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关炸日寇坦克的故事

1938年6月16日，国民党中央军卫立煌的第14集团军和赵寿山的西北军第38军，把日军第14师团围在南北10公里，东西4公里的垣曲县西阳河的峡谷中。

卫立煌的第14集团军下辖：李默庵的14军（10师、85师）和刘戡的第93军（83师、94师），清一色的德国装备。每个师有轻重机枪328挺，各种火炮46门，1.4万人。装备超过日军第14师团。

第二战区国共各部队也积极配合卫立煌作战：晋绥军在横岭关阻挡住日军第20师团对第14师团的增援；聂荣臻的晋察冀部队和第129师陈赓旅破坏正太铁路防止日军第108师团与日军第14师团会师；第115师的徐海东旅在阳城阻击西进的日军；西北军第529旅杨天觉旅在晋城阻击天水关方向的日军，西北军武士敏的第169师，随时准备增援。

国民党卫立煌部和赵寿山部对日军进行了3次围歼，捷报频传，日军第14师团屡战屡败，每天靠空投度日。6月18日，井关隆昌中将接任土肥原贤二中将担任第14师团师团长，井关隆昌师团长当场枪决了一个大佐联队长拿来示众，日军督战队用机枪向溃败的日本士兵扫射，也阻止不住溃兵的逃亡。日军第14师团被歼灭是迟早的事情。这个大功劳应该给谁？

此时，蒋介石希望把这个大功劳给他的黄埔第一期学生李默庵。1938年6月21日，蒋介石任命,李默庵担任第33军团军团长。架空卫立煌，卫立煌部各派发生内讧，争夺控制权。使日军得到喘息机会。

从河南沁阳市，到山西晋城市之间，在陡壁的山坡上，有一段4公里长的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

形状像羊肠。当地人叫它“羊肠坂小路”，是太行陉的最险要路段。没有想到，日军第8坦克联队，竟冒险通过这条小路到了天井关。日军第8坦克联队，准备与日本第14师团夹击卫立煌部。

八路军左权参谋长命令王耀南到刘伯承的129师报到，协助第529旅，阻止日军西进。

王耀南马上赶到了第129师师部接受任务。

刘伯承和邓小平见到王耀南，他们非常高兴。王耀南说：“报告首长，我带来了二战区工兵二团，还有20个工兵学校的学员。” 

第129師倪志亮参谋长说：“日军第8坦克联队，有73辆坦克在天水关与杨觉天的第529旅正在酣战，529旅的防线很快就会崩溃了。调你来就是想办法阻止坦克的西进”。

王耀南一听有73辆坦克，马上说：“这个任务没法完成”。邓小平啪的一声，在桌子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说：“共产党员，要不惜一切代价，保证完成任务！王耀南把茶杯往桌上使劲一拍说：“我来下命令，你来完成任务”！杯子里的水撒了一桌子，把桌子上的地图、电报、文件都打湿了。邓小平气哼哼地说：“我有斩马谡的权利”。刘伯承怕王耀南口不遮拦，讲出很难听的话，让邓小平下不了台，马上插话：“现在是救火的时候，王耀南你有什么困难，讲出来听听”。

王耀南对刘伯承说：“校长我手头有1034人，都是刚参军的新兵蛋子。还有20个晋军工兵短训班毕业生，我刚从井阱煤矿搞来30部起爆器，手头只有20个延迟雷管。其他什么也没有，今天中午，工兵团做饭的小米，还不知道向谁去讨”。

刘伯承不慌不忙地说：“总部参谋讲王耀南发了大财。原来你王耀南是个叫花子，讨饭来了。刘伯承几句话把大家逗乐了。刘伯承接着说：“如果不能把坦克堵在晋城，徐海东、黄克诚的3千多人就危险了。卫立煌的第14集团军在日军第14师团和第8坦克联队夹击下，5万多人很难全身而退。李默庵不是你在长沙师范的学长吗？在祁州战役和义棠战役中你都帮过他。李默庵两次向二战区长官部给你请功。左权也给你请功。”王耀南一下子来了精神，马上说：“我现在就到李默庵那里去要些雷管、炸药，保证把第8坦克联队钉死在晋城”。王耀南刚起身要走，邓小平马上说：“打完仗给我畄下10个工兵骨干，10部起爆器”。王耀南没有答理他，径直出门上马,向西边飞奔而去。   

王耀南先来到了西北军第169师武士敏师长的司令部，武士敏的卫士认识他，他把王耀南带到了一条河边，对着河里喊：“师长！二战区工兵副主任王将军来访。”王耀南和武士敏打过几次交道，两人相处得还不错。

武士敏是个大胖子，天气太热，泡在水里办公是个好办法。武士敏招招手说：“王副主任，到河里来讨论吧。王耀南也就入乡随俗，下河坐在武士敏旁边。

王耀南说：“武师长，为了保障卫长官能消灭鬼子第14师团，上峰给我的任务是，把日寇的73辆坦克，封锁在天井关。”武士敏问：“你现在有什么家什呢？”王耀南说：“我手头只有二战区工兵第2团，没有武器和设备。闫长官太抠门了，什么也不给。” 武士敏叹了口气，说：“闫老西太会算计了，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一个士兵每个月才给2个子弹。” 

武士敏问：“我能够帮你什么呢？”王耀南说：“天井关有5万多红枪会匪徒，被鬼子给收买了。我希望武师长派一个机枪营保护我们工兵部队。”武士敏看见八路军把他当成自己人，很高兴的把他的警卫营和机枪营给了王耀南。

王耀南千恩万谢离开了武士敏，到卫立煌的第33军团部求援。周围的炮声震耳，不时有炮弹在附近爆炸。王耀南只能大声喊：“学长。我带了一个工兵团，武士敏借给我一个警卫营，一个机枪营到天井关，帮助你看家护院来了。你总得给口饭吃吧”李默庵哈哈一笑，他也大声喊：“你想要点什么。我是有求必应。” 王耀南喊道：“天井关有73辆坦克准备抄你的后路，我奉命去围住它们。可是我手头只有10公斤受潮的硝铵炸药和20个雷管。”李默庵一听王耀南的武器装备，大吃一惊。李默庵是攻击日寇第14师团的总指挥，他现在也害怕屁股后头被人踹上一脚。王耀南喊道：“你能不能给我200个废炮弹和一些雷管。”王耀南看见李默庵耸起的肩膀，松了下来。他大概以为王耀南会狮子大开口趁机敲他的竹杠。李默庵的参谋长喊道：“旁边发现一个阎锡山的旧炮弹窑洞，都是75毫米迫击炮炮弹，大概有上千发炮弹，可惜迫击炮炮弹上没有引信，你要的话，我派人全都给你拉到天井关。我还有一盒煤矿用的雷管都给你”

李默庵喊道：“所有阻击日寇第八坦克联队部队的口粮我都包下来。”王耀南喊道：“鬼子有武士道精神，士兵不怕死，光靠武器打击不行。”李默庵很奇怪地看着王耀南喊道：“不杀鬼子难道还要画符念咒不成？我可不信那一套”王耀南喊道“日本军人的目标是封神，鬼是封神路上一道坎，日本军人遇鬼就不能封神了。所以他们不怕死，特别怕鬼。咱们抓住日本人这个致命弱点。

李默庵知道王耀南缺钱，给了王耀南1万块钱。

7月2日傍晚，王耀南在天井关附近的一个山坡上找到了第529旅旅长杨觉天。杨觉天腿部受了伤，他躺在草地上，护士在给他包扎伤口，可能是在外人面前，他装出了一副满不在乎的笑脸，掩饰伤口的剧疼，杨觉天的右手使劲在掐大腿，王耀南假装没有看见。

杨觉天过去没有接触过王耀南。他看见王耀南两手空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王耀南知道他为自己的处境担忧，笑着说：“给我介绍一下日军第八战车联队的情况吧。”

杨觉天说：“ 鬼子第八坦克联队，联队长是日军装甲兵专家原乙未生少将。”

杨觉天把一本缴获的小册子递给王耀南。王耀南一看，第八坦克联队有3个中队的95式坦克；有1个中队的97式坦克；有1个中队炮战车（自行火炮），另有一个维修中队，编制1070人。

95式坦克重7.4吨、长4.3米、宽2.1米，高2.3米，速度为48公里/小时；97式坦克，长5.516米、宽2.33米、高2.38米，车底距地面高0.4米，战斗全重15吨，速度为40公里/小时。

97式坦克全车装甲板采用了镍铬合金表面硬化式装甲板，表面硬度约HB550。怪不得杨觉天拿它没有办法。

王耀南算了一下，95式坦克车速是13米/秒，97式坦克车速是11米/秒。王耀南告诉工兵团长，用0,1,2,3,4,5段别雷管，安放在6个废炮弹改装的地雷上，6个地雷一组，顺公路埋，地雷埋在路中间，地雷之间距离2米，这种2米距离安排，目的是防止出现哑弹，就是出现2个哑弹，坦克也跑不了...。

杨觉天看见王耀南拿着的雷管有不同的颜色。王耀南解释：这是煤矿用的毫秒雷管，灰红色是13 毫秒，灰黄色是25毫秒，灰兰色是50毫秒，灰白色是75毫秒，绿红色是110毫秒，雷管还有秒、半秒延期电雷管，瞬发雷管。

王耀南还在讲，97式坦克前进速度是11米/秒，人手按下起爆器反应时间0.3秒，雷管延迟时间...。杨觉天伤口剧痛，对这些专业知识，他已经不耐烦了。

在王耀南与杨觉天聊天期间，工兵干部一刻也不敢松懈，他们把75毫米迫击炮弹，按雷管爆炸延期时间插好雷管，组成一长条地雷组。从沁水到天井关的2条路上布下200个地雷阵，路边树林中插了不少杨树枝，这是在定起爆点。趁着黑夜，埋的地雷逐步延伸到了天井关的山坡下。

1938年7月7日，日军20师团长牛岛实常郎中将，率领5000精兵，到达西阳河，占领有利地形，架炮袭击卫立煌部的前沿守军。日军第14师团和第20师团对卫立煌部的2个军形成反包围。卫立煌决定结束西阳河战役。命令：‘天井关各部，不惜一切代价，阻挡住日军第八坦克联队，防止他们切断我军的退路。”

    第529旅一直在与日军战斗。7月10日，日军占领了晋城。

1938年7月11日清晨，下着小雨。红枪会匪徒开始攻击第529旅。鬼子的坦克不停地扫射，混战中的第529旅英雄和红枪会的匪徒纷纷倒下，看来，鬼子是杀红了眼，连红枪会的汉奸都杀。

杨觉天率领第529旅的残部退进了山林。   

不一会，远远看去，鬼子的坦克编队从天井关出发西行，领头的一辆15吨重的坦克下到坡底刚超过标杆，王耀南一按起爆器的按钮，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这辆97式15吨重的坦克来了个底朝天。坦克底部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当鬼子的坦克被炸翻后，日本人认为有护身符作用的千人缝的碎布片满天飞舞。上千个写着10个日本传说中鬼的陶俑：吃人的“豆子婆婆”，吃人的“鬼一口”，索命的“骶骨女”，让人变枯骨的“飞头蛮”，吸人精气的“飞缘魔”，让人入地狱的“青行灯”，冻死人的“雪女”，让人变狐狸的“狐火”,吃人鳄鱼“桥女”，让人受凉的“雨女”...被打到几百米的高空，随即跌落下来。鬼子们纷纷跑过来观看。

远处一个牌子上写着；《200个反坦克地雷，欢迎第八坦克联队》日军的坦克被迫退回了晋城。

不一会，大概有三、四千个红枪会的汉奸，他们开始集结，喊着刀枪不入的号子，从山上冲了下来。他们的头顶上到处响着天女散花的哀乐声。只见一个个圆球从天而降，凌空爆炸，红枪会的匪徒先是一愣，接着在身上乱抓，最后，连滚带爬又都上了山。

在红枪会匪徒保护下，日军第八坦克联队全部退回晋城。

王耀南赶快指挥部队，用地雷把晋城团团围住。抗日部队不敢进晋城，鬼子也不敢出来。王耀南本来想，用迫击炮把柴油发射进晋城，来个焦土政策，把鬼子72辆坦克烧成铁疙瘩。可是晋城的百姓怎么办？他们只想过日子，既不想卖国当汉奸，也不敢抗日当英雄。王耀南每天晚上领着工兵战士不定时地往晋城发射大爆竹，隆隆声不断，谁都没有办法睡觉。困着的72个坦克车也没有办法行动。

卫立煌指挥中央军的西阳河战役，消灭了不少日军。

这次战斗，工兵二团牺牲了127名战士。

战后，李默庵军团长向二战区长官司令部给王耀南请功。八路军左权参谋长也给王耀南请功（左权军事文选第99页）。王耀南获二战区颁布的“抗日民族英雄”称号。

1938年7月11日，王耀南在天井关炸毁的日军97式15吨重的坦克。

1939年6月18日，王耀南在山西灵石，与日军骑兵大队发生遭遇战，为救一个叫崔凤继的小战士王耀南负重伤。毛泽东同志委托夫人江青，看望王耀南。照片由江青拍摄。

红军时期，王耀南发明的跳跃地雷，在抗日战争时期大量使用，地雷跳在空中爆炸没有死角，地雷中的小石头子，打入肉中，产生糜烂，日军伤员日夜啼哭，整个连队处于恐怖中。1943年11月26日，北平出版的伪“民众报”描写日伪军到冀中根据地的情景：“一踏上‘土匪’土地，正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人人不安，谈雷色变。”

蓝色是日军扫荡次数，红色是惨案发生次数。1937年到1945年，日寇对华北进行过73次大扫荡，造成了60次血腥惨案。从1943年底，王耀南在华北大规模地推广地道战、地雷战和麻雀战之后。1944年、1945年2年时间，华北日军对平北根据地只进行过2次大扫荡。

1943年11月中旬，日军对北岳区扫荡，日军扫荡部队被地雷战炸得不敢进村，只好在野外盖稻草取暖。4万扫荡部队，只有3万人回到据点。

这是日本老兵画的漫画。王耀南在华北组建了30万个拉雷小组，挖掘了15万公里的地道网。1938年到43年，佐佐木到一中将反八路军地道战失败。1945年，负责平津保地区警备的日本野副昌德中将感叹：“剿共战已变成地道战。”日本《华北治安战》：到1944年秋，华北441个县当中，治安良好的除3个特别市以外，只有7个县。

1944 年7月22 日，美军观察组到延安，考察八路军是不是真抗战。杜伦上尉是使团成员，他是美国战略情报局（即中央情报局的前身）的成员，反共人士，曾去西藏活动。1945年1月，到冀中9分区考察地道战，石少华在地道里拍摄。

王耀南简介

王耀南（1911.1.1-1984.11.3），安源人，长沙师范学校毕业，22年入团，同年组建安源儿童团。23年入党。25年组建少先队，27年率安源工人炸弹队参加秋收起义上井冈山，红军时期获二级红星奖章，红旗勋章，胜利勋章。红军长征时，指挥工兵渡过24条大河。抗战时任第二战区少将工兵副主任，领导华北地区的地道战、地雷战。他在义棠使日寇3列满员军列倾覆，保证了韩信岭国军安全撤退；在天井关炸毁一辆坦克，困住了72辆坦克，保证了卫立煌部与日军第14军团西阳河大战的胜利。获抗日民族英雄称号。抗美援朝期间开展坑道战，稳定了朝鲜战局。新中国成立后，曾任工程兵副司令员。

本文作者王耀南之子王太行

参考文献

1，土门周平：《人物战车队物语》,

2，伊东述：《大陆战车队 –狮子奋迅的突击》

3，解放军出版社：八路军129师战史。

4，萨苏：日军眼里的八路军地雷战的战绩。

5，晋察冀抗日根据地大事记。

6，军事科学出版社：左权军事文选第9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