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撑国际经济秩序的两个支柱是世界贸易组织和国际金融结算系统。当前这两大支柱都已经倾斜。上个世纪70年代初，美国总统尼克松宣布不再支持布雷顿森林体系，国际金融结算系统崩溃。特朗普总统宣布对进口商品增加征收惩罚性关税，世界贸易组织所确立的一系列规则遭到严重破坏。布雷顿森林体系破产，但由于美国借助于石油输出国组织，维持了美元的霸权地位，美元仍然是国际主要支付货币和储备货币。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建立在美元货币基础之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一系列规则确保美元在国际金融结算系统中处于统治地位。美元是美国的货币，但却是其他国家的问题。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通过调整货币政策，从世界各国聚敛大量的财富。广大发展中国家深受其害。尽管许多国家试图摆脱对美元货币的依赖，但是，由于美国是世界第一大经济体，美元货币是国际储备货币和支付货币，因此，绝大多数国家不得不继续实行联系汇率政策，与美元货币挂钩。联系汇率政策导致美国可以轻而易举地通过货币潮汐从其他国家赚取利润。美国这种金融霸权，使得美国决策者产生错觉，以为只要继续控制国际金融体系，即可维持自己的霸权地位。当越来越多的美国企业上市，依靠资本市场的收入增加利润的时候，美国经济注定会虚拟化。现在美国终于意识到，美国金融政策虽然可以确保美国从世界各国聚敛财富，但是，美国制造业却迅速衰落。“再工业化”、“振兴美国制造业”，成为美国总统选举的政治口号。不过，美国要想重新成为世界制造业大国，面临诸多困难。这一方面是因为新兴工业化国家蓬勃兴起，他们在制造业领域具有强大的竞争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美国发展制造业的条件越来越差，无论是劳动者的素质，还是产业链体系，都无法支撑美国成为一个制造业强国。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美国既得利益集团相互掣肘，从而导致美国工业化步履维艰。特朗普总统决定另辟蹊径，从改变既得利益集团入手，试图解决美国经济结构中出现的深层次问题。现在看来，特朗普总统主要是从以下几个方面下手：第一，成立效率部，针对体制中存在的问题痛下杀手，提高决策效率，减少财政开支。不过由于美国既得利益集团之间盘根错节，操之过急，很可能会事倍功半。第二，振兴美国制造业，短期内难以实现，因此，决定从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系统改革入手，通过发行虚拟货币，逐步架空美联储，从而使美国的资本市场发生根本性的变化，迫使美国金融家族不得不屈从于特朗普的压力，对外释放既得利益。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特朗普发行虚拟货币。这样做的目的非常简单，那就是通过建立新的结算系统，利用电子货币，打破美联储对金融系统的垄断。这项改革充满风险。这一方面是因为历史上美国总统改变美国金融政策几乎都面临生命危险。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发行虚拟货币，实现财富再分配，就意味着彻底动摇美国的金融霸权地位。这对于美国的整体利益而言，未必是一件好事情。第三，提高关税，表面上看，是将外国商品拒之门外，增加本国的就业机会。但是，正如人们所知道的那样，全球分工已经形成，美国许多企业生产需要进口大量的原材料和设备。提高关税，不但会增加美国制造业的成本，而且更重要的是，有可能会产生连锁反应。当其他国家对美国产品增加征收关税的时候，美国制造产品是否具有竞争力，这本身就是一个现实问题。笔者多次指出，增加关税，与世界贸易组织的规则背道而驰。短期来看，提高关税可以增加美国的财政收入，使美国制造企业有喘息之机。但是，从长期来看，关税壁垒，必然会削弱美国的竞争力。美国决定对钢铁和铝制品进口增加关税，美国本土制造的汽车就会失去竞争力。当前美国汽车工业之所以面临困境，与美国政府大幅度提高钢铁和铝制品关税不无关系。特朗普挥舞着关税的大棒，声称要对加拿大和墨西哥以及其他国家征收惩罚性关税，这样做的目的，可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对于特朗普而言，既然全球化不能给美国带来更多的利益，美国产业链与供应链系统需要其他国家的参与，那么，增加关税只不过是手段而不是目的。特朗普试图通过增加关税，破坏世界贸易规则，达到恐吓其他国家的目的。但是，正如人们所看到的那样，即使美国政府增加关税，也未必能够解决所谓贸易不平衡的问题。美国对中国出口美国产品增加征收惩罚性关税，的确给中国的企业特别是中小企业带来了麻烦。但美国仍然是中国的第三大贸易伙伴，中国对美国产品出口势头不减。这从一个侧面说明，增加征收关税解决不了美国国内的经济问题，反而会破坏业已存在的国际经济秩序，让美国处于被动的地位。特朗普宣布，就任总统100天内，将访问中国。就职典礼之前，急不可耐地打电话给中国领导人，目的非常简单，那就是特朗普已经充分意识到，中国是世界上当之无愧的第一工业大国，只有与中国合作，美国才能发挥自己的优势，调整经济结构，解决美国的经济问题。譬如，只有加强与中国的合作，美国才能充分利用自己在科技领域的先进地位，从中国获得更多的财富。由于拜登政府对中国实施芯片出口限制措施，导致中国成为世界芯片出口第一大国。特朗普已经意识到，只有加强与中国科技合作，才能发挥美国的优势，提高美国的竞争力。当然，如果美国仍然试图以“实力地位”对付中国，中国绝对会按照既定的方针政策，沿着自己选择的发展道路，在工业化道路上大踏步地前进。工业化已经进入新的阶段。从蒸汽机时代，到电气化时代，再到数字化时代，工业化发展日新月异。中国大力发展数字产业，探索发展太空经济，一些方面已经赶上并且超过美国。加强与中国的合作，不仅仅是中国利用美国的先进技术，也不仅仅是美国利用中国的市场，而是在优势互补的基础之上，共同发展。当然，由于美国国内政治斗争日趋复杂，特朗普作为商人出身的美国总统，习惯于“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因此，与特朗普政府打交道，必须充分意识到，2025年将会是国际经济秩序彻底改变的关键之年。首先，国际贸易秩序会因为美国关税政策而遭到彻底破坏。国际金融秩序会因为美国发行虚拟货币，而发生实质性的改变。经济的不确定性，导致中美关系发展充满悬念。世界贸易组织在世界贸易中扮演至关重要的角色。但是，面对美国的关税政策，世界贸易组织无能为力。这一方面是因为世界贸易组织的多边谈判机制瘫痪。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世界贸易组织的仲裁机构缺乏强制执行力。世界贸易组织仲裁机构作出裁决，如果美国拒绝执行，裁决很可能会彻底落空。正因为如此，越来越多的国家意识到，世界贸易组织逐渐被边缘化。双边协定和多边协定将逐步取代世界贸易组织，地区性自由贸易协定正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中国之所以寻求加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申请加入数字贸易协定，并且积极参与世界贸易组织改革，其中的重要原因就在于，中国已经意识到，国际贸易体系彻底颠覆，对中国并没有实实在在的好处。中国希望国际贸易秩序朝着公平合理化方向发展，但是，并不希望现存的国际贸易秩序遭到彻底破坏。不过，中国已经意识到，地区性的自由贸易协定正在改变国际贸易秩序，中国积极参与地区性自由贸易协定的谈判，并且在区域全面合作伙伴关系协定等地区性自由贸易协定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国际金融秩序不会因为美国发行虚拟货币而在一夜之间不复存在。但是，建立在美元霸权基础之上的国际金融体系必须改变。中国试图通过增加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话语权，利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建立公平的国际金融秩序。但是现在看来，美国既不愿意放弃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最终决策权，同时又不愿意看到国际货币经济组织帮助广大发展中国家实现发展权。因此，中国充分利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维护国际金融秩序的同时，也应该清醒地意识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必须改变。其次，2025年国际经济秩序结构性变革将不可避免。进入数字经济时代，南北差距问题逐渐让位于数字技术差距问题。少数发达国家虽然人均国民生产总值相对较高，但是，在数字经济时代，他们已经失去了话语权。只要了解欧洲国家数字技术发展现状，人们不难得出结论，绝大多数欧洲国家已经错过了数字经济发展的时代列车。许多欧洲国家特别是一些西欧国家，没有自己的现代通信网络系统，也没有自己的软件系统。在人工智能领域，他们处于落后的地位。欧洲联盟之所以在电动汽车领域对中国企业征收惩罚性关税，就是因为中国电动汽车已经实现了数字化。而欧洲联盟国家汽车制造企业在数字化转型的过程中，步履维艰。数字经济时代，世界各国大体上可以分为以下几类：第一类是数字大国，代表是中国和美国。第二类是数字中等国家，包括东亚的日本、韩国、新加坡以及西欧少数国家。第三类是数字贫困国家，包括亚非拉绝大多数发展中国家。所谓数字时代的竞争，就是中美两个数字大国之间的竞争。面对快速发展的数字技术，绝大多数国家很难忘其项背。中美在数字领域的竞争，将会彻底改变国际经济秩序。无论是数字货币，还是电子商务，都是建立在数字技术基础之上的。能够改变国际经济秩序只能是中国和美国。中美两国选择不同的发展路线。数字经济发展过程中，两国可以并肩而行，也可能会充满竞争。关键就在于，中美两国作出何种选择。中国始终强调合作而不对抗，而美国则强调竞争与对抗。特朗普充分意识到，前任政府之所以在处理中美关系问题上出现问题，就是因为强调竞争与对抗，试图通过彻底孤立中国，巩固自己的霸权地位。现在看来，这是一种极不明智的做法，不可能取得成功。特朗普是否会改变自己第一个任期内对中国的做法，是否会吸取前任政府的教训，人们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中美关系发展不可能风平浪静。只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能做到临危不乱，稳步前行。（作者系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昆仑策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来源：昆仑策网【作者授权】，转编自“乔新生”微信公众号；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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