说，官僚主义主要有以下表现：

一是命令主义和特权现象。官僚主义者常好大喜功，沉醉于名誉、地位和特权，惯于以简单粗暴的命令方式处理问题。尤其在革命胜利后，功臣情绪和官僚作风也随之在部分党员干部中潜滋暗长。有些人自认为革命有功，因而萌生贪图享乐的观念，有些人手握大权，开始瞧不起老百姓，变得官气十足。针对这些“严重的官僚主义、命令主义”，毛泽东亲自领导发动了党政机关的“三反”运动， 1957 年又开展全党整风，其中，反对官僚主义都是这些运动的一项核心内容。他告诫党的干部，职务分工有不同，但不论官职大小，都是人民中的一员，“决不许可摆架子。一定要打掉官风”。1957 年 5 月 16日，他在一份中央指示中，批判了当时对待党外人士时存在的官僚作风和特权现象，要求把党员评级、提拔中的特权现象，学校党员摆架子、不肯向非党员学习的现象，以及不尊重和不信任党外人士，不正确地对其发号施令等官僚主义倾向“完全扳过来，而且越快越好”。

二是形式主义。形式主义与官僚主义如影相随，是官僚主义的常见形式。形式主义热衷于摆架势、做样子，他们不究实情，不查实况，贪图虚名，不求实效，习惯于文山会海，以会议代替落实，以口号代替行动。 1960 年，毛泽东将山东省委汇报的“五多五少”官僚主义表现列入中央起草的党内指示中，要求全党引以为戒。“五多”是指会议多；文件、表报多；人们蹲在机关多；事务多；一般号召多。与此对应，“五少”则是联系群众少；经验总结少；认真调查研究少；学习少；细致地组织工作少。“五多五少”既是形式主义的生动写照，也是官僚主义的集中反映。反对官僚主义，必须克服形式主义这一顽疾。

三是反人民的作风。 1957 年 4 月，在为中央起草的一份指示中，毛泽东警告党内部分人存在“反动的反人民的思想作风”。他们以人民为敌，惯用打压方式对待群众，而所谓群众路线，人民民主，“对于这些人来说，只是骗人的空话。”

三、官僚主义的存在是社会历史、思想认识、工作方法、体制等多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首先，从社会历史根源上看，官僚主义是“旧社会遗留下来的污毒”，是反动统治阶级的反动作风的残余的反映。毛泽东指出，中国共产党以及党领导的人民政权在本质上同官僚主义是格格不入，甚至根本不相容的。官僚主义的存在很大程度上是旧社会的观念、作风、传统在作怪，尤其是封建专制的恶习尚还深种于部分党员干部的头脑中，影响着他们的作风，官僚主义则是这些旧社会残余的反映和表现。

其次，从思想认识上看，官僚主义源于资产阶级糖衣炮弹的侵蚀和革命胜利后部分干部的骄傲自满和革命意志衰退。毛泽东指出：“我们的党很大，掌握权力，做了许多好事，人民就拍掌，毛病就产生了，官僚主义就出来了。”在他看来，掌权后部分同志居功自傲，在资产阶级腐朽观念侵蚀下贪恋特权、追求享受，乃至腐化变质。因此，官僚主义“这个帐要挂在资产阶级身上”。

再次，从领导方法和工作方法上看，背离群众路线的领导方法和工作方法是产生官僚主义的直接原因。一些领导干部不深入实际做调查研究，不深入基层检查工作，不接触群众了解民意诉求，而满足于坐在机关发空头指示，必然使自己的工作和决策脱离实际，造成官僚主义的严重危害。一些干部在工作中不愿做立足群众实际的艰苦的个别指导，而是习惯于笼统的一般号召，这就“使自己的号召停止在嘴上、纸上或会议上，而变为官僚主义的领导”。

最后，从体制因素上看，“国家制度中某些环节上缺陷的存在”，也是官僚主义滋生蔓延的重要原因。在读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时，毛泽东指出，欧洲的好处之一，是各国林立，各搞一套，而我国历史上则主要是统一的大帝国状态， “缺点之一是官僚主义，统治很严，控制太死”。新中国成立之初，我们党政部门众多，机构庞杂，客观上也容易导致官僚习气，人浮于事，因此必须“精简机关，下放干部，使相当大的一批干部回到生产中去”。 

四、克服官僚主义必须多管齐下、常抓不懈

一要开展整党整风、加强思想领导。整风是中国共产党整顿思想作风、纯洁党性、提升党性修养的重要手段。毛泽东一生重视思想建党，对整风偏爱有加。在他看来，“我们同死官僚主义分子的矛盾，仍然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因而也适用批评教育的整风方法。可以预先出告示，到期进行整风，他反对一棍子把人打死，要求通过群众监督，开展批评教育，破除官僚作风。而且，必须常抓不懈，甚至“要每一年整风一次”。

二要深入实际、联系群众、注重工作方法。只有植根于人民，党才有赖以生存的基础，只有紧紧依靠群众，才能摒弃官僚主义。官僚主义是群众路线的死敌，只有靠群众路线才能彻底根除。毛泽东指出，“凡属正确的领导，必须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坚持群众路线，首先必须深刻理解中国共产党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坚定树立人民立场，不谋私利，一心为民。其次，要具体落实到工作方法上，大兴调查研究之风，立足群众实际，坚持一般号召与个别指导相结合。

三要坚持党内民主、反对个人专断的家长制作风。坚持集体领导，是克服家长制作风，发扬党内民主的重要保证。毛泽东强调，忽视党的领导的盲干和忽视集体领导的单干“都不好”， 集体领导原则任何时候都“不能废除”。 集体领导、分工负责，既民主又集中，以此保证发扬民主，虚心听取各方意见。他还要求从中央到地方，均须健全党委制，防止个人包办，从制度上保证集体领导。

四要精简机构。庞杂的机构、无所事事的冗员，再加上领导职务终身制，提供了官僚主义滋长的便利和条件。陕北时期，毛泽东就曾肯定“精兵简政”是个好办法，是改造官僚主义的“对症药”。 1956 年，在《论十大关系》中谈及“党与非党的关系”时，毛泽东再次强调精简党政机构，主张在一不死人二不废事的条件下“砍掉它三分之二”。 

五要加强检查监督、建立制度保障。 1953 年 2 月，毛泽东在与江苏省委负责人谈话时指出，领导要抓三条，一是抓调查，二是抓指导，三是抓检查。“不调查要犯主观主义，不指导不检查要犯官僚主义。”为此，各部门要加强监督检查力度，经常“派有威信的负责人员下去检查工作”，及时发现并纠正官僚主义行为。他还认识到要通过制度建设保障成效，提出“建立各种制度，保证贪污浪费和官僚主义不重犯，或犯了也易克服”。

五、毛泽东反官僚主义思想的现实启示

毛泽东反官僚主义思想，是基于中国革命和建设实际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创新发展，对指导当时处在大量非无产阶级思想包围中的共产党人积极开展反官僚主义斗争做出了积极贡献，至今仍有重要借鉴价值。

第一，官僚主义背离党的性质和宗旨，必须零容忍的态度坚决抵制。中国共产党既源自人民、依靠人民，也代表人民、服务人民。自成立起，党就立足人民，始终把自己植根于人民的沃土中。如毛泽东所说，共产党一心为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谋利益，“本身决无私利可图”。 官僚主义不管表现为何种形式，但背离群众这一本质决定了一切官僚主义必然漠视和损害人民利益，因而也必然损害党和国家的根本利益，是生长在党和国家肌体上的毒瘤，必须向他们展开坚决的斗争。

第二，消除官僚主义绝非一日之功，需要常抓不懈。毛泽东反官僚主义的思想和实践揭示，官僚主义的存在是社会历史、思想认识、体制、工作方法等多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其中，思想认识上的影响尤其短时期内难以根除。一些党员干部在革命胜利后理想信念迷失，革命意志衰退，以致享乐主义滋长、特权观念蔓延。而改造人的精神世界不可能靠外力一蹴而就，必须通过他本人的自我觉醒，这就注定了精神世界的改造是一个长期和艰难的过程。事实也证明，即使时至今日，我们党也还面临精神懈怠、能力不足、脱离群众、消极腐败“四大危险”，可见反官僚主义的斗争绝非坦途，需要坚持不懈、久久为功。

第三，持之以恒加强党性修养、永葆共产党人的公仆本色，是根除官僚主义的治本之策。作风问题本质上是党性问题。党员干部的党性修养从根本上决定了其思想作风。党性坚定，则作风必然优良。相反，官僚主义则是理想信念动摇、党性不纯的表现。共产党人的党性中，最根本的是理想信念和宗旨意识。理想信念是精神之钙，宗旨意识则是意志之魂。只有胸怀理想，服务人民，才能永葆党的纯洁性。

中国共产党没有自己特殊的利益，而以服务人民群众为自己的根本宗旨，始终植根于人民、服务于人民，这是中国共产党的先进性之源和初心所在。但官僚主义者本末倒置，把自己当作人民的主人，从根本上违背党的性质宗旨。如毛泽东所言，党和政府的权力来源于人民，党和国家工作人员“不论职位高低，都是人民的勤务员”，必须坚定公仆意识，坚决反对一切特权思想和脱离群众的行为。共产党人的一切言行，“必须以合乎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最大利益，为最广大人民群众所拥护为最高标准。”这个最高标准，既是毛泽东人民情怀和公仆本色的集中反映，也揭示了根除官僚主义的途径和方向。

第四，坚定不移贯彻群众路线，是根除官僚主义的关键之举。群众路线是党的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的具体运用和体现。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体现在具体的工作路线上就必须从群众的实际出发制定方针政策，使党的方针政策立足于群众的实践，又回到群众的实践中去检验。换言之，只有坚持群众路线，才能真正坚持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也才能保持党的旺盛生机和活力。

官僚主义的本质是脱离群众。防范和克服官僚主义，首先必须从情感上敬民爱民，无论什么级别的干部，都要以“普通劳动者的姿态在人民中间出现”，主动拉近与人民群众的距离。毛泽东曾以种子和土地的关系比喻党群关系，要求党的干部每到一处，都要同人民结合，“在人民中间生根、开花”。其次要从立场和态度上牢固确立人民立场，以人民的根本利益为出发点和归宿，做到为民用权，为民谋利。最后，还要从行为和实践上切实践行群众路线的根本要求，发扬密切联系群众这一党的政治优势，以群众诉求为风向标，民之所愿、政之所向，以解决问题的实际成效造福于民。

第五，矢志不渝发扬人民民主、领导和支持人民广泛参与国家事务管理，是根除官僚主义的全局之要。在我国，人民是国家的真正主人。党的领导的实质就是支持和保证人民实现当家作主。在与黄炎培关于历史周期律的讨论中，毛泽东曾明确指出人民民主是跳出历史周期律的“新路”。当人民的民主权利遭到破坏，权力就会任性妄为，官僚主义也就容易露头。“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 因此，在党的领导下保障人民当家作主，并将人民当家作主的权利用法律和制度规范和巩固下来，实现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依法治国的有机统一，才能有效防范官僚主义。

（作者简介：赵子林，湖南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

来源：《毛泽东思想研究》2018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