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气大战：美俄欧谁能笑到最后？

点击：  作者：花猫哥哥    来源：猫哥的视界 微信号  发布时间:2021-05-03 11:18:22

 

4月下旬，在美国的率领下，一票东欧国家纷纷跟进，与俄罗斯爆发了相互驱逐外交官的大战，在这场争端中，出现了一个有趣的插曲。

 

4月21日，捷克外长向俄罗斯发出最后通牒——要求俄罗斯在22日中午12点之前允许被俄罗斯驱逐出境的20名捷克外交官返回俄罗斯。

 

 

（来源：环球网）

 

一个并不与俄罗斯接壤的巴掌大的小国竟然向一个核大国发出最后通牒！

 

这个事件立刻在中国舆论场成为了热门话题。

 

那么，捷克究竟有何底气干出这种对俄罗斯伤害性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的外交行为呢？

 

你还别说，捷克还真有所依仗。

 

捷克的底气就是通过其国境的一条输气管道——联盟线输气管道，这条管道是俄罗斯向欧洲供气的陆上主要管道。它不仅牵涉到俄罗斯对外出口的重大经济利益，还隐含着俄罗斯通过能源去捆绑欧盟的地缘政治野心。

 

一条输气管道承载着俄罗斯如此多的希望，自然也就成为了捷克可以拿捏的软肋。

 

1  让人不省心的陆上输气线

 

俄罗斯是世界上天然气资源最丰富的国家，其2019年天然气产量高达6790亿立方米，仅次于美国。但是俄罗斯国内天然气消耗连一半都达不到，巨大的天然气产能自然要去寻找出路。

 

这个世界能拿出真金白银进口天然气让国民使用的国家并不多。亚洲中日韩有这个能力，但是日韩消费量并不大，而且还有美国天然气的竞争。

 

中国倒是一个潜在的大用户，但是根据中俄2019年签订的天然气合同，一直到2025年俄罗斯对中国天然气出口也只能达到380亿立方米。

 

真正的天然气消费大户还是欧盟。

 

2018年欧盟消耗天然气高达5500亿立方米，大部分天然气都需要进口，而且每年还保持4%的比例增长。2018年俄罗斯对欧盟出口天然气为2000亿立方米，占欧盟消耗量的37%。

 

俄罗斯对欧盟出口天然气主要有四条通道。

 

经白俄罗斯、波兰的亚马尔—欧洲管道；

 

经土耳其、保加利亚的蓝溪管道；

 

经乌克兰、斯洛伐克、捷克的联盟线；

 

以及通过海底直接到达德国的北溪1号线。

 

 

俄罗斯对欧盟出口天然气管道（制图：徐洋）

 

通过海底直接到达德国的北溪1号线是俄罗斯对欧盟出口天然气的主要通道，2019年通过北溪1号向欧盟输送的天然气占比接近60%。这让设计年输送产能仅为550亿立方米的北溪1号线长年处于超负荷运转的状态。

 

为啥北溪1号线超负荷运转？

 

主要是陆地输气线的沿途中欧国家太不让人省心了。

 

在欧洲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反俄最积极的不是原苏联的加盟共和国就是原苏联的东欧伙伴，其中冲到最前面屡屡挑衅俄罗斯的就是乌克兰。

 

这票国家一旦与俄罗斯产生矛盾，动辄就拿经过国境的输气管道去威胁俄罗斯，不是提高过路费，就是干脆直接切断管道运输（乌克兰就干过两次）——

 

一旦俄罗斯对欧盟的输气管道被切断，欧盟就会出现巨大的天然气缺口，这就绑架了欧盟的态度，逼着欧盟向俄罗斯施压，让俄罗斯在与乌克兰等国家的争端中做出妥协。

 

按：这票反俄国家中最不可思议的就是乌克兰，乌克兰别的不说，对俄罗斯天然气依赖很大，但是乌克兰好像根本就不在乎。

 

从2014年开始乌克兰不但大幅度采购几乎比俄罗斯贵一倍的美国天然气，还向中欧各国采购天然气，让一票中欧国家笑得见牙不见脸。

 

中欧国家自己是不产天然气的，但是却可以截留俄罗斯向欧盟输送的天然气来牟利。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时，一票中欧国家将来自俄罗斯的天然气提价后反向输送回乌克兰以赚取差价。

 

其中匈牙利向乌克兰逆向出口天然气500万立方米 ，波兰向乌克兰出口1100-1200万立方米，斯洛伐克出口3030万立方米。

 

所以，乌克兰民生凋敝，成为欧洲最穷苦的国家不是没有原因的。

 

最近，乌克兰调集重兵在边境与俄罗斯对峙，与此同时，一票中欧国家鼓噪而起，纷纷展开了对俄罗斯外交官的驱逐大战，背后的依仗就是脚下的输气管道。

 

中欧国家的用心更阴险一些，就盼着乌克兰与俄罗斯关系恶化，然后它们就又可以利用俄罗斯的天然气赚乌克兰这个冤大头的差价了。

 

陆地输气线如此让人不省心，自然让北溪1号线超负荷运转。随着欧洲对天然气需求的节节上升，作为北溪1号线有力补充的北溪2号线就摆上了日程。

 

 

北溪管道（来源：新浪网）

 

北溪2号线与北溪1号线几乎平行，全长1230公里，它绕开了中欧国家，从海底直接通到对俄罗斯天然气最渴望的德国。

 

2  德国是最大的受益者

 

下面我们来讲一讲德国。

 

德国作为一个工业大国，能源需求量很大。日益短缺的常规能源（石油、煤炭、天然气）使德国非常重视能源安全问题，继而转向发展再生能源。

 

可是德国不像北欧各国，有丰富的水能、地热能，也不像南欧国家，有丰富的太阳能资源。

 

德国自身拥有的能源就是鲁尔地区的煤矿，但是煤炭是污染最严重的能源。在异常重视环保的欧洲，煤矿这种高污染性能源逐渐被淘汰——目前德国境内一共有84家燃煤电厂，预计到2022年将要关闭24家燃煤电厂，到2038年将关闭所有的燃煤电厂。

 

 

（来源：澎湃新闻）

 

最初德国准备发展核能，但是德国发展核能最大的问题就是自身可开采的铀储量已经基本枯竭。

 

在冷战时期，东德当年的铀储量和产量都相当丰富，不过绝大部分开采出来的铀都送到苏联做核电站和核武器了。如今德国的铀235储量和产量都已经归零。在别的核燃料技术不成熟并且成本高昂的情况下，没有自己的铀235就等于要借米做饭，饿肚子的可能性太大了。

 

另外发展核能最大的隐患就是核废料的处理问题。

 

德国曾经把核废料用铅+不锈钢桶封装后投入一个数百米深、地址状态非常稳定的盐矿并将矿井封死。德国人认为封存数十万年以后随着放射性的减弱和科技的进步，自己的子孙后代会有办法处理好这些核废料。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麻烦很快就找上门来了——由于地下水位变化，几个废料点陆陆续续被发现桶体腐蚀和放射性物质泄漏——更棘手的问题是目前还没有成熟的手段能收回这些废料重新包装！这些污染将随着地下水影响到更广的区域。

 

2011年福岛核电厂的事故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这次事故之后，德国毅然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弃核！也就是在2022年完全关闭境内全部核电站！

 

 

（来源：同花顺财经）

 

弃核之后的德国存在巨大的能源缺口，特别是要在2050年实现碳中和的目标下（德国在很多年前就确定了要在2050年实现碳排放降低为1990年5%的目标），用什么清洁能源才能弥补德国巨大的能源缺口呢？

 

德国多山，风电是比较理想的清洁能源来源，但是风电不仅不稳定，而且要发展风电作为国家主要能源还有一个漫长的过程，这个过程中就必须大量进口天然气来弥补国内的能源需求缺口。

 

天然气的卖家有两个，一个是俄罗斯，一个是美国。那么该选择哪一个卖家呢？

 

站在德国立场，更愿意选择俄罗斯。

 

美国天然气不但比俄罗斯天然气价格贵一倍，更为重要的是，美国已经很强势了，在德国境内还有驻军，如果在能源上再形成对美国的依赖，那么德国就彻底沦为了美国的小弟——这个前景是德国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更为重要的是，北溪2号线是从俄罗斯直接通到德国的。这可是设计输气产能高达550亿立方米的管道，加上北溪1号线每年设计输气产能就达到了1100亿立方米。

 

在超负荷运转的情况下，北溪1、2号线年输气量能达到2000亿立方米，这么巨大的天然气规模绝对不是德国能全部吃下来的——事实上，北溪2号线从设计之初就考虑了通过德国再向西欧国家分销天然气的情况。

 

 

北溪2号（来源：新浪网）

 

也就是说，未来俄罗斯可以通过北溪1、2号将销售给整个西欧国家的天然气输送到德国，然后再由德国分转给西欧国家。德国将因此而一跃成为西欧国家的总分销商，这不仅意味着德国可以收取一笔可观的过路费用，另外还可以借此让西欧国家加大对德国能源转运的依赖。

 

因为上述原因，德国是北溪2号线最大的受益者，也是推动北溪2号线最坚定的支持者。

 

3  北溪2号线一波三折

 

当初俄罗斯建设北溪1号线的时候比较顺利（2012年完工），主要原因还是欧洲对天然气需求量太大，传统的陆上输气管道完全无法满足需求，特别是美国还没爆发页岩油革命，还属于能源进口大国，俄罗斯向欧洲出口天然气与美国的经济利益没有冲突。

 

所以，虽然东欧国家有一些反对声音，但是没有大国支持，东欧国家翻不出什么大浪。但是2014年北溪2号线摆上台面之后，情况就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首先是东欧各国，担心北溪2号线建成之后，俄罗斯主要通过北溪1、2号线对西欧出口天然气，这不仅导致自己收取的过路费锐减，而且也失去了可以同时拿捏俄罗斯与德国的软肋，导致自身地缘政治价值大幅度下降，成为欧盟的孤儿。所以，东欧国家反对北溪2号线的态度最为坚决。

 

然后是美国对北溪2号项目也持反对态度。

 

美国反对的原因有两个。

 

一个是经济利益的考虑。2014年美国爆发页岩油革命，国内页岩油、气产能大幅度增长，从能源净进口国一跃成为能源净出口国。

 

2018年美国向欧洲出口天然气39亿立方米，但是因为同年向中国挑起贸易战，中国对美国天然气加征25%的关税，在这样的背景下，美国天然气转向扩大对欧洲的出口，2019年达到187亿立方米，巨大的出口规模导致美俄形成日趋激烈的竞争格局。

 

另一个则是地缘政治的考虑。2019年欧盟向俄罗斯进口天然气已经达到其消费总量的40%，如果北溪2号线开通，预计俄罗斯天然气在欧盟消费总量中占比将超过60%，这就必然形成欧盟对俄能源的巨大依赖。

 

一旦欧盟与俄罗斯因为能源供应形成较为紧密的关系，那么，未来美国要联合欧盟打压俄罗斯就很难实现了。

 

最后是西欧各国对北溪2号项目态度也变得暧昧。

 

首先就是法国对北溪2号项目有很大顾虑。

 

目前欧盟的领头羊就是德法两国，其中德国制造业与经济实力很强，法国军事实力很强。某种层面我们甚至可以认为，德国用自废武功的方式——

 

让德国军事力量变成毫无存在感的废材，实现了与法国的和睦相处，毕竟两次世界大战德军横扫半个世界的实力让人们的印象过于深刻。

 

但是德国制造业确实太强悍了。欧盟成立之后，德国商品横扫欧盟，使德国迅速成为欧盟主要成员国最大的贸易伙伴。

 

 

所以，当下欧盟内部虽然表面上还是德法双雄并立的局面，但其实真正的话语权，德国比法国强很多。

 

如果北溪2号项目再顺利完工，加上北溪1号线输气产能，德国就基本掌握了西欧各国的天然气分发权，届时法国在欧盟还能剩下多少话语权？

 

除了法国之外，其它西欧国家包括意大利、荷兰等等虽然也算是北溪2号线投产受益者——能用更便宜的价格购买到俄罗斯天然气，但是这票受益国并不愿意为一点经济利益去得罪美国与东欧国家，所以基本都是猫着不吭气，让德国独自为了北溪2号项目在欧盟孤军奋战。

 

这么林林总总盘点下来注定了北溪2号项目的命运一波三折。

 

北溪2号项目2014年立项，真正动工时间是2018年，中间各方扯皮就拖了4年，2018年动工之后，来自欧盟内部以及美国的干扰更加巨大。

 

为了平息欧盟内部的干扰，俄德两国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2019年1月，德国拉着法国在亚琛签署了《德国和法国关于合作和一体化的条约》。

 

 

德法签署条约强调欧洲一体化（来源：新华社）

 

《亚琛条约》规定，两国致力于有效的、强大的共同外交与安全政策，加强经济和货币联盟。两国还将在气候变化、环境保护、可持续发展和教育等领域加强合作和协调，加强反恐和军事合作，支持建立欧洲防务联盟，并在遭受攻击时相互支援。

 

说白一点，这个条约除了强调德法加快经济、政治、文化一体化进程，默大妈还给马克龙画了一个超级大饼，支持“建立欧洲防务联盟”——

 

意思就是准备撇开北约，建设独立的欧洲军，这个欧洲军当然是以欧洲目前军事实力第一的法军为主力。整个欧洲的防务都将由这个欧洲军来承担，届时法国的军事实力将实实在在地转化为对全欧洲的政治影响力。

 

默大妈用欧洲军这个超级大蛋糕换取了法国对北溪2号项目的支持。

 

《亚琛条约》签订之后，在法国的支持下，欧盟通过对欧洲现行天然气法规进行修订，以加强对北溪2号实施更严格的监管为代价，获得欧盟成员国有条件地支持北溪2号项目。

 

德国搞定了法国，另一边的俄罗斯就要负责搞定跳得最凶的乌克兰。

 

在德法协调下，俄乌在2019年年底达成了有效期5年的过境管输协议，该协议规定——2020年俄将过境乌克兰输送至少650亿立方米天然气至欧洲，2021—2024年每年至少过境输送400亿立方米天然气，即俄罗斯承诺在“北溪-2”项目建成后仍保留一定数量的天然气过境乌克兰向欧洲供应。

 

但是德俄能搞定欧盟内部的纷争，却搞不定强横霸道的美国。

 

4  美国的干预

 

2017年美国国会通过了《以制裁反击美国敌人法案》。这个法案针对性极强，就是冲着北溪2号项目去的。

 

该法案明确规定：美国政府应优先考虑美国的能源出口以创造就业机会、帮助盟友、强化外交政策，该法案还说明了制裁的其他目的：帮助欧洲伙伴减少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特别是在俄罗斯通过胁迫、恐吓等手段对天然气贸易施加影响的情况下。

 

2018年北溪2号项目动工之后，美国干预的力度遽然加大。

 

2018年3月，美国国务院发言人希瑟·诺尔特表示美国政府反对该项目，并声明美国可能按照《以制裁反击美国敌人法案》对项目的参与者进行制裁。

 

4月，美国总统特朗普要求德国放弃“北溪-2”管道建设。在7月举行的北约峰会期间，特朗普更是声称“德国是俄罗斯的俘虏，每年送给俄罗斯数十亿美元购买能源”；“美国将制裁参与‘北溪-2’管道项目的企业”。

 

2019年12月20日，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2020财年国防授权法案》。该法案第7503条明确提出：将对参与铺设从俄罗斯通往德国和土耳其海底管道的公司和个人进行制裁，并授权美国国务院在60天内提出拟制裁的公司和个人名单。迫于美国方面的压力，在法案公布之后，参与北溪2号项目建设的各国公司被迫停止了作业。

 

2020年12月11日，趁着美国大选陷入混乱之际，俄罗斯再次派出施工企业继续推进北溪2号项目。

 

截止到今年1月，北溪2号项目已经完成了98%的管道铺设，只差一点点就能成功了！

 

2021年1月20日，拜登上台之后借着纳瓦内利中毒事件对俄罗斯发难，宣布继续对北溪2号项目进行制裁。与此同时法国也跳出来罕见表态赞成对北溪2号项目进行制裁——估计是欧洲军两年都毫无动静，马克龙认为自己被默大妈忽悠了。

 

但是，这一次德俄态度异常强硬，坚定不移地要让北溪2号完工。

 

眼看制裁不足以阻止俄罗斯推进北溪2号项目，急了眼的波兰率先派出了渔船撞向俄罗斯施工船，不过被俄罗斯军舰拦截。然后美国亲自下场派出核潜艇对施工区域进行干扰，俄罗斯军舰则竖起导弹进行威慑。

 

美国掉头向德国施加压力，希望德国能放弃北溪2号项目，而德国做出的回应则是派出护卫舰在北溪2号施工区域巡航！默大妈为了北溪2号线已经是放手一搏了！

 

 

（来源：新浪网）

 

俄罗斯军方更是强硬表示，如果俄罗斯发现有任何外国军舰或是战斗机企图破坏“北溪2号”项目，将直接对其发射导弹。最近，俄罗斯相关舰队还进行了大规模的军事演习，震慑相关各方不要干扰北溪2号最后的管道铺设。

 

一条输气管道，差点就要爆发战争！

 

说起来北溪2号项目真是命运坎坷，这个项目说起来不复杂，俄罗斯想多卖点气，德国想多买点气，原来有一条管道不够用，于是两家合力再修一条输气管道来做这笔生意。两个国家在这个世界都还算是颇有分量的大国，但是从2014年—2021年，前后折腾了7年，到现在这条输气管道都还没完工！

 

在这个过程中，从乌克兰到波兰，从美国到法国——小半个欧盟成员国加上一个美国使出各种手段都想把这个事给整黄。

 

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本质上就是一个残酷的存量博弈的世界，任何一个国家想要做点实事，想要发展真的很难。

 

5  对中国的影响

 

这个世界的规律是很奇妙的。

 

北京的蝴蝶扇了一下翅膀会引发密西西比河的一场风暴。

 

美俄欧为了天然气输送的纷争剑拔弩张却让远在东方的中国成为最大的赢家——对！你没看错，中国啥也没做，就躺着成为欧盟天然气纷争的赢家。

 

这个赢家按照美式标准应该叫做“双赢”——也就是中国会赢两次。

 

北溪2号项目没完工中国先赢一次。

 

2014年在克里米亚危机爆发之后，乌克兰两次切断了俄罗斯向欧洲的输气管道——以此来要挟俄罗斯妥协退让。

 

俄罗斯对此做出的回应就是迅速与中国签订为期30年的天然气供应协议！

 

这个协议中国官方评价是“互利互惠双赢的协议”，外媒评价是“俄罗斯做出了重大让步”，中国比较刻薄的网友评价是“俄罗斯向中国纳上的投名状”。

 

这里讲讲中俄天然气协议的三个要点。

 

其一，天然气价格与布伦特油价挂钩。从2014年开始国际油价一路走低，所以俄罗斯给中方供应的天然气价格也一路走低。我估计未来国际油价将长期保持低位震荡（原因我们后面来分析），所以，俄罗斯给中国的天然气价格也只能在低位震荡；

 

其二，俄罗斯为了给中国供应的天然气投入了巨资修建了专属管道——注意是专属管道，这个管道修建费用由俄罗斯买单；其三：中国与俄罗斯结算天然气购买款有相当一部分是人民币，按照协议，这个结算比例未来还会不断提高。

 

这三大条件都对中国非常有利，我们一个一个来说。

 

首先是天然气价格与石油价格挂钩的问题。

 

国际能源市场是啥状况？

 

石油产能严重过剩，导致全球石油市场供大于求，而天然气市场在美国页岩油革命之前是求大于供。当然，随着美国页岩油、气产能逐渐扩大，天然气市场也开始出现供大于求的情况，但是相对而言，天然气价格比石油还是坚挺得多。

 

所以，天然气价格与石油价格挂钩怎么看也是中国占了大便宜。

 

自2014年国际油价从100美元/桶跳水以来，这一两年大致在40—70美元的价格区间震动。因为油价一路走低，导致俄罗斯给中国供应的天然气价格也一路走低。

 

2014年5月的油价是110美元/桶，当年俄罗斯供应中国的天然气价格是350美元千方，2019年国际油价跌到62美元/桶。所以，当年的俄罗斯天然气价格也跌到199美元千方。按照2019年人民币兑美元汇率7元左右计算，1立方天然气才1.4元人民币。

 

这个价格甚至比中亚各国供应中国天然气价格都略低一点——哈萨克斯坦供应中国天然气是每立方1.44元人民币，乌兹别克斯坦是1.58元，土库曼斯特是1.76元。

 

这种价格差异与输送距离有关，俄罗斯供应中国天然气输送距离最远，运输成本相对中亚各国也最高。在俄罗斯境内这个天然气管道建设费用全由俄罗斯买单，考虑到这个因素，俄罗斯的天然气价格确实已经很便宜了。

 

下面我们来说说这个天然气管道的问题。

 

 

中俄天然气管道线路图（来源：凤凰网）

 

大家注意这两条管道线（东西线）都有两个特点：其一是专用线路，其二都绕开了蒙古。

 

这是啥意思？

 

意思就是俄罗斯向中国输送天然气不牵扯任何第三国！

 

这是中国从能源安全的角度坚持的立场——俄罗斯向中国输送的天然气必须是单独建设的专用管道，这个管道不能再给其他国家供应天然气，这个管道必须绕开蒙古直通中国。当然，这个管道建设费用只能是俄罗斯买单。

 

大家想一想，中方对于管道提出这么多要求，是不是要增加俄罗斯的建设成本？

 

所以，为了这个专用管道，中国与俄罗斯磨了整整18年。

 

结果因为克里米亚危机逼迫俄罗斯做了重大让步，全面同意了中方方案。

 

 

中俄天然气管道（来源：新浪网）

 

2019年12月2日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投产，这个东线管道投产后，俄罗斯将从2020年1月开始向中国供应天然气，前5年按照50亿立方米的额度递增，6年后达到380亿立方米。合同期限为30年，合同总价为4000亿美元。

 

有了这个4000亿美元的长期合同，俄罗斯面对乌克兰等东欧国家要挟时就有了更多的底气。

 

6  中国会再赢一次

 

北溪2号项目建成之后，估计中国还会赢一次。

 

目前北溪2号项目已经完成了98%的工程，最后大概率会完工。一旦北溪2号项目达成，源源不断的俄罗斯廉价天然气就会涌向西欧各国。届时美国天然气在欧洲的销售必然会面临极大的压力，毕竟俄罗斯天然气几乎比美国的便宜了一半。

 

便宜就是硬道理。

 

虽然美国佬拼命将自己的天然气包装成“自由的干净天然气”——还好天然气是资源产品，如果是工业品，估计美国佬一定会给俄罗斯天然气整出一个“邪恶的有安全隐患”的标签，如同它们整华为一样。

 

但是这套话术估计没啥用处，毕竟没有谁愿意当冤大头，最后美国天然气在欧洲的份额会被俄罗斯打得溃不成军。

 

如果欧洲市场份额下降，美国庞大的天然气产能怎么找销路？

 

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找中国。

 

也只有中国有这个能力与财力大量进口美国天然气。

 

写到这里可能有人要问，美国天然气不是远比俄罗斯的贵吗？为啥我们要做这个冤大头？

 

因为中国对天然气需求量太大！

 

2018年中国天然气消费达到2800亿立方米，2021年预计会突破3500亿立方米。未来每年还将保持2位数增长。俄罗斯东线管道投入运营后满负荷运转每年也只能输送380亿立方米，未来西线投入运营后每年也只能输送300亿立方米。即使把中亚各国进口天然气算上，天然气缺口依然很大。

 

在北方农村大规模推广煤改气涉及增长的天然气用量确实是一个天文数字。

 

所以，如果能进口美国天然气，价格是要贵很多，但是农村煤改气的速度会大幅度加快，这也是为了蓝天白云必须付出的代价。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美国农产品需要中国市场，美国能源需要中国市场，美国跨国资本需要中国市场，美国金融资本更希望进入中国市场。当美国农民、能源资本、跨国资本、金融资本都与中国市场紧密相连，中美之间经贸联系就是稳定中美关系的压舱石。

 

如果中美经贸关系无法脱钩，华盛顿政客再怎么反华又能如何？最多也就是切断中美的科技联系。那也不是坏事，这正好可以促使我们放弃幻想，加大核心自主技术的研发投入。

 

当美国恳求中国扩大对美天然气进口份额的时候，或许就是中美冰封已久的经贸关系开始破冰之时。

 

作者：花猫哥哥 来源： 猫哥的视界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