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去年,《通信兵的故事》公众号曾两次发表过史祥彬将军关于多次进藏执行任务的回忆文章,史将军是笔者的老领导,看了他的文章便也产生了提笔冲动。
笔者于1969年2月入伍,1985年5月调入总参通信部通信处无线组,分管卫星通信、微波通信等方面的业务,当时的通信处处长正是史祥彬。
通信处领导与无线组成员合影
(北京-1985)
前排左起:刘荣轩、陈远芬(副处长)、史祥彬(处长)、张庆心(副处长)
后排左起:崔凯、黄少岭、李国玉、陈振生
1987年3月9日,史处长要我做好立即进藏执行任务的准备。事情的缘由大致是:中印边界东段正在发生自1962年边界战争以来最严重的军事对峙,起因是印军渗透到我旺东地区,随后又进入克节朗地区,目前正在展开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演习。为遏制印军的蚕食和渗透,总参已于年初下达命令,要在克节朗、朗久地区进行设点,任务代号为“874演习”。为确保设点行动的成功,总参和外交部已成立联合工作组,由总参作战部牵头,总参通信部也派一人参加,立即前往西藏。
笔者意识到此行非同往常,然而时间紧急,也来不及准备什么,重点关照了一下照相器材,3月11日便随工作组一同飞赴成都。
发生在1987年的这场危机,算得上是中印两国关系史上的一件大事。可能是顾虑外交方面的敏感,多年以来,中印两国都没有就事件原委发表过官方报告或权威性的专题研究。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但中印边界地区的紧张局势一直未能得到根本缓解,近年来更是冲突不断,所以即便是往事重提,也不能无所顾忌。落笔之前做了一些检索,网上已能搜到有关874演习的回忆文章。即便是总部工作组的情况,在公开的出版物中亦有所涉及。例如:
“成都军区党委决定由廖锡龙副司令员负责,陶伯钧参谋长协助,共同指导完成这次设点任务。国务院、中央军委都极为重视,为做到万无一失,授命总参谋部、外交部、军委空军组成了联合调查组,总部工作组组长为总参作战部作战处处长陶智。总部工作组于3月中旬赴西藏,就设点事宜展开深入细致地调查研究。总部工作组在西藏调研20天,3月31回到成都。”(《傅全有传》/解放军出版社/2015)
“总部工作组向成都军区转达了总参谋部和外交部在设点问题上的明确意见:这次在争议地区的军事活动是去设点,而不是去拔点。要树立两种思想,一是要敢于对峙,二是不怕犬牙交错。要严格遵循中央军委的指示:既要设点,又要避免武装冲突。”(《傅全有传》/解放军出版社/2015)
笔者虽是总部工作组的成员,但主要任务是了解通信保障方面的情况,军机大事参与不多,留在记忆中的就更少。本文重在回忆当年的个人体验和感受,为方便读者理解事件的原委和了解中印边界东段的全貌,文中加入了一些背景介绍及战事回顾。文中出现的照片和图片多出自笔者个人收藏或制作,不无遗憾的是,当年拍摄的现场照片大都随工作报告上报,留在手中的多为借助他人之手、供个人留念的“到此一游”之作。
4
抵达林芝军分区
3月14日,总部工作组由拉萨出发前往林芝军分区,并于当晚到达八一镇。当年西藏境内的公路路况普遍较差,出了拉萨基本上都是砂土路,好在我们乘坐的都是进口SUV越野车(当时西藏军区团以上单位已配装),一路上没有遇到太大麻烦。
由拉萨至林芝的道路是川藏公路南线的一部分,全长约430公里,也就是现今G318国道的林拉线(林芝-拉萨)。途中要翻越海拔5013米的米拉山口,这是川藏线的最高点。山口常年积雪,其高度和风景令到达这里的人无法掩盖内心的激动。
说来也巧,我们车队在翻越山口时,头车的轮子卡死在冰冻的车辙槽里,致使整个车队被困一个多小时(后来靠路过的卡车给拖了出来),这让笔者有机会充分领略了山口风光。由于气温太低和严重缺氧,稍加活动心律就急速增加,开始还挺兴奋,时间一长就只好躲进车里歇着,三根火柴并在一起才点着了一支烟。
车队在海拔5013米的米拉山口抛锚
(1987.3)
米拉山具有显著的地理分界意义,是拉萨市—林芝市(藏中—藏东)的界山。山以西地区(拉萨方向)气候干燥寒冷,而东部地区则是温暖潮湿,植被较为茂盛。
2017年,耗资380亿元的林芝-拉萨高等级公路全段(除隧道在建段外)通行,使原本拉萨到林芝8小时的车程缩短为5小时。2019年,世界海拔最高的公路特长隧道-米拉山口隧道双向通车,车程再度缩短半小时。从此米拉山口的壮丽风光对川藏线上的游人来说或将成为历史,不知是喜是忧。
米拉山口风光
(摄影/四海翁/2013)
林芝(2015年设立地级市)古称工布,平均海拔高度约为3000米,是西藏的军事重镇,以往西藏军区的机动作战部队大都驻扎于该地区。藏南地区涉及西藏6个县的国土,其中4个县属于林芝地区,即墨脱、米林、朗县、察隅(军事设防属昌都军分区),中印边界实控线总长约780公里(占东段的70%)。
林芝地区的边防线虽然较长,但中印边界的实控线与麦线大体一致,且大都位于山脉(西部和中部属喜马拉雅山脉,东部属米什米山脉和岗日噶布山西支脉)的最高主脊线上,山脊多为风化露岩,常年积雪,不适合生存,也难以提供后勤保障,可谓天然屏障(是为当年英印帝国之所图)。
然而麦线原图的比例是1英寸等于8英里,非常粗略,且换文中并没有文字描述,也没有提到是根据什么原则画出这条线的,这便留给贪心不足之徒可钻的空子。
林芝地区中印边防线概要
本文制作的图片都是借助GE卫星影像图,而GE标出的麦线均来自于印方理解。上图可见,在东边的麦线上有两处伸向印方一侧的突出部,形状很像鱼尾巴,俗称“大鱼尾”和“小鱼尾”。笔者曾拿麦线原图的影印件(下图)做过比对,确信这两个鱼尾巴的面积已被印方大为缩水。类似的情况也出现在娘姆错一带(墨脱镇南面)。
由于双方对麦线的理解和主张存在争议,所以在两个鱼尾巴和娘姆错502线一带就形成了中印两国军队的交叉巡逻区。通过巡逻宣示主权总比建点设控引发冲突的风险小得多,实际上这些地方的交通条件极为恶劣,更适合建野生动物保护区。印方已经在这一带设立了所谓的“Dibang WLS”- 丹巴野生动物保护区,北邻我国设立的雅鲁藏布大峡谷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麦线原图中“鱼尾巴”的形状
(中文均为本文作者所加)
尽管存在争议,林芝地区自1962年边界战争结束后,至今全线无战事。
其实麦线上的天然屏障也有两处明显的“缺口”,或称“通道”。一处是在墨脱县境内雅鲁藏布江大拐弯的出口方向上(大峡谷也是来自印度洋的水汽进入青藏高原的输送通道)。印方曾叫嚣:麦线在墨脱方向有一个严重缺口,没有遵照“分水岭原则”。照此说法,整个雅鲁藏布江峡谷的归属都成了问题,贪心之大远超其当年的英国主子。还有一处位于最东端,即察隅河流经的下察隅-沙玛-瓦弄地带,这一线曾是西藏昌都至印度东北部地区古商道的一部分。
1962年反击战,我军在东段的主战场是在克节朗-达旺方向,其它方向主要是配合作战,以佯动和推卡行动牵制当面印军。第一阶段作战于10月20日打响,昌都军分区前指(昌指)在察隅方向以两个营的兵力实施佯攻,至25日逼近瓦弄,俘敌4人。在东段中部,林芝军分区的来果桥、塔马墩等边防哨卡前推至麦线,后进占甲久、拉曼等地,歼敌15 人(毙11)。
第一阶段作战结束后,印度政府并未接受惨败的教训,决意再作军事较量。鉴于印军在瓦弄方向不断增加兵力,我军决定将原计划用于达旺方向主战场的54军130师全部转用察隅地区。该部10月21日出川入藏,27日在机械化开进途中接到命令,立即折向瓦弄。
由军长丁盛组成指挥所(丁指),统一指挥130师和昌指所辖部队,于11月14日傍晚发起反冲锋。至16日拂晓,我军主力一举突破印军主要防御阵地,印军第11旅两天之内全军覆没。我军继续追剿残敌,于11月21日进至金古底。如果笔者没记错的话,这应当是我军首次,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次踏上中印边界东段传统习惯线。瓦弄作战共歼敌1200余人(俘502),史称“瓦弄大捷”。
在第二阶段作战中,林芝军分区的部队和西藏军区独立营在东段中部向梅楚卡、都登一线反击。经数日战斗,梅楚卡地区歼敌78 人(毙30), 都登地区歼敌12 人(毙8)。
在林芝军分区机关驻地留影
(1987.3)
藏南地区山高谷深,交通条件极为恶劣。1959年我军西藏平叛之后,印度政府决定向麦线全面推进,1960年印军第四师开始在边境地区部署,到1962年9月,邻近麦线共建立了24个哨所。然而这些哨所的生存处境极为艰难,基本上都处于饥寒交迫之中。尤其是在麦线中部地区,开战后印军大都一触即溃,甚至是望风而逃。我军在梅楚卡地区作战中就曾发现,印军中竟然有5人是被活活饿死的。
我方墨脱边防的交通条件也存在同样的问题。从地图上看,墨脱县城与林芝市的直线距离也就100公里,但三面环绕的山脉和依山奔流的雅鲁藏布江让它成为与世隔绝的“雪域孤岛”。1954年西藏军区曾派出过工作队,有少量人员进入墨脱。1962年6月,158团先遣队翻越天险多雄拉雪山,终于赶在印军前面控制了墨脱县的白马岗地区。
我国政府于1965年开始修建通往墨脱县城的公路,由于最初尝试的修建线路的地质条件太恶劣,五次开工都没能完成。后来换了线路,由波密县扎木镇至墨脱县城墨脱镇,全长117公里,1975年动工,历时6年,耗资2538万元,结果是路段损毁严重,无法使用。
黑鹰直升机在墨脱(网搜)
1985年10月,成空依靠刚引进的黑鹰直升机开辟了林芝-墨脱运输航线。然而受山口和峡谷强气流的威胁,航线的安全风险极大。我军历史上一共摔过4架黑鹰,其中的两架就是折翼在这条航线上。第一架是机毁人存,第二架则是机毁人亡,据说四名机组人员的遗骨是几个月后才找到的,收在一起不满一脸盆。(关于笔者的黑鹰经历后面将会提到)
总部工作组在林芝的日程安排仅有一天,主要是与林芝军分区和担负874演习任务的当地驻军领导交流情况,原想去墨脱边防看一下,尽管已调用了黑鹰直升机配合工作组的行程,但时间上实在来不及,况且1987年的边界危机并不涉及墨脱方向。
工作组在林芝军分区机关留影
(摄影/崔凯/1987.3)
今非昔比。2009-2013年,国家全额投资9.5亿元改建公路成功,墨脱全年能通车9个月,大体上告别高原孤岛历史。从2017年10月开始,三年总投资12亿元整治改建,至2018年底,对底盘较高的车辆已实现全年通车,眼下小车亦可实现全年通行。海拔4000米的墨脱小县城只有1万多人,我国政府如此不计工本地修建一条县级公路,实为西藏边境地区战场建设的重大举措。
在另一个“缺口”方向上,下察隅镇已有S201省道与G318国道相连。茶马古道支线 - “丙察察线”(丙中洛-察瓦龙-察隅)已于2019年完成四级公路改造,成为滇藏新通道。如今,沿着河谷的上察隅镇、下察隅镇、古玉乡、竹瓦根镇等均已实现了村村通沥青路。
5
抵达山南军分区
3月16日一早,总部工作组由林芝出发前往泽当,全程约450公里,行车路线就是当今的S306省道。对应前面提到的318国道,S306省道又称林拉线的南线。这条南线总体上(除加查县城至桑日县城段)与雅鲁藏布江重合,高山峡谷,地势险峻,绵延不绝,景色奇美。
这条线的东段(林芝地区)与喜马拉雅山脉主山脊的走向基本平行,也就是与麦线平行,途中的米林县城至麦线的直线距离仅10公里左右,由此可见此线的重要边防价值。874演习期间,驻扎在林芝地区的参演部队大都是经由此线开赴错那战区。
当年的省道,仲达镇-布丹拉山口
(1987.3)
当年的路况非常糟糕,所幸我们没有遇到塌方。据说这条南线是从雅鲁藏布江古道上发展而来的。
20世纪初,曾有两个著名人物先后出现在这条古道上。一个是1909年入藏的陈渠珍(清政府援藏川军的一名管带,著有《艽野尘梦》),由脚木宗(今八一镇)前往窝冗噶伽(今米林县卧龙镇),查抄夏扎·班觉多吉(西藏地方政府要员,大藏奸)的财产。另一个是奉麦克马洪之命于1913年潜入西藏的贝利(英军上尉谍报官,著有《无护照西藏之行》),沿雅鲁藏布江勘测,搜集有关“划界”资料。
1913年11月贝利完成地图测绘后到达西姆拉,将地图交给麦克马洪,见到了参加西姆拉会议的西藏地方政府代表夏扎。1914年3月25日,夏扎私下在麦克马洪的地图上签章,这便有了后来所谓的《德里换文》。
在距泽当91公里处,车队翻越海拔4910米的布丹拉山口,笔者登顶远眺,饱览壮丽风光,尽扫一路颠簸带来的疲惫。
海拔4910米的布丹拉山口
(1987.3)
如今的S306省道已铺上了沥青,运输能力大为改善。更令人振奋的是,作为川藏铁路的组成部分,拉萨-林芝段铁路已经进入验收阶段。据说最初有两条候选线路,北线更容易修建,但最终还是选择了贴近藏南的山谷线路,全线桥隧总长占线路总长近75%。
另据央视报道,川藏铁路预计2026年全线贯通,数十万铁路建设者正在创造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奇迹工程。在笔者看来,川藏铁路的战略价值难以估量,实可担戴得起那句“厉害了,我的国!”
总部工作组于3月16晚抵达山南军分区机关驻地泽当(2016年2月,山南地区改称山南市,泽当成为山南市乃东区下属的一个镇)。泽当是吐蕃文明的发源地,也是山南市政府所在地,海拔3560米。
西藏第一座宫殿 - 雍布拉康,
泽当南郊扎西次日山(网搜)
山南地区北接拉萨,南与印度、不丹两国接壤。该地区物产丰富,素有“西藏粮仓”之称。藏南地区涉及西藏6县的国土,其中的错那和隆子两县属山南地区,中印边界实控线总长约320公里。
1959年平叛之前,山南地区是西藏反动上层长期经营的老巢,是叛乱武装的所谓根据地。叛乱武装企图凭借雅鲁藏布江之险,背靠印度,借助印度的陆路支援、空中接济和山南地区丰富的人力、物力,长期与解放军周旋。
1959军3月10日,达赖集团在拉萨发动武装叛乱,一周后达赖喇嘛本人出逃,26日抵达山南隆子宗(县),宣布西藏独立,31日经错那宗(县)的沙则跨过麦线,进入印控区。西藏叛乱及达赖出逃对中印关系影响极大,严重加剧了两国边界的对抗态势。
在我军入藏前,西藏实际上处于有边无防的状态。和平解放后,受各方面条件的限制也只是重点设防。1959年3月,我军在迅速平息拉萨市区的叛乱后,即向盘踞在山南地区的叛乱武装发起进剿,并全面进驻边防。为有利于边境地区的稳定,我军在平叛作战中坚持不越过麦线,所以这条在平叛作战形成的实控线就与麦线基本一致。
山南地区中印边防线概要(危机前)
自1959年起,中印边界东段凡是具有历史标志性意义的争端事件几乎都发生在该地区:
Ø 沙则事件。沙则(又名兼则马尼)位于麦线以北的克节朗河谷东端。1959年4月,印军一支巡逻队越过麦线,在该地搭起哨棚。8月9日,印军再次入侵,并于14日在该地建立哨卡。该事件成为印度政府单方面在事实上修改麦线的恶劣开端。
Ø 朗久事件。朗久位于隆子县扎日乡马及墩以南约2公里,麦线以北。1959年8月25日,马及墩工作队率山南军分区一团二连进驻雅列普,开展群众工作。当该连前卫分队进至金古底时,入侵朗久的印军无端向他们开枪射击。我方被迫自卫还击,击毙印军2人。印军蓄意挑起事端后胆怯心虚,于27日撤出朗久哨所,退往麦线以南。该事件是中印边界首次爆发武装冲突。
Ø 尺冬事件。1962年6月,印军开始在麦线以北的克节朗河谷地区建立哨所,并公然在拉则拉山口竖起了界碑。与此针锋相对,我军成立西藏军区前指,组建藏字419部队,开展反蚕食斗争。9月,我军进入克节朗地区设立哨卡,印军在择绕桥制造了流血事件。10月8日,印军越过克节朗河北岸,企图占领尺冬(印称僧崇)。10月10日,我军在尺冬被迫自卫还击,歼敌6人,打退印军。10天后中印边界战争全面打响。
Ø 土伦山口事件。土伦山口位于错那县浪波乡实控线上。1975年10月20日,一支印军巡逻队突然越过土伦山口,被我边防部队发现。在随后的对峙中,印军无视我方警告,竟然举枪向我方开火。就在枪响的一瞬间,我方立刻予以还击,当场毙敌4人,其余仓皇逃回。该事件是自1962边界战争结束以来,双方在边界东段第一次发生武装冲突,也有人戏称是中印边界最后一枪。
Ø 桑多洛河谷(旺东)事件。该事件引发了1987年中印边界危机(前已述及)。
Ø 东章对峙事件。1999年7月,印军越过麦拉山口,侵入错那县浪波乡的东章草场,中印双方在此发生82天的武装对峙。
山南军分区机关驻地一角
(1987.3)
总部工作组在泽当仅住宿一晚,次日便赶往错那。
6
抵达错那边防团
3月17日一早,总部工作组由泽当出发,直奔山南军分区边防二团团部驻地错那。全程约217公里,行车路线就是现今的S202省道。与雅鲁藏布江古道的高山峡谷相比,这边的地势要开阔很多,可惜时令不巧,否则当可领略“西藏粮仓”之大美。
扎西次日山脚下的西藏第一座农田
- 萨日索当(网搜)
当年的S202省道还都是砂土路,沿路可见始建于1959年的通信线路。由于自然环境恶劣,我边防部队通信兵为确保有线通信畅通,付出了极为艰苦的努力。
泽当至错那的道路和架空明线
(1987.3)
据原山南军分区通信科长张秉德的回忆(《874演习,那鲜为人知的故事》/杜宗林):
“1987年3月初 ,总参徐惠滋副总参谋长前往边防二团视察874演习阵地前夕,泽当至错那线路突然中断,208维护哨报告,乌山口方向倒杆严重,通信四连30余人抢修一昼夜未果。事不迟疑,我亲自率通信连有线排杨元顺、马正强、王昌权三人携被复线增援。”
“察看现场后,我决定用被复线临时代通倒杆线路。那时天色已晚,四周死一般寂静,积雪齐膝深,我们背上器材开始放线作业。海拔4500米的雪地负重作业,每前进一步都十分艰难,放完一盘线与错那机房试线一次,累了席地而坐稍事休息,困了抓把雪擦脸提神,奋战9个多小时,终于代通。回到连队,我们4人的大头皮鞋竟冻硬在脚上,半天脱不下来。”
从泽当向南行四十多公里便是海拔6635米的亚堆扎拉山,山上终年积雪不化,形成冰川,是为雅砻河的主要源头。车队翻越亚堆扎拉山口时作短暂停留,此处海拔5205米。如果不算飞机,这应当是笔者此生离天最近的一次。
海拔5205米的亚堆扎拉山口
(1987.3)
途中与军区刘副参谋长(左)合影
(1987.3)
途中与军区情报处达瓦(藏族)
副处长(右)合影(1987.3)
车队行进到距错那约20公里处,眼前突然一亮,一片碧蓝的湖水冒出高原,这便是海拔4900米的拿日雍措湖。据说“错那”这个地名就是来源于此湖,“措”(亦可译为“错”)在藏语中的意思是湖,“那”就是“前面”的意思。
与军区张政委(左)
在拿日雍措湖畔合影
(1987.3)
错那县位于西藏自治区南端,地势北高南低,最高海拔7060米,最低海拔18米,相对高差达7000多米,总面积3.5万平方公里(大部为印度所占),中印边界实控线总长213公里。
错那镇(当时还是错那乡)是错那县政府驻地,位于西藏高原的边缘,属高原丘陵地带,地势相对平坦,海拔4380米,干燥寒冷,难觅草木。
抵达边防二团团部
(错那-1987.3)
此照可证,营区地面上确实见不到植物(或许与季节有关)。据说边防二团有位主管领导曾说过,谁栽活一颗树就给他立三等功,然而至今也没出现立功者。
错那镇的蔬菜都是从泽当运来的,受道路条件和气温的限制,整个冬季是没有新鲜蔬菜可吃的。团部的条件虽然好一些,但餐桌上也见不到绿色,吃菜主要是靠脱水干菜。那个年代的脱水技术实在太差,且储存过久(据说是60年代的产品),干菜入口根本嚼不动。说得夸张一点,前面的咽下去,后面的还在嘴里,从嘴里能将整根菜再拔出来。
招待上级来人主要靠军用罐头,这东西刚开始吃还有些新鲜感,没两天就开始反胃。由于海拔高,水的沸点低,饭煮不熟,传说中的高压锅也没见到。工作组在错那县境内活动了十几天,绝大部分时间是在基层连队,条件还要差一些。好在多数情况下住地的海拔较低,且连队中以四川兵为多,麻辣调料当家,下饭是必须的。
当晚在团部招待所过夜,我们是3人一间屋。高海拔(据说团部的海拔高度有4500米),无植被,原本就缺氧,再加上夜晚寒冷,门窗紧闭,各位舍友都在忙着喘气,根本无法入睡。好在从林芝出发时军分区为工作组每人配备一个氧气袋(形似枕头),以防不测,我们靠此救命袋勉强入睡。然而袋中储气有限,到了后半夜又被憋醒,只能坐在床上继续练习喘气。
不在四五千米的海拔高度上过一夜,你还真难以体会到那些常年驻守在雪域高原上的边防指战员们是多么的可敬。
边防二团通信连(错那-1987.3)
左起:本文作者、通信股贾股长、
通信连领导
无论是从地理位置、环境条件还是从边界对峙状态来看,错那镇一带都是较为理想的兵力集结地和后勤保障基地,因此边防二团团部也一直是错那地区重要的边防通信枢纽。
1962年中印边界战争开始前,军委通信兵部为边防二团配备了200瓦电台,直接与总参谋部沟通了无线电联络。反击作战期间,通信兵精心组织实施战役范围的通信保障工作,在西藏前线设立逐级和越级无线电通信网。前线部队的各种情况,通常只需3分钟就能上报总参作战部和中央军委首长。
当高原地形条件造成局部通信盲区,导致基层指挥员暂时无法与直接上级保持电台联系时,前线电台可以向空中盲发电报,由军区前指大功率监听台和转信台接收和转发,使部队保持良好的通信联络,而且可以越级接受西藏军区司令员张国华的直接指挥。
1963年2月19日中央工作会议期间,毛主席在听取张国华汇报时还特别称赞了通信保障工作:“你们接到电报跟我们同时接到的。比如11师先头团给他们师部、给你们指挥所、给我们北京的电报是同时发出来的嘛。”
874演习期间炮兵308团在错那集结
(图源:《87.4军事演习》/王平)
作者:崔凯 来源:通信兵的故事 微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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