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元旦,《湖南师院》特刊公开发表了毛泽东主席的一首诗词,当月5日、7日、25日,上海《文汇报》《人民日报》《诗刊》转载后,各地、各党政军系统主要报刊均在显要位置刊登转载,由此引起全国轰动,这首词就是著名的《蝶恋花答李淑一》。由此开始,李淑一就成为了新中国成立以来的著名女性中,一位怎么都无法让人绕开的人物。
由此,很多人都知道,她是革命烈士柳直荀的遗孀、杨开慧的同学、毛泽东主席自青年时代的好友。并在随后数十年里,以其革命烈士遗孀的红色女性形象成为数代中国人的记忆。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李淑一的父亲、湖南大儒李肖聃先生,更是湖南教育史、中国近代史上绕不开的一位著名人物。
李肖聃(1881~1953),原名犹龙,字肖聃,曾用星庐、桐园等笔名,长沙望城县白箬乡人,晚清秀才,中国近代著名教育家、历史学家、古典文学家。1898年入读梁启超任总教习的长沙时务学堂。1904年与杨开慧的父亲杨昌济(1871.4.21~1920.1.17。又名怀中,字华生,湖南长沙县人,伦理学家,教育家。)、柳直荀的父亲柳玉亭一道东渡日本,在早稻田大学学习政治经济学。1911年学成归国后,初居北京为报馆撰文。1913年,任北洋政府司法总长梁启超秘书。再后屡却政界要人之聘,专事教书、卖文为生。1917年返湘后,任湖南大学教授,讲授儒家经籍、古文及文学史等课程,兼任省会中学国文讲席。
被杨树达评价为“博涉经史,能为文章”,章士钊赞其骈俪之文“振采欲飞”,称其作品为“联史”。其人赋性耿直,对人坦率,光明磊落,重义轻利,不乐从政,敢于仗义执言,特别到了中华民族的危难关头,更显出其高风亮节。抗战时期,严词拒绝日本侵略者要他出任长沙敌伪维持会会长,虽被威逼凌辱,乃至被捆吊在树上挨耳光,仍然毫不苟且屈从,表现出了高尚的爱国情操和大义凛然的气节;张学良将军幕府求贤,友人力荐说:“但往一见,必有厚赠”。但他以“慈母垂老,难以远游”为托词谢却。与杨度、杨树达、梁启超、曹典球等名流、学者交往密切,是杨开慧父亲杨昌济的挚友、毛泽东的先生。
1916年腊月,受杨昌济荐任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国文教员时,李肖聃曾问杨昌济:“学生中尚有奇士乎?”杨说:“有毛泽东、蔡和森等,均意志坚卓,非常人也。”自此,就对毛泽东特别器重赏识。杨昌济对毛泽东说:“你的文章要送给李肖聃先生看。”毛泽东因此时常到长沙顺星桥登门拜谒李肖聃先生,谈古论今,切磋古典文学,畅谈体育锻炼(李肖聃喜欢打拳),同时把自己的文章送李肖聃先生指教、修改。后来,毛泽东在长沙创办湖南自修大学时,还经常走访李肖聃先生。
1920年1月,杨昌济不幸在北京病逝后,他当月28日在《北京大学日刊》发表《本校故教授杨怀中先生事迹》文章,对杨昌济的一生作了很高的评价。后又在《杨怀中先生逝世再志》中追忆:“君,寒士也,诚乐乎道,而不以穷饿动其心,此其学之所以口进不已也。”杨开慧扶父亲灵柩回长沙后,又经李肖聃先生的帮助进入教会开办的湘福女中读书,和后来成为柳直荀烈士夫人的李淑一住在同一寝室。
当时湘福女中校长是洋牧师的夫人,思想守旧。她觉得杨开慧这个北京来的学生:头发太短,思想太新,既不读《圣经》,又不祷告耶稣,还不做礼拜。不仅破坏校规,还经常串联各校搞学生运动,组织讲演队走上街头,宣传学联主张。说她是“过激派”。那时候中国共产党还没成立,“过激派”往往是对具有初步共产主义思想的知识分子的贬称。对此,杨开慧认为剪短发和外出串联是自己读之外的自由,别人无权干涉。在她影响下,其他学生也学样剪短发,毫不示弱。同时,她以“耶稣也讲自由,你们不能干预学生,”“书可不读,学生运动非搞不可”。
作为杨昌济的生前好友,李肖聃当时是湘福女中的国文教员。他出面保护杨开慧说:“她父亲是湖南教育界的名流,和我是挚友,杨先生过世了,对她的后代,望教育界诸同仁多加照顾。”顾及他在长沙教育界的名望,李肖聃出来说话后,学校对杨开慧无可奈何。
1920年9月,湖南教育界、学界就妇女教育问题展开热烈讨论,其中“男女同校”成为讨论中的热门话题。但要开风气之先,需要有勇敢者带头。这在那个封建顽固势力统治的湖南旧时代,需要非凡的魄力和胆识。于是,杨开慧串联福湘、周南两女校的5名女学生,毅然进入岳云男子中学,成为全省男子中学中第一批女学生,湖南也就有了历史上第一个男女同校的学校。此后,杨开慧与毛泽东于1921年结婚。在他们的撮合下,李淑一与柳直荀也于1924年结为夫妻。
1927年马日事变,时任湖南省农民协会秘书长的柳直荀被迫转移,李淑一带着儿女回到顺星桥李肖聃处寓庐。在此期间,他竭尽全力帮助女安排生计,抚育子女,以此支持女婿的革命活动。1932年,柳直荀牺牲于湖北洪湖周老嘴。李肖聃万分悲痛之余,特为李淑一作五言长诗慰勉开导。诗中写道:“人寿难百年,所贵垂英声”,深情表达了一位深明大义的父亲,对献身革命事业的爱婿的深切理解和对女儿的无比痛爱。
1930年,杨开慧被捕后,年近半百的李肖聃听闻之后,老泪纵横。除课余打听杨开慧消息后托人探监,送食物。他还邀约杨昌济生前好友曹典球、柳午亭等人极力营救,甚至写信给时任湖南省主席何键作最后努力,但终未奏效,杨开慧壮烈牺牲。为此,李肖聃先生悲愤不已。
抗战时期,李肖聃任迁湘续办的北平民国大学教授、中文系主任,兼任湖南私立厚生会计学校国文教师。后回湖南大学任教。1947年,任湖南省文献委员会《艺文志》编纂委员。新中国成立后,任湖南军政委员会顾问。
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主席不但在给李淑一的信中附笔问候李肖聃先生,还在儿子岸英、岸青兄弟到长沙时,要他们看望他。
作为一生勤勉,执教不辍,且治学严谨,弟子数千的一代大儒,李肖聃先生生平毫无世俗之好,一生所嗜,唯在读书治学,有时于室中读书,至会意处独自发笑,可神交古人。1911年归国后至1949年37年间,累计为北京《亚细亚报》《新民日报》,湖南《民治日报》《湘报》《湖南日报》和长沙《大公报》《黄汉湘报》以及《湖南文献汇编》撰述文章600多篇百余万字。作为崇信程朱理学,广闻博见的时代大儒,著有《湘学略》《中国文学史》《星庐笔记》《都门杂记》《思贤日记》《灵岩日录》《亟斋日札》《劝学浅语》《湘学叙录》《曾国藩》等,以及《感旧》《南游》《怀古》《北游》4本诗集共400首诗。现在,其生平著作被湖南岳麓书社作为湖湘文库之一收编出版为《李肖聃集》。
作为一代教育家,在湖南早期党史人物群体成长的道路上,李肖聃先生及他所在的那个群体,无疑是起到了一个启蒙先师的作用。毛泽东等湖南早期党史人物群体的早期言行,无一不受他们的影响。如果说,毛泽东等人在早期实践活动中,致力于教育经世的探求是失败了,但是,李肖聃先生、柳玉亭先生、杨昌济先生们以“欲栽大树柱长天”为核心、教育经世的目的和宏愿却是成功了,他们成功地培养了一批“柱长天”的“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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