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中力量办大事”是对后发劣势的成功破解

 

△ 2015年11月2日，中国自主研制的C919大型客机首架飞机在上海正式总装下线。

作者简介 郑有贵

中国社会科学院当代中国研究所第二研究室主任、研究员

新中国70年实现的历史性成就，突出体现在成功突破了后发劣势陷阱，实现“用几十年时间走完了发达国家几百年走过的工业化历程”的跨越发展。中国对后发劣势陷阱的成功突破，彰显了中国发展道路探索完善的成功。

而“坚持全国一盘棋，调动各方面积极性，集中力量办大事”这一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总结提出的我国国家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的显著优势，也是对新中国突破后发国家的劣势陷阱而实现跨越发展经验的科学总结。

新中国成立初期的历史性困境

随着工业革命的兴起，工业先发国家的生产率快速提升，仍处于农业社会的中国与工业化先发国家在发达程度上日益分化且差距拉大。新中国成立初期，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如何扼制中国与先发国家差距拉大的问题。

美国学者彭慕兰认为，西方国家超越中国这一“大分流”，发生于1750年，甚至是1800年之后。麦迪森的数据显示，1820—1952年，中国的GDP年均增长率仅0.22%，远低于同期全世界的1.64%，更是远低于美国的3.67%、欧洲的1.71%和日本的1.74%。这期间，人均GDP增长呈正负反差，全世界为0.93%，美国为1.61%，欧洲为1.05%，日本为0.95%，而中国为负值，即-0.10%。20世纪前半时期，中国发展陷入徘徊的趋势没有得到扭转，而是进一步恶化。有数据显示，1913—1950年GDP的世界年均增长率为1.82%，中国为负值，即-0.02%。同期，中国由于人口增长较快，受此影响，人均GDP下降的幅度高达20.5%。

新中国要扼制与先发国家差距拉大的问题，面临着两大难题：第一是历史延续积累的现实困境；第二是后发劣势的约束。

英国的李约瑟在20世纪50年代提出了一个历史性命题——为什么中国在古代有了领先于世界的技术发明，却没有先于世界发生工业革命？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中国古代社会制度抑制着工业革命和科技革命的兴起。

在这样的社会制度下，尽管有过发展工业的努力探索，但新中国在成立初期，仍处于农业社会，工业基础薄弱，只有采矿业和简单的加工业，只能生产纱、布、火柴、肥皂、面粉等为数甚少的日用生活消费品；1949年，中国主要工业品原煤、原油、钢的产量分别仅为美国的7.34%、0.05%和0.22%。

新中国成立初期要发展工业，却得不到农业、人力资本等方面的支撑。就农业而言，在1949年，中国粮食、棉花、油料和糖料的人均产量分别只有208.95公斤、0.82公斤、4.73公斤和5.23公斤。在这样低的农业产出水平下，不仅使解决全国人民温饱问题成为历史性难题，也约束着国家工业化乃至整个经济社会的发展。就人力资本而言，1949年中国人口的文盲率高达80%，而小学学龄儿童的入学率、初中阶段的毛入学率分别只有20%和3%，高等院校的在校生只有11.7万人，使得建立在现代科学技术基础上的工业化发展缺乏相应人力资本的支撑。

自工业革命起，后发国家与先发国家之间在发展上存在较大的势能差。这不仅仅表现为科技水平高低、发达程度不同下的发展能力之差，更表现为先发国家凭借综合国力较强而在政治经济上实行霸权，控制国际政治经济秩序的话语权和规则制定权，以此实现对后发国家的经济、非经济的侵蚀，从而压缩后发国家的发展空间，使后发国家很难突破劣势陷阱。

正因为如此，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至今，绝大多数后发国家难以突破后发劣势陷阱。新中国面临的不仅是这些困境——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为抑制中国发展而对中国实施封锁禁运也阻碍着新中国的发展。

成功突破后发劣势陷阱的中国方案

新中国作为后发国家，是凭借什么因素，在远远落后于先发国家，特别是在先发国家主导的不利于后发国家发展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下，突破后发劣势陷阱，实现用几十年时间就走完了发达国家几百年走过的工业化历程的跨越发展？因为中国社会主义国家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有“坚持全国一盘棋，调动各方面积极性，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显著优势。

新中国通过“全国一盘棋”“集中力量办大事”，破解一盘散沙下想办但办不成或不能快速办成的关系国计民生大事的难题。凝聚党心军心民心，集合人力物力财力，把各方面智慧和力量凝聚起来，为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注入不竭动力。这是突破后发劣势陷阱而实现跨越发展的中国方案和中国经验。

新中国自大规模国家经济建设启动的“一五”计划起至改革开放前，通过这一优势，成功实施了一系列经济建设计划。

20世纪50年代顺利实施了156项重点工程，实现了全国工业的初步布局；20世纪六七十年代基于国际上的冷战局势进行备战和改善全国生产力区域布局，在三线地区建起一大批大中型工矿企业；20世纪70年代为改善民生和提升工业技术装备水平，实施了引进国外先进工业技术装备的“四三方案”……经过这一系列建设计划的实施，到20世纪70年代末，中国成功地建立起独立的、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

1949—1978年，中国主要工业产品钢铁、原煤、原油的产量分别由15.8吨、0.32亿吨、12万吨，快速增加到3178万吨、6.18亿吨、1.04亿吨。1952—1978年，中国工业增加值由119.8亿元增加至1622亿元，按不变价格计算增长15.9倍，年均增长11.5%。

同期，随着国家工业化的快速推进，中国的产业结构发生了历史性变化，工业增加值在国内生产总值中的份额，由17.6%增加为至今仍为最高峰值的44.1%，即实现了由新中国成立初期的以农业为主向以工业为主的产业结构转变。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从推进国家现代化出发，坚持发挥社会主义国家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能够“全国一盘棋”“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显著优势。

1982年10月14日，邓小平指出：“社会主义同资本主义比较，它的优越性就在于能做到全国一盘棋，集中力量，保证重点。”1992年邓小平南方谈话中分析中国能否实现高速发展时又指出：“现在，我们国内条件具备，国际环境有利，再加上发挥社会主义制度能够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在今后的现代化建设过程中，出现若干个发展速度比较快、效益比较好的阶段，是必要的，也是能够办到的。”

江泽民在党的十四大上所作的题为《加快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步伐夺取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更大胜利》的报告中提出，“集中必要的力量，高质量、高效率地建设一批重点骨干工程，抓紧长江三峡水利枢纽、南水北调、西煤东运新铁路通道、千万吨级钢铁基地等跨世纪特大工程的兴建。”

2011年7月1日，胡锦涛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有利于集中力量办大事。

2014年6月9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科学院第十七次院士大会、中国工程院第十二次院士大会上的讲话中指出：“要着力加强科技创新统筹协调，努力克服各领域、各部门、各方面科技创新活动中存在的分散封闭、交叉重复等碎片化现象，避免创新中的‘孤岛现象’，加快建立健全各主体、各方面、各环节有机互动、协同高效的国家创新体系。”

正是由于坚持“全国一盘棋”“集中力量办大事”，中国在战略性先导产业突围、重大尖端科技攻关、重大基础设施建设上取得重大突破。党的十八大以来，发挥社会主义国家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能够“全国一盘棋”“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显著优势，也令中国在天宫、大飞机、港珠澳大桥、打赢脱贫攻坚战等方面均取得重大进展。

70年来，中国调动各方面积极性，齐心协力集中力量办大事，突破了发展中的各种艰难险阻，到现今已建立起全世界最完整的现代工业体系，实现经济总量在世界的排名由1978年的第十一位快速跨越跃升到2010年起的稳居第二位，综合国力和经济社会发展水平上了一个又一个更高的台阶，并随着综合国力的提升而日益走近世界舞台的中央。

这些表明，“坚持全国一盘棋，调动各方面积极性，集中力量办大事”是后发国家成功突破后发劣势陷阱而实现跨越发展的重要法宝。

本文刊发于《中国报道》2020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