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新生：美国要建“高速”！能重返工业化时代吗？

乔新生：美国要建“高速”！能重返工业化时代吗？

2020-09-24

美国工业化的重要标志

美国联邦铁路管理局批准美国得克萨斯州休斯敦到达拉斯的高速铁路建设工程。预计该工程到2027年建成通车。这是美国工业化的重要标志，也是美国经济艰难转型的必要之举。

关于美国的经济结构，中国学术界有不同的看法。普遍观点认为，美国已经进入后工业化时代，服务业在国民经济中所占的比重相对较高，美国经济已经虚拟化。如果美国的资本市场出现问题，那么，美国经济有可能会发生多米诺骨牌效应，美国社会岌岌可危。

但是，也有一些学者认为，美国经济十分强大，其重要标志就在于，美国资本市场支撑美国工业经济发展。无论是在航空制造、武器制造还是在生物科学技术领域，美国都处于遥遥领先的地位，其他国家难以望其项背。如果因为美国资本市场发达，而认为美国工业经济出现问题，那么，就是典型的以偏概全，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美国拥有庞大的工业体系，并且在许多领域具有完整的知识产权。美国之所以能建造现代化的航空母舰，足以说明美国在新材料、新技术、新工艺方面具有独一无二的优势，美国资本市场助推美国工业经济的发展，而美国工业经济则依靠美国资本市场实现全球化布局。

坦率地说，如果不了解美国经济走势，很难对美国经济体系作出科学评价。美国经济是典型的后工业化经济，美国经济虚拟化现象不容否定。美国虽然拥有强大的科研能力，并且积累了大量的知识产权，具有工业制造的优势。但是，由于对利润的渴求，美国绝大多数工业企业都已经挂牌上市，从资本市场获取的利润远远超过工业制成品销售获得的利润。如果不了解美国产业资本与金融资本之间的关系，不了解美国的产业链，那么，很难对美国工业经济作出科学判断。

美国拥有工业经济发展的能力，但是，美国已经没有完整的供应链。美国自行车生产企业，组装自行车必须到中国的珠江三角洲地区采购零部件。而美国苹果公司作为美国高科技企业，则需要从全球购买零部件，一些专用螺丝钉甚至必须到中国购买。这就是为什么美国总统特朗普反复要求美国企业从中国市场撤出，可是，美国企业仍岿然不动，甚至还有一些美国投资者增加在中国投资的金额。中国拥有完整的工业门类体系，拥有相对集中的供应链，在中国制造产品，生产成本大幅度降低，利润率大幅度提高。美国企业为了追逐利润，不会轻易地离开中国。

美国工业经济发展出现问题，根本原因就在于资本主义的劣根性。投资者追求利润，将工业制造转移到新兴市场经济国家，因此，美国国内工业产业体系发生实质性改变。如果美国要求企业必须回到美国，那么，美国企业面临极大的风险。

美国联邦政府出台一系列减轻企业税收负担的政策。这些政策在一段时间内产生一定的效果。但是现在看来，美国总统特朗普大幅度减轻企业税收负担的政策边际效用锐减，美国企业扩大在美国的投资风险增加，利润率降低。美国政府为了刺激经济，决定加快基础设施建设步伐。而美国得克萨斯州休斯敦到达拉斯的高速铁路项目，就是美国联邦铁路管理局拉动经济增长的一个重要的项目。

不过，正如人们所知道的那样，这个项目虽然可以把386公里的路程缩短到90分钟内，但是，投资能否拉动经济增长还是未知数。可以肯定，如果高速铁路建设项目上马，美国的就业岗位将会增加。根据美国联邦政府测算，美国这条高速铁路将会增加17000个就业岗位，带来100亿美元的投资。可是，如果对美国高速铁路产业进行仔细分析，人们就会发现，美国联邦政府批准的这项投资计划，能否贯彻落实，这本身就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此前加利福尼亚州曾经向美国联邦政府申请专项资金，修建高速铁路。可是，到目前为止，加利福尼亚州仍然没有见到高速铁路。之所以出现这种现象，一方面是因为美国实行土地私有制，在土地征收拆迁过程中会面临巨大的阻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美国的既得利益集团有可能会采取直接和间接的方式阻挠这项庞大的投资计划。

美国已经从汽车上的国家变成飞机上的国家。美国主要城市之间飞行航班密集。美国航空业发展带动美国飞机制造产业发展，如果美国修建高速铁路，势必会削弱民用航空在美国交通的垄断地位，美国飞机制造和航空经营企业以及美国飞机租赁企业是否会通过政治游说阻止这条高速铁路的建设，这本身就是值得重视的问题。

高速铁路建设需要征收土地。在美国休斯敦到达拉斯386公里的高速铁路线上，需要开展大量的征收拆迁工作。美国联邦政府以及美国得克萨斯州政府能否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满足地主的要求，在规划期限内征收土地，并且将蓝图变成高速铁路建设施工图，美国铁路建设公司能否获得足够的建筑材料，能否获得先进的高速铁路技术，所有这些充满变数。

首先，美国有可能会选择日本或者欧洲的高速铁路技术。日本是一个高速铁路技术相对发达的国家，在美国的要求下，日本有可能会转让自己全套的高速铁路技术。但是，美国在高速铁路建设的过程中，需要采购大量的零部件，日本能否满足美国的要求，向美国提供有关的设备和零部件，值得观察。此前，日本曾经与印度合作修建高速铁路，但是，由于涉及到拆迁以及经营成本问题，日本在印度的高速铁路建设项目进展缓慢。如果美国利用政治和外交手段迫使日本转让技术，并且采用分期付款的方式，要求日本承担高速铁路建设的费用，那么，日本政府有可能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如果日本政府消极怠工，或者在修建高速铁路的过程中与美国发生合同纠纷，那么，美国第一条高速铁路能否顺利建成，值得怀疑。

中国拥有世界上最长的高速铁路网络。中国正在修建每小时400公里的现代化高速铁路，并且准备在珠江三角洲地区修建每小时600公里的磁悬浮高速铁路。如果美国继续与中国对抗，反对中国企业参与投标，那么，美国高速铁路建设的成本将会越来越高。中国不会贸然参与美国高速铁路竞标，但是，中国希望美国改善中美两国关系，为中国企业提供公平竞争的机会。如果美国愿意邀请中国参与高速铁路建设，那么，美国的首条高速铁路一定会如期建成。

其次，美国是一个人口缓慢增长的国家，美国人口增长是建立在移民基础之上的。由于国内经济增长乏力，重大疫情期间，美国总统特朗普实施了一系列反对移民的计划，从而导致美国在科学技术文化教育领域出现严重危机，美国大量高等院校关门倒闭，美国一些科研院所由于缺乏足够的工程师，已经无法按期开展科研工作。美国在墨西哥边境地区修建隔离墙，阻止非法移民进入美国，结果导致美国体力劳动人口短缺。再加上美国国内经济不景气，许多企业为了获取美国联邦政府小企业管理局的补贴而勉强开门营业。美国修建高速铁路，能否预期收回成本，这本身同样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高速铁路前期投资相对较大，建设周期相对较长，投资回报相对较低。虽然我国部分高速铁路运营线路已经实现扭亏为盈，但是，考虑到委托经营减少的成本，考虑到战略投资减少的财务费用，人们有理由相信，美国修建高速铁路很可能会背上沉重的债务包袱。如果缺乏足够的消费者，而高速铁路建设周期相对较长，投资相对较大，经营长期处于亏损状态，那么，美国得克萨斯州休斯敦到达拉斯的高速铁路很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

第三，高速铁路是一个国家工业化的集中表现，高速铁路可以带动相关产业的发展。但是，由于美国国内的工业体系七零八落，美国修建高速铁路很可能会全盘引进日本或者欧洲国家的技术和设备，美国高速铁路能否促进美国工业经济的发展，这本身就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如果修建高速铁路，大量使用日本技术和设备，或者从欧洲采购有关的零部件，那么，美国高速铁路建设有可能会在美国国内引起巨大反弹。且不说美国民用航空制造和民航经营企业会群起而攻之，仅从美国得克萨斯州与美国联邦政府的关系来看，如果无法吸引更多战略投资者，那么，美国联邦政府和美国得克萨斯州很可能会因为财政投入而闹得不可开交。高速铁路的投资如果得不到切实有效的保障，那么，高速铁路建设有可能会半途而废。此前委内瑞拉曾经试图建设高速铁路，但是，由于在土地征收补偿和投资回报方面无法达成一致意见，委内瑞拉的高速铁路建设项目彻底搁浅。如果美国得克萨斯州和美国联邦政府在投资方面发生分歧，高速铁路项目本身短期难以获得效益，那么，得克萨斯州的高速铁路很可能会无疾而终。

一些企业积极响应美国总统的号召，到美国投资建厂。可是，他们到美国之后才发现，不仅需要从海外采购零部件，而且更主要的是，美国国内市场急剧萎缩，组装产品必须销往海外。在美国设立组装工厂，两头对外，不仅增加了企业的经营成本，而且更重要的是，还必须面对各种政治上的不确定性。由于美国总统缺乏战略眼光，在处理与其他国家关系方面，动辄采取制裁措施，结果导致美国与许多国家的关系日益紧张。如果美国总统要求美国贸易办公室提出制裁清单，对那些可能参与美国高速铁路建设的企业出口美国产品增加征收惩罚性关税，那么，外国企业可能会望而却步。美国这条高速铁路具有象征意义，它标志着美国将重新构造自己的交通网络，美国将会重新回到工业化时代。可是，这条道路能否行得通，让我们拭目以待。

（作者系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来源：昆仑策网【作者授权】，转编自“乔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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