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各国政府来说,“抗疫”工作是一次考验,也是一面照妖镜,照出了许多平时根本无法想象的行为。
欧洲各国都很忙,德国抢了瑞士的口罩,意大利抢了瑞士的消毒液,法国命令口罩厂不准生产英国的订单,英国搞了个让世界震惊的“群体免疫”(herd immunity,或译“畜群免疫”),公然主张让国民全面感染之后可以获得自然免疫,这等于是不抵抗就投降。如果古典时代的哲人尚在,他们一定会说,这些行为太“没有德行”。
(英国的“群体免疫”策略,让这段1980年代老剧片段最近又火了。《独立报》3月13日报道说剧集“预测了约翰逊对疫情的反应”,英国人感叹政府居然用这一套来对付他们。)
那么大洋彼岸的美国情况如何呢?
3月12日,美国国会针对抗疫工作召开听证会。面对美国准备不足的情况,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的福熙博士(Anthony Fauci)无奈地说道:“这是一场失败,失败了,我们承认吧。”
笔者杜佳这几天翻看了美国初始确诊病例的情况,发现美国开局并不算差,但是为什么现在会有点失控呢?
总统永远是赢家
伟大的川普总统总是有很多办法的,他一向那么自信。要不然怎么能领导美国再次伟大?
他一开始说“我们尽在掌控”,1月24日又说“(防疫工作)会有很好的效果”。
随着美国出现病例,2月7日,他又说“特别是当天气热了,希望病毒就会变弱,然后消失”。但是,感染病例越来越多。在2月28日南卡罗来纳州举行竞选集会,总统对支持者说疫情是民主党的一个“新把戏”,“民主党在把新冠病毒政治化”。
到了3月13日,川普一改此前的轻描淡写,终于宣布美国进入紧急状态,并且已经和国会民主党谈妥,拿出500亿美元来对抗疫情。
川普还说这次问题是很大,但不是他的问题,“我一点责任都没有”。如果有错,那是前任的错,是奥巴马余毒没有得到清理的后果。
见问题越来越大,川普总统和他的国务卿又说,都怪中国没有处理好疫情、没有及时共享信息,造成了美国现在这么大的问题。
3月16日,川普继续发推称,造成问题的是“中国病毒”(Chinese virus)。
(《华盛顿邮报》:川普总统被记者抓拍到手动修改讲稿,把“冠状病毒”改成“中国病毒”,不顾白宫人员的反对强行甩锅给中国。这件事情上了《华邮》3月20日网络头版。)
是的,总统永远都是赢家,错的都是别人。而美国政府高官则对川普大统领的“英明领导”、“前所未有的举措”纷纷表示“感谢”。
但病毒可不那么讲政治。截止到3月19日,全美确诊病例13,560人,死亡159人。而且病毒已扩散到全美50州和华府。
联邦靠不住,美国的抗疫措施于是大多由各州依照自己的情况分别做出反应。疫情严重的地区,如加州和纽约已经开始修建避难所。纽约州、新泽西州、康涅狄格州、福蒙特州和新罕布什尔州宣布关闭饭店和酒吧。
情况紧急,3月18日,纽约市长呼吁川普总统赶紧派军队建野战医院吧。
可防可控的“第一病例”?
2020年1月19日,美国西北部华盛顿州斯诺霍米什县(Snohomish County),1名35岁的男子因为身体不适被送进医院。20日,根据美国疾控中心的检验,该男子新冠病毒核酸检验呈现阳性。这是美国第一例确诊病例。
医院很快安排隔离和治疗。病人的情况一度恶化,到了住院的第六天,医院不得不提供呼吸机。经过一系列药物治疗(使用的药物包括瑞德西韦),病人的情况在住院第八天开始好转。
发表在《新英格兰医学期刊》上的《美国第一个新冠病毒病例》称该男子到过武汉,1月15日返回美国。据说该男子没有去过华南海鲜市场,在武汉期间也没有进过医院,感染源还不太清楚,也许是被别人传染。
此外,该文章称在此病例的事件中,没有发生人传人的现象,也就是说(截止1月30日)没有发现这位男子把病毒带回美国后传染给其他人。(米歇尔·霍尔舒等, 2020)
而一篇发表在《柳叶刀》上的文章,讲述了第一例在美国本土发生的人传人病例的详细情况。
1月23日,伊利诺伊州一名60多岁的女性被确诊感染新冠病毒。30日,这名女子的丈夫被确诊。
女子于2019年12月25日前往武汉,2020年1月13日返回美国,期间到过武汉当地的医院探访家庭成员。女子返回美国后与丈夫一起住在家中,直到发病住院。
美国的医疗机构如临大敌,开始根据该女子和丈夫的行踪排查可能的感染情况。最后确定共372人与该女子及其丈夫有过接触,其中347人受到“主动监控”(active monitoring),有25人没有被监控,不过他们没有产生感染症状。(艾萨克·吉乃等, 2020)
被主动监控的347人中,152人属于“社区接触”人员(community contacts,包括女子丈夫),以及195人是可能有感染风险的医护人员(Health-care personnel contacts)。
绝大部分的接触发生在患者就医之后。所谓“社区接触”大部分也发生在医院里,他们是曾与病人共处一室的社会人员,包括待在同一间候诊室的人。由于患者确诊的是新冠病毒,医院不敢怠慢,只好找到这些人并实施监控。
当地卫生机构和疾控中心对这些人进行了观察和隔离,最后发现除了该女子的丈夫外,其他人都没有确诊。但该女子的丈夫在2019年12月没有同她一起到过武汉,这说明他在跟该女子的接触中被传染。于是这就成了第一例发生在美国的人传人病例。
文章称,该女子和丈夫的病例表明,传染最有可能发生在与“出现症状的新冠病人没有受到保护的、长时间的接触中”。换言之,病毒的传染能力似乎“有限”,“与武汉记录的情况有所不同,据报道,病毒在更广泛的社区和医护人员之间传播”。
既然如此,只要采取“激进的公共卫生反应措施”(aggressive public health response),病毒的传播可防、可控。
在这场抗疫大战中,这样的开局已经不能更好,那为何病情在美国竟然逐渐蔓延开,以至于现在有失控的迹象呢?
来源不明的“社区传播”?
美国疾控中心发布指导意见,要求来自疫区的人,或者接触过确诊病人的人都要接受测试。
2月26日,疾控中心宣布加州发现一名确诊病例。患者是1名女性,住在索拉诺县(Solano County),她没有去过已经发现确诊病例的地方,也没有接触过确诊病人,也就是说,感染来源不明。
美国特拉维斯空军基地(Travis Air Force Base)位于索拉诺县,这里被美国政府设立为隔离点,里面有从中国撤回来的美方人员。不过调查人员没有发现患者跟空军基地有过任何接触。
这名女子至少在2月15日就感到身体不适,并住进当地医院。医护人员做了一些常规处理,但是鉴于这名女子没有达到疾控中心指导意见的要求,就没有做新冠病毒测试。
19日,女子病情恶化,被转入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医学中心医院。这里的医生向疾控中心申请做测试,但是疾控中心按照指导意见表示拒绝。在医生的一再要求下,疾控中心在23日安排测试,26日公布结果为阳性。
从15日到26日,整整等了12天。
这是美国第一例“社区传播”(community spread)案例。这个词意味着病毒在人群中传染,而且来源不明。
美国疾控中心修改了指导意见,放宽了做测试的范围。联邦政府和加州当地官员开始调查这名女子接触过哪些人,她的家人被隔离观察,照顾过她的医护人员开始休带薪假。不过有关部门没有采取进一步“激进的”处理措施,比如将整个索拉诺县隔离。
2月28日,加州宣布发现第二名“社区传播”病例。患者是1名65岁的女性,家住圣克拉拉县(Santa Clara County),同样是没有去过发现病毒传播的地区,同样是感染来源不明。
索拉诺县和圣克拉拉县相隔90英里(约合145公里),病毒是怎么传播过去的?媒体报道称,两地的病人之间没有发现有关联。
照理来说,出现这种局面,加州政府和卫生官员应该警觉起来。毕竟感染来源没有弄清楚,病毒不会无中生有,不会凭空出现。一个地区出现“不明”的感染源,说明事情没有查清楚,卫生隐患很大。如果加州官员有政治担当,应该果断下令封锁索拉诺县和圣克拉拉县,立刻展开彻查。
加州大学戴维斯医学中心的传染病专家说,社区传播“说明病毒就在社区里,而那意味着很有可能所有人都有风险”。
不过加州政府并没有采取更严厉的处理措施。马照跑、舞照跳,一切如常。
民主党初选下的加州疫情
在这次疫情中,加州算是美国第三惨烈地区。截止3月18日,共865人感染,其中18人死亡。专家一语成谶。
1月26日,加州卫生官员发现2个确诊病例,这是加州的头2个病例,分别在橙县(Orange County)和洛杉矶。
这次疫情来得很不是时候。2020年是美国总统大选年,两党都在准备竞选活动。加州是民主党的票仓,自然是重点关照地区。其中,1月到3月有一件大事发生在加州,那就是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初选。
上面提到的橙县是加州的富裕地区,医疗机构自然设施齐全。联邦政府和州政府打算把隔离病人从特拉维斯空军基地转移到橙县科斯塔梅萨(Costa Mesa)的一处医疗设施。不过此举遭到县政府和居民的一致反对,而且导致扯皮上了法庭。联邦法官判决支持县政府。
(《水星报》:橙县居民举牌抗议。)
县政府官员说把隔离设施设在橙县,无益于当地的卫生工作。那么想必当地很重视防疫工作吧。
2月21日,民主党的候选人桑德斯在橙县和克恩县(Kern County)开展竞选活动集会,在橙县有4000多人到场。此时全美有34人确诊,加州有15人。
2月29日,桑德斯在圣克拉拉县举行竞选活动,有9500人参加。
圣克拉拉就在著名的旧金山湾区东南部,是硅谷的所在地。在桑德斯集会的当天,县里已经有确诊病例7人,3月2日增加到9例。疾控中心建议采取勤洗手、病患居家隔离等措施,没有更进一步的计划。
3月1日,桑德斯在洛杉矶举行活动,近2.5万人参加集会。
(《洛杉矶时报》:拜登的“超级星期二”集会,民众反应热烈。群众实践民主权利的活动自然要搞,但是你们至少戴个口罩吧?)
3月3日是重要的一天,民主党的总统候选人初选在包括加州在内的14个州举行。因此这天被称为“超级星期二”。“超级星期二”的选举跟其他的选举一样,民众需要走出家门去投票站投出选票。
当晚开票,拜登横扫9个州,成为大赢家(不过恰好输了加州)。拜登3月3日晚在洛杉矶举办活动,一边庆祝胜利,一边宣传竞选。但是从现场图像来看至少有数千人。
然而感染形势也在继续恶化。3月4日,加州出现第一例死亡病例,州长宣布进入紧急状态。3月6日,加州确诊69例;9日,114例;15日,335例子;17日,700例。病毒的传播以几何级数增长,确诊人数每隔几天就翻一翻。
桑德斯和拜登的竞选活动继续在其他州进行。3月5日,桑德斯来到亚利桑那州的凤凰城,这座城市此时有1人确诊。7日,桑德斯来到伊利诺伊州的芝加哥,此时伊利诺伊州有6人确诊。拜登分别在堪萨斯州的堪萨斯城、密苏里州的圣路易斯市和密歇根州的底特律开展竞选活动,当时密苏里州和密歇根州已经发现确诊病例。
民主党的候选人终于对疫情做出反应。10日,拜登和桑德斯都宣布因为疫情取消原定在俄亥俄州克利夫兰的竞选活动。两人原本计划在伊利诺伊州举行的活动也被取消。
3月15日举行辩论,CNN演播室里只有拜登和桑德斯两人,没有现场观众。
这次疫情让笔者深刻感受到,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的确很大。在中国,政府和人民都认为面对传染病,隔离乃是常规做法,限制人流、关闭公共设施乃至封闭整个城市都可以接受。全国统一指挥对抗疫情。
美国的防疫形势,从开始一片大好到现在几近失控。这种转变的发生,既是美国政府应对不利的后果,也是美国民众态度的结果。民主党支持者们无视病毒传播的风险,反而出来举行大规模集会就说明了这一点。也许他们根本不担心疫情呢。
这次疫情会在美国发展到什么地步,会持续到什么时候,笔者就不做猜测了。全美各地都出现“社区传播”,那么多的“不明”感染来源,不知道疾控中心和各地卫生部分查清楚没有。
没有外来输入病例,而出现感染情况,这种神奇事情不知道有没有个解释。
(CNBC 3月11日报道:《国会医生说,预计最多有1.5亿美国人感染新冠病毒》。)
美国国会和最高法院的主治医师、海军少将布莱恩·莫纳汉(Dr. Brian Monahan)悲观地预测全美将有1.5亿人感染。
笔者在此只能祝各位永远健康了。
参考文献:
【1】艾萨克·吉乃等. (2020年3月12日). SARS-CoV-2已知在美国的第一例人传人病例[J]. 柳叶刀, 页 1-8.
【2】米歇尔·霍尔舒等. (2020年3月5日). 美国第一个新冠病毒病例[J]. 新英格兰医学期刊, 页 929-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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