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新生：中国证券市场改革应当快马加鞭

点击：作者：乔新生来源：昆仑策网【作者授权】发布时间:2020-12-31 09: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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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资本主义发展到今天，垄断无处不在。研究资本市场，必须认清本质。对西方国家的证券交易制度，要有辨别能力。不能东施效颦。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修正案》（十一），于2020年12月26日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二十四次会议通过，并将于2021年3月1日起正式实施。

这次刑法修正案涉及证券监管法律规则之丰富，令人感到惊讶。这一方面说明，社会各界普遍共识是，我国证券市场发展中出现的许多问题，社会危害性已经达到刑罚的程度，只有强化刑事处罚，才能解决我国证券市场发展中出现的问题。另一方面也充分说明，立法机关试图通过完善我国证券市场的刑事立法，解决我国证券市场根深蒂固的问题。

刑法修正案对于欺诈发行、信息披露造假等犯罪行为作出严格规定，强化了控股股东和实际控制人等利害关系人的刑事责任，并且强化了保荐人的刑事责任。2020年12月26日晚，中国证监会已经通过官方网站发布信息，热烈祝贺刑法修正案通过。这标志着刑法修正案中的有关内容，得到中国证监会高度认可。

但是，必须指出，我国资本市场发展仍然处于初级阶段，在证券市场股票发行上市的过程中，仍然存在许多关键性的问题。如果不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调整我国证券市场发展方向，中国证券市场的发展还会出现严重问题。

首先，资本主义国家证券市场的高度集中化或者垄断现象充分说明，资本市场是资本主义的核心表现，资本市场发展必然形成垄断现象。可是，资本主义国家根本没有能力解决资本市场的垄断问题。资本主义国家的证券监管机构试图通过行业自律和加强外部监管，解决资本市场的痼疾。然而，由于资本市场牢牢地控制在资本拥有者的手中，资本市场的垄断性使得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资本市场的改革步履维艰，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资本市场存在的问题积重难返。

中国可以借鉴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资本市场监管的制度和经验，但是，必须充分意识到，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资本市场的发展已经进入瓶颈制约阶段。如果不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另辟蹊径，解决中国资本市场发展存在的问题，那么，中国资本市场的发展必然会重蹈覆辙。

强化信息披露、禁止操纵行为，这是西方国家证券市场监管的基本原则。但是，正如人们所知道的那样，资本市场的核心体现的是资本主义，因此，只要存在资本主义，那么，信息披露和操纵市场的行为就不可避免。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证券市场发展的初级阶段是如此，如今仍然是如此。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资本市场信息披露和操纵行为比比皆是。即使美国总统在社交平台上发布的信息，也可以导致美国资本市场价格大起大落。这是资本主义的必然表现，同时也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资本市场的历史宿命。

资本主义的核心就是资本雇佣劳动。资本来到人世间，其决定性作用不可小觑。分析研究西方国家的资本市场，必须重视资本自身的价值，了解资本的发展规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建设有别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资本市场。

西方国家的资本市场之所以将监管的重点集中在信息披露和市场操纵行为方面，加大对利害关系人的监管，并且通过建立一系列类似于担保的制度，确保证券市场信息透明、交易公平，其目的就是要充分发挥资本市场在资本主义国家的核心作用。

然而，必须毫不客气地指出，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资本市场的种种监管措施，只不过是资本主义国家资本市场营造的神话。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资本市场根本没有所谓的公平竞争可言，当然也没有所谓的透明可言。美国总统特朗普为了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可以通过社交平台发布信息，影响美国资本市场股票价格的波动。而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则通过一个又一个宏观调控措施，操纵美国资本市场价格。美国资本市场价格会因为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的利率政策而发生剧烈的震荡。

所有这些都充分说明，干涉或者影响资本市场价格是西方资本主义市场的常态化表现。只不过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把影响或者操纵资本市场价格的行为进行各种伪装，无论是美国联邦政府还是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都旨在通过操纵美国资本市场的价格，影响美国资本市场的走向，以达到维护美国资本主义经济体系的目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中国发展资本市场必须深入思考，究竟是把中国资本市场看作是一个微观的市场，还是看作微观和宏观相结合的市场？

中国一些资本市场研究者认为，资本市场是一个微观市场。可是，在分析股票价格波动状况的时候，又把国家宏观调控政策考虑其中。这充分说明，他们根本没有理解资本市场的本质。资本市场在不同的国家性质不同，表现形式也不相同。

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资本市场，既是一个微观市场，同时也是一个宏观市场。资本主义国家的资本市场反映出资本的动向。美国联邦政府和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的各项政策，都会影响美国资本市场的价格走向。因此，如果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试图通过严刑峻法来解决资本市场中存在的问题，而没有认清美国资本市场的本质，那么，最终必然会邯郸学步，令人贻笑大方。

其次，股票的发行和交易存在大量信息不对称现象。这种信息不对称现象是客观存在，同时也是难以避免的经济现象。换句话说，由于证券交易所相对较少，因此，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证券市场发展的过程中，对股票的发行和交易往往采取“暗箱操作”模式。无论是批准发行，还是核准发行；无论实行注册制，还是自由发行，都是“人为操纵价格”。（对于证券知识缺乏了解的读者，可以查阅美国财政部前部长保尔森的回忆录，他关于中国企业定价的部分描述非常精彩）如果证券交易所相对较少，那么，在股票发行和交易过程中，必然会出现短缺问题，而资源短缺必然会导致出现垄断现象。

应当剥开历史的迷雾，看到西方国家资本主义证券市场的本质，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改革中国证券市场发展方向，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中国证券市场沿着社会主义的方向阔步向前。

笔者之所以多次指出，中国资本市场的核心问题不是因为内幕交易，中国资本市场的核心问题也不是操纵市场行为，中国资本市场的最大问题就在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由于证券交易所相对较少，证券市场发展中盲目的东施效颦，学习美国等一些西方国家的证券发行制度，结果导致中国证券市场“画虎不成反类犬”。

解决中国证券市场存在的问题，唯一的出路是，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允许全国各地至少每个省都建立股票交易所。这样做一方面可以让中国的证券市场水落石出，让那些长期在垄断经营状态下形成的恶疾暴露出来，另一方面也可以充分发挥资本市场的作用，通过证券交易所之间的竞争，实现资源的合理配置。

一些决策者曾经与笔者商榷，认为中国证券市场必须坚持社会主义的发展方向，对此笔者完全赞同。可是，坚持社会主义的发展方向绝对不是垄断经营。中国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坚持社会主义公有制，大力发展国有企业的同时，支持民营企业健康发展。既然如此，中国在股票交易所建设问题上，为何不能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方向，在现有的证券交易所之外，设立更多的证券交易所，鼓励更多企业直接发行股票，寻找自己的合作伙伴呢？

中国股票市场发展中出现的最大问题就在于，虽然加大了惩罚力度，增加了执法的成本，但是，由于上市公司是关键的少数，因此，投资者的投资渠道狭窄，非法交易层出不穷。更重要的是，我国上市公司存在先天不足。一些上市公司的控股人掌握的股份比重相对较大，这就导致上市公司成为少数人攫取财富的工具。（当然，国有企业上市的目的是为了筹措资金，因此，国有企业的股份相对集中是必然现象）

解决这个问题的方式非常简单，那就是要淡化我国现有的证券交易所，在符合条件的中心城市设立证券交易所，严格按照自由设立的原则，鼓励当地企业和外地企业根据证券交易所的规则申请上市。如果上市公司弄虚作假，损害投资者的利益，上市公司的控股股东以及上市公司的利害关系人都必须承担法律责任。只有大规模减少我国企业上市的基本成本，彻底改变盲目借鉴美国上市公司注册发行制度，让那些与企业签订合同、为企业上市服务的会计师事务所、律师事务所从繁忙的业务中解放出来，真正实现罪责相应、罪责相当原则，中国的证券市场才能步入正轨。如果申请上市企业弄虚作假，所有利害关系人都必须承担刑事责任，上市公司立即退出股票交易所，上市公司申请发行人承担刑事责任，所有财产没收。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中国的证券市场健康发展。

可以非常坦率地说，我国刑法修正案有关证券市场监管的法律规范，的确实现了与“国际接轨”，加大了对编制虚假信息、损害投资者利益行为人的处罚力度，强化了“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的刑事责任，但是，这样做的结果可能会适得其反。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要想获取更多的利益，就必须承担更大风险，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实现风险与收益相适应。

只要考察美国证券监管发展趋势，人们就会发现，美国证券委员会在监管过程中，越来越趋向于采用私下和解的方式，解决证券市场中存在的犯罪问题。这种类似于起诉阶段的“诉辩交易”制度，究竟会保护哪些特殊群体的利益，只要了解资本主义社会的利益结构，人们不难得出结论。如果中国证券监管走上了美国那样的发展道路，那么，中国证券市场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建立中国特色的证券监管制度，核心要义就是要彻底避开资本主义国家资本市场发展的陷阱，建立中国特色的资本市场。

笔者可以大胆预测，我国刑法修正案正式实施之后，证券市场的弄虚作假现象就会更加疯狂，利害关系人在涉及性命攸关重大利益问题时，一定会采取更加极端的措施，以确保自己在证券市场获得非法利益。严刑峻法不可能解决中国证券市场存在的问题，过去不能，现在也不能。我国证券市场存在的问题，是结构性的问题，或者说是发展方向性的问题。如果盲目地照抄照搬美国等西方国家证券市场的发展经验，那么，最终必然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通俗地说，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证券市场已经进入垄断阶段，为了解决垄断市场存在的问题，西方国家创制了证券监管法律制度体系。这些法律制度体系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西方证券市场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当然更不可能成为中国证券市场发展的楷模。中国在证券市场发展过程中应当未雨绸缪，避免重蹈覆辙。如果在证券市场发展的过程中，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避开证券市场发展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试图通过修改刑法，增加有关利害关系人的刑事责任，那么，最终只会导致我国证券市场的非法交易犯罪行为更加严重。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我国刑法修正案的内容越来越丰富，这对于中国刑法学者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刑法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简明扼要。因此，中国有必要在总结我国刑事立法经验的基础之上，尽快制定符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需要的刑法典。

笔者期盼中国在民法典实施之后，全国人大尽快制定中国的刑法典。彻底解决我国刑罚体系结构混乱的局面，以更加积极务实的态度，深入研究我国刑法的指导思想，在统一认识的基础上，进一步压缩我国刑法篇幅，通过调整体系结构，建立一个人民喜闻乐见符合中国现代化要求的刑法体系。

中国可以继续保留分业经营、分业管理的制度，但是，中国证券监管思路必须改变。如果继续按照现在的趋势，以刑罚的方式解决证券市场发展中存在的问题，那么，中国证券市场的腐败问题仍然会不断出现。围绕我国少数电子商务企业申请ＩＰＯ存在的问题，纪检监察机关已经展开调查，相信不久有关案件调查结果就会水落石出。中国证券市场发展，对中国资本市场至关重要。但是，中国证券市场发展一定要选择适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道路。

（作者系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昆仑策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来源：昆仑策网【作者授权】，转编自“乔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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