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日本是成也自信心 败也自信心

 

石破茂

 

一 日本政府新推出的“经济刺激计划”饱受质疑

 

2024年11月22日，日本石破茂内阁批准了一项价值为21.9万亿日元（1400亿美元）的“经济刺激计划”，以应对从通货膨胀到工资增长等一系列挑战，并强调对半导体和人工智能（AI）领域的战略投资。在竞选时，石破茂曾承诺采取有效措施缓解日本民众的生活成本压力。新一轮总计21.9万亿日元“经济刺激计划”中，包含来自一般账户的13.9万亿日元，加上私人部门的支出，整体影响预计将达到39万亿日元。但当前日本的经济复苏仍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市场正在关注，巨额的经济刺激投入能带来多大的成效？

 

值得关注的是本轮“经济刺激计划”被日媒与日本学者批为缺乏新意，甚至被质疑为“安倍经济学”翻版。

 

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遇刺身亡后，其力推“安倍经济学”曾引发反思，所谓“安倍经济学”的核心通过宽松货币政策来刺激经济增长。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曾称，必须采取大胆的宽松货币举措、灵活的财政政策和增长策略以提振经济。 “安倍经济学”说起来复杂，但概括起来也简单，那就是印钱、印钱、印钱。

 

安倍在2012年上台后推出“安倍经济学”，刚开始的确收到一定成效，但后劲不足，从2014年就开始显露颓势，刺激效应越来越弱，包括日媒在内的国内外媒体对“安倍经济学”失灵乃至失败的报道是层出不穷，这使“安倍经济学”一直备受质疑。随着安倍的下台与遇刺身亡，“安倍经济学”也草草收场。于是一些日本媒体与学者普遍担心本轮“经济刺激计划”效果有限，有可能重蹈“安倍经济学”的覆辙。

 

二日本丧失自信心后必将难有作为

 

自上世纪90年代经济泡沫破灭后，为了挽救经济，不仅是安培政府、岸田政府，之前多届日本政府均推出了一系列的经济刺激政策方案，却总是收效甚微，无法改变日本经济整体下滑的颓势。这次新推出的“经济刺激计划”很可能也将同样如此，即使能收一时之效，能暂时刺激经济增长，但却难以收长远之效，“安倍经济学”最终失灵就是前车之鉴，其原因是多方面的，有一个被人忽视的重要原因，那就是日本人自信心的丧失。

 

在许多人看来，自信心与经济发展没有什么关系，也没有任何一本经济学教科书有专门的章节来论述自信心与经济发展有什么关系。不过在日本，自信心与经济发展确实存在着必然的联系。

 

在二战太平洋战争的后期，日军的疯狂抵抗使美军伤亡惨重，日本自杀飞机冒死撞击美舰，更使美国人胆寒。于是日本宣布投降后，驻日盟军最高司令麦克阿瑟将军和其它美军高级将领非常担心美军进驻日本后会遭到日本人暗中抵抗，日本政府也会不予合作。可当麦克阿瑟飞抵东京后，眼前景象令见多识广的他大吃一惊，从机场到宾馆的路上，麦克阿瑟受到了几千日军士兵的“夹道欢迎”。不过“夹道欢迎”方式却很特别，即所有的日军士兵均背对公路，枪口朝外，以示恭顺。实事上，美军进驻日本后，没有发生一起驻日美军士兵遭遇挨黑枪之类抵抗事件的发生。令麦克阿瑟意外的是，日本政府对占领军的合作与支持几乎达到百依百顺的程度。

 

日本在投降前后判若两人的表现，说明日本民族是个性格极端的民族，一旦自信心高涨，容易被胜利冲昏头脑，干出丧失理智的蠢事，如二战中偷袭珍珠港，自不量力的向美国挑战就是很典型的一例。可日本一旦投降，日本人的自信心就彻底崩溃，对过去的敌人是百依百顺。这就是自信心对日本民族的正反两方面作用。一旦拥有自信心，日本将成为难以战胜的对手，在军事上也敢与向美国这一个超级大国挑战，并取得暂时胜利。套用成语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日本则是成也自信心、败也自信心。

 

日本在军事上如此，在经济上同样如此。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日本创造了经济高速增长的奇迹，当上世纪八十年代日本经济处于巅峰状态时，日本人自信心恶性膨胀，几乎到了忘乎所以的地步，自认为将很快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经济大国，21世纪将成为日本的世纪。美国则成为日本举国上下嘲笑挖苦的对象，连日本首相也嘲笑美国工人懒惰，说美国企业管理落后，没有竞争力。1988年，三菱商事买下了被誉为美国象征的洛克菲勒中心，买了就买了吧，可日本人还大肆庆祝，并狂言“买下美国”。这自然极大刺激美国人的神经，有的美国媒体视之“第二次偷袭珍珠港”。

 

当时，日本有一位政界人士居然宣称要把美国变成日本的48个县（日本共有47个县，日本的县相当于美国的州或我国的省），把澳大利亚变成日本的大牧场，把中国变成日本（倾销商品）的后院。真是狂妄到了顶点。

 

甚至连当时索尼公司董事长盛田昭夫也被日本的经济奇迹冲昏了头脑，1988年，他与右翼作家、众议员石原慎太郎合写了一部《可以说“不”字的日本》，两位作者在书中扬言，在先进的电子工业面前，日本至少比美国领先10年，并且可以通过停止向美国提供重要的计算机芯片来打破全球军事力量的对比。一向对美国唯命是从的日本人居然敢向美国说“不”字，此书震惊了美国朝野。面对美国舆论和政界对此书的猛烈抨击，石原慎太郎又接着写了《就是说“不”字的日本》和《坚决说“不”字的日本》予以回击。这三本“不”字书在美国上下引起的震动可想而知，本来美国精通日文的美国人不过几百人，每年翻译的日文书很少，但对这三本“不”字书却格外重视，由官方组织力量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三本“不”字书翻译出版，并向政界要人免费发放，当时美国国会两院议员人人都有这三本“不”字书，美国国会两院甚至还破例开会讨论这三本“不”字书。

 

日本自信心的恶性膨胀使日本丧失了理智（如同二战中丧失理智去偷袭珍珠港），日本对美国的态度日益嚣张，不再把美国放在眼里，甚至有取而代之的野心。这自然引起了美国朝野各界人士的极大担心和忧虑。尽管当时冷战尚未结束，但在美国不少政界人士的眼中，日本己取代前苏联成为美国科技、经济上头号竞争对手乃至敌人，于是美国政府下决心要把日本经济搞跨。随后发生事情大家都很清楚，美国通过“广场协议”迫使日本将日元大幅升值、大幅降低利率等手段，把日本引入到泡沫经济的陷阱中。现在许多日本人都认为，泡沫经济的形成和破裂是美国人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是美国针对日本的经济上的中途岛海战，美国先设计引诱日本钻套上钩，再以类似中途岛海战的排山倒海式的反攻，一举打跨了强盛的日本经济。

 

泡沫经济破裂对日本的打击不仅是经济上天文数字般的损失，而且对日本人自信心打击犹甚，日本人的自信心从巅峰一下直跌到谷底，一个过度依赖自信心的民族只能无所作为。从那以后日本经济陷入了长达30多年的不景气时期。历届日本政府为了恢复经济也制定了不少政策措施，甚至把利率降到世界金融史上罕见的零利率，但一直收效不大，直到进入新世纪后，日本经济才开始有所恢复和发展，但要重现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辉煌己完全没有可能。

 

三 日本经济复苏的最大难题在于如何恢复自信心

 

日本难题在于，推出新一轮“经济刺激计划”之类的大型经济刺激政策方案容易，但恢复日本人缺失的自信心却很难，与上世纪八十年代日本人自信心过度膨胀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目前不少日本人自信心严重缺失，成了日本人所说“低欲望社会”。

 

虽说没有任何一本经济教科书专门论述自信心与经济发展的关系，但日本民族特性决定了日本人一旦丧失自信心，日本经济就必然一蹶不振，什么事都干不成、干不好。鉴于自信心对日本经济恢复的极端重要性，如果日本政府不设法提振国民的自信心，仅靠最近推出的新一轮“经济刺激计划”恐怕不能使日本经济很快复苏，很可能重蹈“安倍经济学”覆辙，必将收效甚微，甚至无果而终。现在也看不出日本政府有何提振国民自信心的妙策，或许缺失自信心的日本经济将长期不景气。所以我们在研究日本经济问题，并制定相关对策时，且不可忽视自信心对日本经济恢复和发展的影响。

 

（来源：昆仑策网【原创】，作者授权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