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的现实感
北京35中高二学生王岐山上山下乡去了延安,那是1969年元月。
冯庄公社的刘姓副书记在北京提前与知青见面时,言之凿凿:我们那地方可好,满山果树,有苹果吃。他怕这些年轻的娃娃知道冯庄穷,不肯来。到达延安后,老乡们用毛驴车,把学生们接到各自所属村落。
娃娃们一看,有高山是不假,但光溜溜的,根本没树。此后每见到刘书记,就俩字:骗子。
王岐山被分配到康坪生产大队,同来的还有女朋友姚明珊。在时任康坪村村支书尹治海的记忆里,王与姚的关系,当地人是听北京娃娃们说的,“他们在北京就认识”。队里的北京知青,男娃奔着王岐山,女娃跟着姚明珊,一起来到康坪。
“知识青年来了,吃也吃不上,就是吃玉米、高粱。也不会吃,囫囵地吃,粮食的壳儿还留着,没有磨成面,就那么煮着吃。饭也不会做。最后我们派了一个老婆儿,给他们做了大概半年。陕北那些杂粮,乱七八糟的做法,他们不会(做)。城里是炒菜,这里一锅烩。”尹治海说。
那种饥饿的感觉王岐山一直记得,日后他曾回忆说:“……跟黑龙江的同学见面后我都想哭,他们干活累了至少还吃得饱啊,我这是累了还吃不饱,知道饿是什么滋味了。”
知青们呼噜呼噜吃掉大烩菜,开始学习干农活。适应了一年,像那么点样子了。在尹治海眼里,城市娃娃们粗活不惜力,但细活干不来。女娃能甩开膀子用手拾粪,但扶犁耕作、开手扶拖拉机这种有技术含量的活计,只有个别男娃学得来。
小组长王岐山干活一般,却很有号召力。同来的知青不必说,连其他生产队与他不熟识的北京娃,都听他招呼。据康坪村村民回忆,其他队上若有北京知青不服管、出问题,公社都会找王岐山去劝。
“有时候政府就把他叫走了。哪个队的知识青年闹意见,打架,就叫他去,去开开会,让他去调解调解。”尹治海说。
康坪村知青张佩侠还未报到就跟其他生产队人员打架,老乡们听说他在北京时就顽劣。到了康坪之后,王岐山负责“教育”,吃住看紧,其他知青与他配合,不时冷落与关禁闭、罚体力劳动并济,“人家(其他)11个知青都争气,就他一个小混混。”延安知青尹大才说:“王岐山把他修成正果,改成好样的,后来也当了老师。”
因着强大的号召力,冯庄的3个大队合并后,王岐山成为大队革委会副主任,主要职责还是协调管理北京知青。
尹治海觉得,王的号召力是从首都带来的,听说其在学校里便是风云人物。
“你要让王岐山打架,他谁也打不过,他体质弱。但谁也说不过他。人家能把知青都拢住,知青都服气,老百姓都服气,我比他大3岁我都服气,比我成熟。”尹大才是下放较早的延安本地人,带着老婆孩子插队,住在北京知青的隔壁。尹大才夫妻两人跟北京知青们一样,管组里的领头人叫“岐山”、“珊子”。
“王岐山把政策学得(透彻),人家就不像个知识青年,比蹲点干部都渊博。”尹大才记得,一季枣子成熟时,公社来了干部,“抢枣”,“队长挡不住,王岐山去,三言两语给打发了,(就是)搬政策、讲道理。”
生产队对王的敬意,也来自于明白人的引领。“原来我们生产队长是个老八路,在西北野战军当过连长,老婆是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过来的,有什么事情就问王岐山。那人见过世面,(知道)这些人虽然年轻,但是有知识,队上有个啥事,咋个适合不,让王给他把把关。”尹大才很为自己是康坪生产大队知青的一分子感到骄傲,虽然也被北京知青“连累”,自留地分在水边,难养活,他也自认为充当了北京娃和延安老乡之间的桥梁。
北京知青们顶着农村户口,思忖着“扎根一辈子”的誓言,但老乡们却意料他们待不长远。村里的赤脚医生空缺,他们找来尹大才顶上,想着北京娃娃文化虽好,说不定哪天就回城,指望不上。
底层社会的艰苦和无序,多少还是让知青们失望。尹治海动员大家写入党申请,没一个人应承。即便如此,王组长带领着青年突击队,干活表现还是不差。尹大才和尹治海记忆中,康坪大队的知青从未有过不良记录。
一周劳动6天,学习1天。“知识青年再教育领导小组”组长尹治海想着,主要是让知识青年们得一日喘息休息,读读报纸就可以了。知识青年们倒真有学习的积极性,村里的《红旗》杂志等读物都是他们订的。但体力劳动终究辛劳,年轻人下工回来下下棋,打打扑克,也是常有的。而“人家王岐山就学习,拿个石板做个桌子”,“他就看他的那些物理化学数学。”尹大才不以为然,对王说:“这个屁用也不顶。”尹记得王回答说:"文革’期间,这个也没学好,把这个再啃啃。”
尹治海也夸王岐山学得好,“他看外国的经济方面的书。”对这稀罕物,村里有人议论:哎呀他看的是什么书?外国的书,是不是不正确的书?
对于这稀有之书的来源,延长县作协主席张思明知道一些。他曾为写作习近平延安插队经历而在延川县梁家河采访,并于2002年赴福建拜访时任省长习近平。他曾听习谈起,下乡初期,一次从北京返回延川,因路途遥远,先到了冯庄找王岐山借宿一夜,两人就合了一床被子。当时习带着一本经济方面的书,王岐山给留了下来。
尹大才也记得王岐山跟他说过自己和习近平的友情,“我知道他们好。”王曾问尹:习仲勋你知道吗?尹答:知道,西北局第一书记,国务院副总理。王:他儿子也在延川,他们那边如果请你过去你去吗?尹:我去你给我挣工分啊?
康坪知青里,数刘捷字写得好,他在村口的土墙上题过8个“可大的字”:延安精神,永放光芒。王岐山用刀子把字刻了下来。
“那时候乡政府说,那几个字写得好,知识青年写下的,要保存好。结果(后来)修路都铲了。”尹治海说。
尹大才也为那8个大字可惜,他更可惜的是冯庄公社没有宣传康坪知青的优良作风。他想写本书,暂定名《康坪村的北京娃》,“王岐山是知青小组长,我要写知青小组,任何一个人的事情都离不开他,每个人的故事都跟他有关系,就是做配角,也不可能没他。”
苦虽苦,赤脚医生尹大才却也觉得:“插队是个双刃剑。学习误了……可是,来锻炼也达到了好处,像王岐山这样,来生产队,方方面面,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都参与过了。”
1982年5月,王岐山(左二)陪同中央农研室领导在福建莆田调研,为起草中央一号文件做准备。
丰满而谨慎的理想主义
1971年9月,林彪的飞机掉了。尹治海去地区上开会,市委副书记千叮咛万嘱咐:保密保密。一回村,北京知青就围上来:开会是不是通报林彪的事?
就在这一年的下半段,为防止“四旧”文物遭到破坏而早早关闭的陕西博物馆大门重开,5年的闭馆,原先的讲解员上了岁数,博物馆便到延安招上来10位北京知青。
康坪队上有两个名额,据尹治海说,大家都去面试,口才上佳的王岐山和王小枫被录用。此时,姚明珊因父亲的问题,无法回城,王岐山不想先走,但公社催促,只能暂别女友,来到西安。
其时“文革”虽进入平稳期,博物馆复工,但集体生活中吃饭前早请示晚汇报、排着队念毛主席语录、每周一日的政治学习闭馆也都是不能少的。好在业务学习也没荒废。西安碑林有一块景教碑,世界闻名,介绍早期基督教在中国的流传情况,馆里一位老先生单给年轻讲解员讲授有关该碑的知识,就讲了两个月。陕西历史博物馆研究员王平平(化名)比王岐山等人晚4个月入馆,是老五届大学毕业生,同北京知青一起做过8个月的讲解员,与王岐山交好。2011年2月,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王岐山在西安调研期间,特意安排一晚上的时间,约上8位(实到7位)友人在老博物馆(现碑林博物馆)叙旧。那一晚,王岐山提起,他至今还记得关于这碑的知识,“让我现在去讲碑林都能讲。”
那一晚,老友们从7点半聊到10点多,王平平跟王岐山直说着陕西话,后者则举着水果给这个送给那个递,香烟不离手。此情此景让王平平觉得,“有些东西和几十年前一点都没变。”
王岐山将叙旧与工作的界限严格划定。馆长邀他顺道看一下新的石刻馆,他没答应;馆里送他碑帖作礼物,“一块真的碑帖都上万块钱”,他一口回绝,“一点面子没留。”王平平拿着卡片机,让茶室的服务员帮忙拍了几张照片,而馆里专门负责拍照的工作人员没能进入王的叙旧局,馆长和书记都只能在外等候。陪同的常务副省长和陕西文物局局长虽得进门,也只能远远拉两把椅子,互相说说话。
在王平平看来,王岐山6年的讲解员生涯锻炼了其口才和待人接物的能力。讲解词没有现成的,全靠讲解员自己提炼,又面对不同社会阶层和文化层次的参观者,应对需要灵活。在陕期间,王岐山又以工农兵大学生身份,就读于西北大学历史系,在知识储备、观世视角和人际交往等方面的人生维度变得多元起来。
王岐山在博物馆期间,接待过中央领导李先念。“那是第一次让他接待身份比较高的重要人物。我在旁边听了几句,觉得他讲得很活,完全没有稿,李先念听了也觉得很有意思。”
特殊历史时期中的陕西博物馆,像一座中国大舞台的微缩,纷纷繁繁,闹闹哄哄。其下情景,时而残酷恐怖,时而啼笑皆非。
青年人们四处搜集书籍,地下读书会成为他们结交志同道合的平台之一。从阅读心得到当下时事,人们在迷雾中摸索,生存与未知是他们的原始动力,以隐秘而又难以抑制的热情讨论着中国的现实和出路。王岐山也是其中一员,他还带着一如既往的号召力,每日都有很多西安青年跑到博物馆找他探讨问题。一次军代表在大门口堵到他,说了几句:今天从早到晚来了几十个人找你,都不买票就进门,你给博物馆造成了损失。
西安人葛岩在他的文章《七十年代:记忆中的西安地下读书活动》中提到他在此时结识的王岐山:“……已经可以感受到他的人际亲和力。西安有两个有名的中学生领袖,都是西北大学的子弟。但由于文革中政见互异,两人不相往来,但却都视王岐山为要好的朋友。”
擅交朋友的王岐山同时也显示出稳重谨慎的一面,虽然西安各个派系他都有接触,但绝对不介入具体事务。
王岐山、王平平等一圈朋友,在互相掩护、互相帮扶和互借“禁书”中度过前途未卜的岁月。《第三帝国的兴亡》中的袖章、语录、社会的疯狂曾令他们震惊,对应着认知中国的现实;也曾在深夜里扳着手数,开国元帅10人、大将10人以及众多上将,当下境况怎样,命运如何。
这个时期的王岐山仍然没有明显表现出对今后道路的规划。他依然没有入党。
"文革’的时候你能把命保住,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中国的前途谁都看不透,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怎么能有个人的命运呢?”虽然带着悲观,王平平不认为“文革”对于他这代人来说,只有负面意义。“文革”逼着大家在风暴式的环境中迅速认知事物、辨明是非,经历人生的磨难后变得更加坚强。
"文革’中能够最后认识到这些,或者在这个过程能有所领悟的(人),是比较少的。大多数人就是经受苦难。还有少数人没有挺得过来,人都不在了。”对于日后走上仕途的王岐山来说,“他这种成长经历不是后来很多其他技术官僚能够体会得到的。”
2003年1月7日,王岐山在海南省陵水县看望慰问困难群众。
从此,王岐山的道路转向经济领域
1984年莫干山会议在杭州召开,与会人员是从全国各地提交的论文作者中选拔出来的青年才俊,会议就国民经济的热点进行了激烈讨论。但在当时,这种讨论与集会,带有一定风险。据柳红所著《八零年代:中国经济学人的光荣与梦想》,黄江南这样谈风险应对:“政府是由人和部门组成的,有的人本身,就代表了政府。上山的还有国务院总理的秘书李湘鲁、张劲夫的秘书孔丹,以及王岐山。他们来,我们心里踏实了很多。当时不像现在,没几杆大旗不行。没人出文,一切都在正式和非正式之间。”
20世纪的最后20年,中国历史又一次呈现出剧烈与复杂的局面,全国上下依旧在探索。1982年,王岐山进入中央书记处农村政策研究室,次年入党,6年间成为国务院农村发展研究中心发展研究所所长、正局级研究员。1988年起,历任中国农村信托投资公司总经理、党委书记,并力主建行改制、中金公司的组建等中国金融界大事。从此兼备对中国根本问题(农业)的认知和对国际潮流(金融)的把握。
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期间,王岐山被委任为广东省常务副省长,协助省委书记李长春处理广信、粤海等国有企业资不抵债事件。为消除消极影响,他曾接受“联办”旗下《财经》杂志的对话专访,阐释“窗口公司”历史使命的结束,强调“谁的孩子谁抱”的市场逻辑在中国确立。
王岐山更为人熟知的危机处理是在2003年非典期间。他从海南任上被急召入京,上任第10天召开中外记者见面会,次日接受中央电视台《面对面》专访,向百姓呈现、解释当下抗疫局势。一句口头禅“说实在的”广为人知。
2004年,南方传媒集团原驻京办事处主任、原驻京首席记者方进玉曾在面访王岐山时提出:“去年(2003)抗击非典的记者会,面对全北京、全中国的大恐慌,面对国内外记者那么多刁钻问题,你的应对太精彩了……只有一个地方,你公开赞扬美国的《纽约时报》‘不愧为《纽约时报》’,还赞扬美国记者‘提的问题就是尖锐’,容易让人产生联想,以为你在暗讽国内记者提的问题不尖锐。电视直播一出来,我就担心你会不会因为这样的回答,受到中央领导的批评呢?”
王岐山回答说:“没有啊。去年举行的新闻发布会后,中央领导都表扬了啊,说我是放得开、收得住。”
据方进玉所知,“王岐山为那次新闻发布会做准备时,他的那些发言提纲—特别是针对外国记者必然会提出张文康、孟学农被免职的问题,其答复的核心内容,应该已经得到了当时市委书记刘淇,甚至是中央高层的认可。”
王岐山的张弛有度、应对得当也曾让世界卫生组织的媒体专家印象深刻。2003年劳动节这天,时任北京市卫生局副局长、新闻发言人邓小虹在参加世卫组织培训时碰到代市长王岐山。据当时媒体报道,邓小虹说,在模拟发言环节,王岐山主动要求第一个来,回答法国老师模拟的外国记者提问。重放录像时,“王市长的录像几乎成了讲解的样本。”法国专家对王的评价是:“一个非常有主见、有见地和有决心的领导,他不会让记者牵着鼻子走,而是用自己的思想引导记者从政府工作和政府努力的角度去问问题。”
王的话语能力由此可见。吸纳民情,讲解官方,直面舆论监督,对老百姓说市井之语,对外国友人讲述人情故事,穿梭在各种不同的话语体系之中,不回避问题,致力于解决问题。
美国前财长保尔森在自传《峭壁边缘》中记述了自己亲历的2008年金融危机,多次提到他跟王岐山打电话。当时王岐山是主管外贸和金融的副总理,多次与保尔森在中美经济战略对话中打交道。保尔森称,自己视王为值得信赖的老朋友。保尔森曾这样评价王岐山:“我所认识的王岐山行事果断,好学好问。他是一个执著的历史学家,喜欢哲学辩论,还有着略显顽皮的幽默感。”
跟保尔森类似,美国第24任(2001至2009年)劳工部部长、同时也是第一位美国华裔部长的赵小兰女士,对王岐山的外事交往能力和风格,同样印象深刻。
赵与王第一次真正接触,是在2008年第四次中美战略经济对话期间。赵对王的第一印象是“开朗、有风度、健谈,让每个人都觉得舒服”。
“王先生的自信、坦诚,与来自不同文化的人都能够轻松地交流。他不惧怕承认,甚至是非常开诚布公:中国面临着许许多多挑战。他把这看作是帮助别人更好地理解中国的积极途径。”赵在回复本刊的电邮采访时说。
“(在中美战略经济对话的闭幕会上)他把准备好的讲稿放在一边,这是前所未有的场面。他坦承,在这样重要的场合,这么做是冒有风险的,但他的脱稿讲演‘来自真心’。”赵小兰说,“这一点尤其为美国为政者们所赏识,他们更喜欢这种非正式的交流,有助于建立一对一的合作关系。这样一来,领导人之间的交谈会非常坦率,难点突出。”
一个典型例证是,“他以他的丝绸领带来解释中国在知识产权问题上的看法。他说,对于中国人来说,知识产权是个比较新鲜的问题,人们第一次知道它是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而现如今,全球的人们都戴着中国丝绸制作的领带,因为中国人把自己的发明与世界分享了。”这个故事尽力消除美国人对中国知识产权意识淡漠的批评甚至愤怒,让赵小兰记忆深刻。
“他讲故事,甚至讲笑话,我们以前从未想过中国的高层领导人会运用这样的交流方式。在美国,为政者用故事或者笑话作为他们演讲的开始,以便让受众放松,是很常见的。所以大家非常喜欢王副总理的方式!……他的演讲直率、有趣、见解深邃—这真是让观众难忘!”
2009年赴美时,美国总统奥巴马出其不意,赠予王岐山一只篮球作为礼物。王年轻时确是篮球爱好者,还在记者面前秀了转球技法。王平平曾开着玩笑问过王岐山,奥巴马送你那个篮球要不要交公?王登时表现得像个孩子:凭什么?
同样在这次赴美谈判期间,王岐山和美国财长盖特纳接受PBS(美国公共电视网)《查理·罗斯秀》的联合专访。时政访谈资深主播查理·罗斯问王岐山:有人说美国要遏制中国发展,你相信吗?王回答:“美国政府包括奥巴马总统多次说,希望中国繁荣发展……我相信你们总统说的话。”
老到的主持人又问:你觉得中美之间最大的误解是什么?
王直接说:“美国人对中国不是误解,关键是不了解。”
在访谈即将结束的时候,查理告诉王岐山,他最近拜访了新加坡的李光耀,“他说你是他最爱打交道的中国人。他对你好一通表扬,说希望你永远履职,永不退休。”接着播放了一段查理与李光耀的对话。
李:我愿意跟王岐山做生意。
查理:……有人说他会继续供职于政府,尽管他已经65岁了(此处有误,2011年王岐山63岁—编者注)。
李:是的,如果我是中国人,我会让他一直留任。没有人(在一些特定方面)能胜过他。务实、强硬、幽默、机敏,做正确的决定—就中国的立场而言。
镜头转回演播室现场,王岐山自然地接过话头,问查理:“你和他见面的时候,他桌子上是不是还有一个孔子的像?”在场3人一起大笑起来。
“我在90年代到他办公室和他谈话的时候,印象最深的是他那个谈话桌子上摆了一个中国的孔子像。李光耀先生应该说是,走出了一个很独特的‘城市国家’的发展之路。他既用了东方的文化,也用到西方的文化。应该说在某种意义上,文化上用东方的多,而在制度上用英国的多。”
扭转了剑拔弩张,访谈在轻松愉快中接近尾声,王岐山指指自己的耳麦翻译器,一语双关:“我现在才习惯这种谈话方式。”节目在查理“希望我们下次谈谈历史”的邀约中结束。
该严肃时强势、威严,该放松时大声说话、大声笑骂,王岐山分寸感极强,公职与私人领域界限分明,上得庙堂,下得田间,中间理顺得各样关系,强硬与妥协并济,以求问题解决。
2004年面访时,王岐山曾和方进玉聊起中央电视台新址规划问题。王说:央视新址建在北京CBD的核心区,这里本来就很拥堵了,但央视和广电部报送给北京市的规划图,仍然希望把央视新址整体围成一个封闭大院子,我只好不断与他们协商,请央视一定要对新址的规划作些修改,给市政留出两条路。
“我听他说,尽管当年的央视台长和广电部负责人反复说,央视的安全警卫很特殊,留出公共道路不方便,希望把央视新址及其附属设施全部封闭起来,但王岐山一直坚持说:不行。不能因为你们的新大楼,就把CBD本已拥堵的交通,搞得堵上加堵。还好,经由王岐山的一番劝说和坚持,央视和广电部的领导终于同意修改规划了。”方进玉说。
2011年5月10日,王岐山出席第三轮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签约仪式。
遭官员“灌酒”不买账:他喜欢跪就跪去
“致命饭局”出现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买单的或是公款,或是有事相求的老板,赴宴的领导干部无需自掏腰包,当然胡吃海喝起来刹不住车。对这种违纪行为,唯有依法办事,当罚则罚,方可改善不良风气。同时,纪委应在日常生活中把纪律和规矩挺在前面,坚持“抓早抓小”,建立和完善任前廉政谈话、信访谈话、廉政责任谈话等廉政提醒谈话机制,对党员干部出现的苗头性、倾向性问题进行早提醒、早纠正、早防范,让“咬耳扯袖、红脸出汗”成为常态,将问题扑灭在萌芽状态。
也有人说,很多时候我也不想去赴饭局,但事属人情往来,难以推脱。事实上,党员并不是普通公民,人情往来应把握好尺度,党纪国法当在人情世故之上!很多领导干部嘴上说着“人情往来”,其实不过是为自己的私心贪欲打一个幌子罢了。就这个问题,老王早已为全党作出了表率。
据《凤凰周刊》报道,王岐山出任中纪委书记后,几乎不去任何饭局,甚至中秋节朋友送来的月饼都坚决不收。为了避免老友生疏,或是被认为官大了不好相处,老王夫妇想出两全之策:邀请朋友们到家里做客,开伙煮饭,而且他们几乎都不喝酒。这样一来既遵守了中央的规定,挡住了一些应酬,又能和朋友们正常交往。
王岐山的老友黄江南回忆,80年代他与老王一起到河南省某县,县里的领导招待他们。当地有“灌酒”之风,餐桌上,一位办公室主任,拿起一杯酒顶在头顶,跪在地上,对王岐山说,到我们这来,这酒一定要喝,你不喝我就不起来。
“要一般人就说起来起来,就喝了。岐山呢,就不喝。他不是完全不能喝,但是你以这种方式胁迫,他就不屑一顾。他说,你喜欢跪着就跪着吧。”黄江南至今回想此事,仍颇感惊奇。
“王岐山继续和其他吃饭的人谈笑风生,留他一个人跪那。”黄江南看场面太尴尬,便主动提出替王岐山喝酒。老王却不同意,只说“他喜欢跪就跪去”。最后这位办公室主任只得起身。
最后有个彩蛋。王岐山在北京工作时,长安街知事曾在一次会上亲耳听到他批评某些领导干部“一到饭点就不见人,跑去参加各种饭局宴请”,最后只剩他一人在食堂吃饭。
“非常尊重纪律,遵守纪律的人”
有一例证。王岐山任北京市长期间,一次周末私人驾车外出时,在某停车场停驻时间较长,出场时被收费师傅认出,后者执意不肯收取停车费。王岐山跟他纠缠了几个回合,后车已经开始不耐烦地按喇叭,王只好驾车离开,周一便让身边的工作人员顺道去把停车费补交上了。
方进玉曾听一位知情者说,“王岐山到北京工作后(2003-2007),市政府给过他一套房,但王调离北京、到国务院做副总理后,就把那套房交回去了。”
2004年,王岐山对南方传媒集团原驻京办事处主任、原驻京首席记者方进玉说:“许多人说我是临危受命、抗击SARS—挽狂澜于既倒,其实我自己很清醒,我知道这是一种历史机遇。在广东做副省长也罢,到北京做市长也罢,都是历史机遇。……我是学历史出身,站在历史长河的角度看,既然中央调你来了,既然历史给了你这样一个机会,那么你只能尽力去做。从1980年代开始,我调来调去,工作经历确实很杂,但我从事的工作门类越多,参加工作的时间越长,我就越清醒,我知道,各行各业各个领域,有学问、有能力、有智慧、有魄力的人太多了,我算什么?因此,每到一个新单位,我总是希望低头拉车,多做实事,而且要多向其他人学习。”
王岐山的这番自述,在今日更艰巨、被寄予厚望的历史使命面前,或许仍然适用。
1、本文只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本站观点,仅供大家学习参考;
2、本站属于非营利性网站,如涉及版权和名誉问题,请及时与本站联系,我们将及时做相应处理;
3、欢迎各位网友光临阅览,文明上网,依法守规,IP可查。
作者 相关信息
内容 相关信息
王岐山:我是学历史出身,站在历史长河的角度看,既然中央调你来了,既然历史给了你这样一个机会,那么你只能尽力去做!
2018-03-19• 昆仑专题 •
• 十九大报告深度谈 •
• 新征程 新任务 新前景 •
• 习近平治国理政 理论与实践 •
• 我为中国梦献一策 •
• 国资国企改革 •
• 雄安新区建设 •
• 党要管党 从严治党 •
• 社会调查 •
图片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