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才厚病亡及后事,香港记者今约采访, 简单讲了几条意见。他们认为很重要, 索性把要点写下来告与诸君。
2015年3月15日, 有几件事情可能会被载入历史。
首先是, 普京十天没有露面, 因为克里米亚的问题,俄罗斯和美国与东盟之间的矛盾日渐尖锐化,西方猜测政变、猜测生病、猜测出意外、猜测耍花招……不停地做出各种各样的预测,焦虑地等待着最终结果。此时如果普京出事的话,对美国和欧洲来说是重大利好. 而就在几小时之后,普京新闻秘书公布,普京即将接见吉尔吉斯坦共和国的总统。西方的期望又一次落空了。
其次是中央电视台的315晚会如期举办。而在此前关于中央电视台2015年315晚会停办的消息已经传了很长时间,因为中央电视台经济频道的总管郭振玺被卷入政治地震, 也或者仅仅是因为经济问题, 进去好长时间了,若干问题依旧不清不楚。与他差不多同时进去的芮成钢,关于他的间谍罪、花边新闻、政治传言比较多,给郭振玺的案子蒙上了很多扑朔迷离的阴影, 到现在还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三是李克强总理的记者招待会。李总理较之前两次记者会虽然照例三五个字一停顿,但老练和从容许多,偶有一些并不幽默的幽默. 他巧妙地避开了华盛顿邮报借某部纪录片的口气,对中石油中石化的公开指责,就环境问题打了一通高段位的太极拳, 阐述了本届政府的一些理念。
第四是仇和这个有争议有个性的家伙终于落马了,而且是在人大会上做了高调发言之后突然由中纪委宣布接受审查的。这种情况此前没有先例。这差不多等于在大会上被带走,非常具有画面感。他一路升迁,一路被告,一路高调曝光,最后折在省委副书记的位置上。究竟是什么原因目前还不清楚。
第五, 徐才厚挂了。
如果由我来解读,前几条内容都比最后一条要丰富,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徐才厚是死老虎, 在没有宣布他的死讯之前,他也是一只死老虎。
死老虎不仅是指他政治上落马,而且也是指他生命垂危。早就有消息传出来他不行了, 靠着生命支持系统在维持着一条老命。而前四件事情都在发展过程中。
试想一下,徐才厚如果早死一年, 具体说,如果死在中央军委深化国防和军队改革领导小组宣布成立之前(正是那一天宣布查办徐才厚, 当日,习近平以组长的身份出席军委深改组第一次全会), 那他的身上一定盖党旗,一定有很多重要的人出席他的追悼会,一定要由媒体来作最隆重的高规格哀荣仪式, 现在这一切都省了。
再试想一下, 徐才厚如果晚死一年,那么他便有机会接受审判, 说不定还会有微博直播, 一定会引发舆论对他的审判的格外关注, 假以时日,审判之前或审判过程中, 有关方面再抛出一些关于徐才厚贪腐的新材料, 即使因为保密等原因不公开审理, 那也将是海内外媒体的一道盛宴。
故此, 不论早死还是晚死, 都会有隆重的形式感伴随着他, 现在, 因为他不早不晚正好在2015年3月15日那一刻死了, 关于他的后事, 本来应该具有一切可以想象到的正反两面的形式感,只好都大打折扣。
历史捉弄人,历史也有戏剧性。
徐才厚死了, 按照中国人的说法, 人死帐消,关于他个人罪行的依法追究只好到此为止, 但是徐才厚的后事,仍然需要扎扎实实地办好。徐才厚的教训依然需要好好的总结。在反腐阶段病亡, 作为这样级别的高官, 在中国到目前为止还是第一个, 正因为此前没有先例,所以如何制度反腐,如何在犯罪嫌疑人已经亡故不能够自辩情况下彰显司法公正变成了一个新鲜的课题。
去年十月的通报中就专门讲到,徐才厚和家人收受他人贿赂,“数额特别巨大”,数额特别巨大究竟有多大?特别巨大的财产究竟来自哪里?特别巨大的财产并非是一块天然的价值连城的翡翠, 而是散金碎银聚合而成的, 分作若干笔,每一笔都来自哪里出自何人因何事由?这些人所办的事究竟结果如何?这些人现在状况如何?这些经办人与行贿者之间构成了怎样的联系?行贿者及中间人是否构成违法?对他们的侦查量刑,是否业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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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看这个工作量之大, 恐怕要特别让军纪委的同志受累了。
如果考虑到徐才厚的非法所得分作两个部分: 违纪所得和违法所得, 因为徐才厚的案子而受累的不仅仅是指军队纪委的同志,还应包括司法部门的同志。
像所有的读者一样, 我只能想象徐才厚怎样获得数额巨大的不明资产, 想象徐才厚怎样为所欲为。譬如网上流传的那个故事一一徐才厚原办公地有一个秘密储藏室,里面放满了现金,由其秘书和一名负责勤卫的女战士看管。徐才厚生活糜烂,“窝边草”也不放过。事后,他答应给这名女战士“入学提干”,可是一直不兑现……徐才厚一退休,女战士绝望了,一天从山东老家开来一辆面包车,把徐储藏室里的现金装了一整车,连人带钱一起“失踪了”。
依常识判断,这肯定是瞎编的, 不是说徐才厚不会糜烂,而是说“入学提干”对徐才厚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他没有必要“拖着不办”, 他完全用不着自己去办。退休不退休,这类事情都不叫事情。其次,徐身为军副,无论是原来的办公地,还是后来的办公地,有人拉走一车东西而后“失踪”的可能性极小, 司马南从北京任意小区院里拉走一车东西, 也不可能不被发现, 千万不要低估了北京市区网格化管理的效率和精细程度。
我承认,这样的故事有一定合理性,徐才厚自知理亏不敢声张,所以不追究只能出自徐才厚本人的意愿。我对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并没有继续探究下去的愿望, 我的着眼点仅在于, 徐才厚,声名显赫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上将, 部队政治工作的总长官, 最终以这样下场, 成为民间传说中丑角和败类, 比历史上可耻的旧军阀还要可耻可鄙。这种绝非仅仅属于徐才厚个人的耻辱是怎样形成的。
徐才厚死了,反腐败斗争还将继续下去, 徐并非是军队当中唯一贪官, 拿下徐半月之后又被拿下的谷俊山以及最近连续落马的部队的高官人数正在增加中, 今后被拿下的贪官军阶是否均在徐之下,并不确定。
事情就是那些事情, 过去,因为高度敏感有损形象, 因为担心有人会利用这一点来诋毁我们的军队, 所以,这类事情一是推不动,二是不敢讲不便讲。而现在,这两条都发生了变化。
习近平担任军委主席以来,“推不动”的问题解决了, 原来军纪委的同志推不动,刘源上将推不动,我认识的一位有正义感的部队高级将领在纪检机关工作,他说根本推不动, 遂以文艺作品的方式来委婉地反咉部队高层腐败的情况……
至于不便讲不敢讲的问题也不存在了, 现在中央致力于刮骨疗毒,对腐败采取零容忍的态度,反腐高压态势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 这是人民军队转危为安重要而切实的步骤。徐才厚谷俊山当然丢人民军队的人, 人民军队那些朴素善良辛劳勇敢的基层官兵也会因为这些贪官而蒙羞,但事已至此,惟有公开彻底揭露军队中的腐败等现象, 才能够给基层官兵以信心,才能够挽回人民军队的面子,再不自揭疮疤,再不刮骨疗毒, 再不拿出林则徐虎门销烟的勇气来, 腐败这个毒品会彻底毁掉这支军队。
不仅如此,我们必须严肃来回答一个问题,我们必须找到问题的症结关键之所在: 从八一南昌起义到今天, 这支军队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 在压力最大、牺牲最多、甚至有生力量十之去九的情况下, 理想信念都没有动摇,没有发生如此之多批量高级干部贪腐堕落的事情。今天, 为什么为了一些根本花不着的钱, 我们的将领偏偏这样蛮拼的?
徐才厚家里的金山银山,他的巨额资产, 几辈子都花不完, 惠及所有的亲友都花不完, 而他的自然寿命定格在72岁, 这种“人在天堂,钱在银行,脏归国库,己堕流氓”的事情,为什么要做呢?那样级别的领导干部,为什么会丧失起码的理性作出如此蠢事呢?从这个意义上看, 徐才厚等人落马是反腐败斗争的大事, 亦是重大的个人心理事件和社会心理事件。
当然, 参政后装任何一个系统其组织纪律干部制度军费管理制度等方面都有值得总结的地方,都有篱笆扎得不紧的问题, 但那是些具体层面的问题, 从根本上来说, 徐才厚谷俊山的问题出在脑子里面。就人生的基本追求而言, 堕落的徐才厚谷俊山以及那些贪腐的军长们连旧中国有些许进步倾向的军阀都不如。
还有比这更大的悲剧吗?
军队的使命是要保卫国家是要打仗的,这样的将领带出的队伍能打仗吗?哪个战士愿意为贪赃将领而出生入死呢?
自八十年代初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之后,解放军几乎就没有打过仗,和平的时间长了,市场经济规则侵蚀到部队内部, 更何况部队曾经有过一段时间自己经商, 谷俊山就是那个时候利用双轨制一路腐蚀干部自己爬上来的。
谁也没有打仗的军功,和平年代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于是, 提拔干部的形式主义渐渐地大于实际内容, 我军政治工作的优良传统在一些人那里堕落为溜须拍马的“说功”、“拍功”、“送功”、“唱功”甚至还有“睡功”。从上至下尚花拳绣腿, 尚夸夸其谈, 尚照本宣科, 尚只当和尚不撞钟, 为人民服务的最高宗旨,要压倒一切敌人不被敌人所屈服的军魂, 在一些人那里渐渐丧失了, 一种市侩气庸俗作风在一些人那里弥漫开来。这与社会上市场原教旨主义盛行,利己主义盛行,精英文化盛行,西方的所谓普世价值观盛行形成了内在的呼应。
正是这种大文化背景之下,徐才厚成长为一个佩戴上将军衔,满口政治僵话, 人格彻底堕落的时代标本。
认真解剖这个标本,举一反三解决问题, 高屋建瓴拿出办法,说到给徐才厚办理后事, 这是最大的也是最重要的后事。因此徐才厚的后事应当由全军来办,应当大办。
因为徐才厚的案子不是个案, 而是具有相当的普遍性,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以来所仅见, 所以, 未来历史学家评论现任军委主席,如果使用了“他挽救了军队,挽救了党……”,我认为这个评价并不过分。
然而, 现在评价还为时过早,因为打虎战役远没有完成。没有进入膀胱癌晚期的群虎困兽犹斗, 还有相当强的嗜杀能力, 防止打老虎的战役出现反弹这是必须要警惕的。
更需要警惕的是,有人,例如某些海外媒体,总是能够预先得到关于中国政治的最敏感最重要的小道消息, 而他们的小道消息往往被后来的大道所证实。这是一种极不正常的情况。中央反腐要有政治定力,也要防止现代信息战的电磁干扰. 由外媒来为我们设置政治议题,哪怕这种政治议题的设置仅仅停留在网媒层面,也会造成极大的被动。
这个话题容后再议,就不展开了。
(作者2015年3月16日写于北京南锣鼓巷八号;来源:昆仑策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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