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斯顿·丘吉尔1923年在一篇见报文章中,披露了一战期间德国机密被英国获取的戏剧性故事。文章介绍说,一战爆发的当年(1914),德国巡洋舰“玛德堡”在波罗的海遇难,俄国从遇难的德军士官身上找到了德国海军密码等信息。俄国将密码等信息提供给了英国,而这使得德国在战争期间的机密通讯,事实上完全变成了敌国眼中的透明指南。
温斯顿·丘吉尔
德国在战争中为了切断英国的海上生命线,在大西洋展开了对英国等协约国船只的攻击,有时还会扩大到对包括升挂美国国旗的船只的攻击。由此招致了美国的强烈抗议。德国无疑是害怕美国加入到协约国一方,但为此想出的办法不是停止对协约国之外的国家的船只的袭击,而是给美国制造麻烦,使后者被拖在本土不能支援和加入协约国。德国的计划是,与墨西哥结盟,让这个曾被美国入侵并吞并大量国土的国家把战火烧到美国腹心,最好还能说服日本派出海军袭击美国西海岸地区,然后德国的潜艇封锁和打击美国东部。
自以为是的时任德国外长齐默尔曼
这个计划可以说是荒诞而不可行的,墨西哥在当时并无能力进攻美国。英国截获了德国外交部发给德国驻墨西哥使馆的上述计划信息,却以巧妙的方式,等待自以为是的德国皇帝和军方加大了对于美国船只的攻击,然后再将电文内容提供给美国官方和媒体。事已至此,本来并不情愿加入大战的美国,在媒体和民众的强烈舆论压力下宣布对德宣战。不仅如此,英国方面还散布迷雾,设法让德国外交部门和军方误以为,机密信息是在墨西哥官方手中被泄露的,根本没有想到自家的密码早就没有了保密功能。
上面提到的丘吉尔的文章,让德国人意识到他们在通讯安全上的失败。有趣的是,同样是在1923年,英国海军公开了一战期间的历史数据,披露了德国机密电文被拦截和破译的详细信息。丢尽了脸面的德国军方,立即设法升级自己的密码技术。
英国著名作家、记者、BBC前资深制作人西蒙·辛格在其所著的《码书:编码与解码的战争》一书中,富有趣味的回顾了密码战这一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战局的进程。西蒙·辛格在书中谈到,1918年,德国发明家亚图·雪毕伍斯发明出一套“奇谜”密码系统。这一系统却因为价格昂贵,在很长时间内没有获得任何订单。颇具戏剧性的是,丘吉尔的文章被德国军方注意到后,后者才开始投入巨资采购雪毕伍斯发明出的密码机,并因此在很长时间内成功的避免了英法等敌对国军方洞察自己的机密信息。
所评图书:《码书:编码与解码的战争》,作者:(英)西蒙·辛格
译者:刘燕芬,出版社:江西人民出版社、后浪图书,出版日期:2018年3月
当然,德国在二战期间,密码被破译、机密大量泄露。很多人都知道,这与英国天才科学家图灵被英国军方选调进入破译小组有关。但事实上,在图灵之前,还有一个小国家在破译德国密码方面走在了英国和法国前面。
《码书:编码与解码的战争》书中叙述指出,这个国家是波兰。波兰是一战后重新独立的国家,东边是曾多次瓜分吞并波兰的俄国,西边则是对于一战战败结局强烈不满的德国。出于强烈的不安全感,波兰设立了密码局,并在之后的近20年里,致力于破解德国依托于“奇谜”密码机的密码系统。1939年7月,即德国对波兰宣战的灭国之战发生以前的1个多月里,波兰密码局的专家将自己多年的研究成果提供了英国和法国密码部门。这极大的促进了后来英国的密码破译。
使用中的恩尼格玛密码机,1943年
阿兰·图灵等数学家被选调到军方密码组工作以后,已经出任英国战时首相的丘吉尔给予了前者极大的支持。终于,英国不仅通过科学家的努力掌握了德国密码系统的基本规律,而且通过袭击德国气象船和潜艇,再度俘获了德国海军的密码簿。就这样,德国的战时机密再一次的一览无遗地呈现在英国面前,后者有时为了掩饰自己在情报方面的优势,会故意葬送一些老旧船只供德国海军攻击。
图灵等英国译码专家的成就是在20世纪70年代,才经由英国官方披露。同样,二战期间,在盟军密码战领域作出过巨大贡献的纳瓦霍人,其事迹也是到了1968年,才得以呈现在世人面前。《码书:编码与解码的战争》这本书也专门谈到了纳瓦霍译员是如何被美国军方选中作为密码通话员,以及这些译员大展身手,再加上美军破译了日军密码,使得美日双方的海战事实上成为了不对称战争,加速了日本法西斯的灭亡进程。书中还从纳瓦霍人的语言被作为密码,让日本密码专家无法破解的事例,提到了人类文明史上一些早期文明的文字在近代以来的转译解读情况,转译古代文字以印证古代典籍和传说,这种特殊意义上的密码破译,对于历史和科学研究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意义。
《码书:编码与解码的战争》这本书既从密码科学的角度解读了有史以来不同时期、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密码编码机制、破译思路,将密码科学融汇的复杂科学知识以相对通俗简易的方式进行了转述;并且,书中也大量穿插了密码战等可读性和趣味性很强的历史叙事。
书中叙述指出,历史上第一件军用密码装置,是在公元前5世纪的斯巴达出现的;而凯撒所著的《高卢战记》明确记述了他如何送信给被围困的西塞罗,信件中采取了替代法,即用希腊字母替代罗马字母,将信息转译为敌人看不懂的符号。16世纪晚期,英格兰王国的维多利亚女王正是破译了被囚禁的苏格兰女王玛丽的加密信件,随之将后者处死——这起悲惨事件也推动欧洲密码研究的加速,开始出现了应用极广的维吉尼亚密码法。
二战结束后,译码专家已经促成了现代计算机诞生,之后继续研发和运用计算机科技来破解各种密码;对应的,编码专家也运用计算机来研制更加难以被破解的密码。这种破译与加密之争,在冷战岁月被推至非常激烈的程度,由此带来的意外成果是,数据安全成为了一门产业,推动了数字技术的进一步发展,使得通讯技术可以在很短时间内升级换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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