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是一个不可逆的大趋势。在全球化的过程中，必须充分考虑到现实情况，考虑到资本主义条件下全球化资本的自由流动与人员流动的限制，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了解全球化的内在本质。

2022年4月9日《参考消息》援引西班牙《起义报》一篇文章认为，新全球化已经开始。这篇文章的作者是世界银行前经济学家。他认为全球化发生了变化。过去全球化是资本的全球化，劳动力没有全球化。现在劳动力全球化，而资本呈现出碎片状态。

这样的观察非常敏锐。考虑到乌克兰战争爆发之后，美国与欧洲联盟对俄罗斯的制裁措施，人们有理由相信，未来资本流动将会面临更大的挑战，各国在资本流动的过程中，将会更多考虑地缘政治因素，资本作为武器在国家之间对抗中，将会越来越大作用。

早在多年前笔者就此指出，全球化实际上并没有完成。西方国家希望知识产权全球化，资本全球化，但是，西方国家从来都不会允许人员自由流动。当发展中国家的居民进入发达国家的时候，他们面临的是越来越高的门槛。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希望利用自己的高等教育优势，吸引世界各国的优秀青年，为本国经济发展和科技创新作出贡献。可是，对于那些缺乏劳动能力、没有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发展中国家人口，西方发达国家从来都是拒之门外。

近些年来，由于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发动战争，导致一些发展中国家出现了人道主义灾难。欧洲联盟国家不得不打开大门，接受非洲和中东地区国家的难民。可是，由于美国处在北美大陆，因此，很少接受非洲和中东国家饱受战乱困扰的难民。

可以这样说，美国所倡导的全球化，实际上是美国资本全球化。美国利用自己的美元地位从世界各地掠夺财富。可是，美国从来没有考虑到，接受其他国家的难民，为走投无路发展中国家的难民提供生存和发展的空间。

2016年，美国总统特朗普成为美国总统。他在联合国大会上公然提出美国优先，在墨西哥与美国边境地区修建隔离墙。所有这些都充分说明，美国等西方国家所倡导的全球化不仅阻碍了各国人员交流，使全球化成为“半导体”，而且更主要的是，美国国内经济不景气，联邦政府立即关上大门，阻止资本流出，试图改变全球化资本流动方向。

可是，全球化是一个不可逆的大趋势。虽然战争和重大疫情，使得全球化面临重大挑战，但是，全球化大趋势不会发生改变。就好像奔腾的河流，虽然会遇到阻碍，但是，总是能绕开各种障碍，奔流不息。

当然，我们必须承认，全球化的确发生了新的变化。首先，网络经济和数字经济的出现，为资源配置提供了新的可能性。当印度软件工程师为各国移动电脑使用者提供售后服务的时候，当世界各国的科学家为解决技术难题编写程序的时候，人们发现，劳动力资源配置方式，的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跨国人口流动被阻碍，但是，人力资源配置却正在发生。当一些公司充分利用网络平台，为各国技术人员提供各种技术项目，让他们贡献自己的聪明才智，从而获得相应报酬的时候，一个虚拟的全球化正在形成。

这种借助于网络平台形成的全球化，为资源配置提供了新的模式，同时也悄然改变各国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过去企业是生产要素的组合，人们借助于土地、厂房、设备，创办一个企业创造财富，可是如今，人们可以在网络平台上，创建一个虚拟的企业，在这个虚拟的企业，组织各种生产要素创造财富。各国科学家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利用网络平台提供的机会，成为虚拟企业的工程师或者设计师。这种网络平台经济，的确不同于传统的全球化经济，它是一种带有虚拟化状态的全球化。

这样的全球化，对于那些网络经济和数字经济相对发达国家而言，毫无疑问，是一个巨大的机遇。这些国家可以充分利用自己的数据库，发现更多的人才，利用各国的科技人员，创造更多的财富。更重要的是，如果掌握了网络这个重要的生产工具，就可以搭建无数平台，在虚拟的世界组建全球化的企业，巧妙规避各国的法律制度，特别是税收法律制度，从而实现利益最大化。

数字经济时代的全球化，改变了资源的配置方式。欧洲联盟已经出台了一系列的法律规定，对美国等一些国家大型网络平台企业征收高额关税。法国等一些欧洲联盟国家的立法机关制定专门的法律，对一些数字经营者实施特殊管理，确保本国经济不会受到虚拟世界全球化的冲击。

其次，随着数字经济的发展，南北差距越来越大，世界矛盾越来越尖锐。即使在一个国家的内部，由于不同地区不同民族之间生活水平和生产力发展水平差距拉大，矛盾变得更加尖锐复杂。最典型的例子是，一些多民族国家，由于不同民族生产力水平差距不断扩大，沙文主义甚嚣尘上。从一些国家内战爆发的原因来看，正是由于各民族之间生产力发展水平不一致，处于相对优势地位的民族通过修改宪法和法律，试图扩大自己的优势地位，占用更多的资源包括政治资源，从而导致战争爆发。

从斯里兰卡的泰米尔猛虎组织，到中东地区巴勒斯坦问题；从巴尔干半岛种族冲突，到乌克兰的俄罗斯人被屠杀，所有这些充分说明，在全球化发展过程中，如果只看到生产要素的跨国流动，而没有看到其背后流动的方向及其内在规律，那么，分析全球化的时候就会迷失方向。

人员自由流动，从表面上看，可以借助于网络实现。但是，从本质上来说，战争所导致的人员流动，与劳动力资源的配置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换句话说，一些国家接受难民，并不意味着劳动力资源可以自由流动。恰恰相反，出于人道主义，接受一些国家的难民，与人力资源的合理配置，风马牛不相及。

资本主义国家强调资本的自由流动，如果一些新兴市场经济国家拒绝资本自由流动，资本主义国家就会通过发动战争，推翻新兴市场经济国家的政权，从而达到资本自由流动的目的。

可是，资本主义国家从来都不会允许人员自由流动。无论是美国在南部地区修建边境隔离墙，还是欧洲一些国家通过提供资金，要求土耳其等欧洲联盟成员接受难民，都是为了阻止人员的自由流动。所以，世界经济发生了改变，可是，资本主义的本质没有发生改变。资本可以自由流动，但是，人员跨国自由流动，仍然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网络平台企业的出现，将不同生产要素组合在一起。但是，创造财富，仍然需要企业，而这样的企业不能仅仅存在于虚拟化社会之中。数字经济的发展，可以让一些国家摆脱困境，充分利用各国的资源，积累数字财产。但是，要想把数字财产转化为现实的商品，还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简单地说，人们可以在虚拟的世界，创造数字财富。但是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必须获得生存必需品。乌克兰战争爆发之后，粮食短缺问题很快出现，世界粮食价格快速上涨。随着煤炭、石油、天然气等资源的流通渠道被切断，一些国家陷入困境，他们因为缺乏基本的能源而陷入绝境。

所以，西方国家的经济学家，可能看到的只是表象，而没有意识到，资本主义社会，资本永远都是至高无上的最高“决策者”。资本的流动是常态，而人员的流动，仍然受到诸多限制。如果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那么，在分析全球化的过程中，就会被假象所迷惑。

笔者曾经指出，促进商品自由流动，成立了世界贸易组织。促进资本的流动，组建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创造财富的劳动力自由流动，却没有专门的国际机构保驾护航。虽然国际劳工组织等一些非政府组织，呼吁世界各国切实保护劳工的利益，但是，在劳动力全球自由流动方面，仍然缺乏国际公约。这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主导全球化带来的必然结果。可以肯定，随着资本主义国家经济的衰退，人口自由流动将会变得更加困难，一些国家将会出现排外现象，反对移民政治势力将越来越强大。从欧洲联盟国家选举结果来看，这一点表现得尤为明显。

中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同时也是世界第一人口大国。但是，正如人们所看到的那样，中国发展过程中同样面临全球化困境。中国积极支持全球化，支持多边主义，支持自由贸易。但是，全球化正受到越来越大的阻力，中国海外投资面临各种制约，中国对外贸易因为一些国家征收惩罚性关税而受到影响。近些年来，中国积极参加地区自由贸易协定谈判，争取在自由贸易协定的框架内，维护中国的合法利益，为全球化继续作出贡献。但是，中国已经意识到，随着一些资本主义国家经济的衰退，全球化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中国必须充分考虑数字经济时代如何实现全球化问题。

中国充分利用网络平台，加强与各国的联络，并且在数字推动下，为各国经济发展创造条件。中国正寻求突出重围之道，在这个过程中，研究全球化的历史和发展过程，对于推动制定相关规则，并且不断完善地区性自由贸易区协定，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和长远的战略意义。

（作者系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昆仑策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来源：昆仑策网【作者授权】，转编自“乔新生”微信公众号；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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