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以总体对外战略为指导,美国的朝鲜半岛政策历来都表现为一个体系,包含两个基本层面:其一是针对半岛国家本身,其二则是针对半岛周边大国。冷战后,美国的朝鲜半岛政策不仅是维护它在东北亚的利益所必需,而且是亚太战略的重要一环。 一 20世纪90年代初,虽然美苏冷战的大环境已经不复存在,但朝鲜半岛南北分裂与高度对峙的状态却并未因此发生根本改变。一方面,半岛分裂局面继续延续。另一方面,朝鲜国内形势恶化,“朝鲜问题”复杂化,朝鲜的前途呈现诸多不定之数。 自南北分裂以来,围绕朝鲜半岛的东北亚战略格局经历了一个长期的演化过程。如果说2O世纪50、60年代的格局式样是典型的美、日、韩“南方三角”对抗苏、中、朝“北方三角”的话,那么在70年代,由于中苏关系的恶化和中美关系的改善等国际形势的变化,东北亚战略格局曾一度被置于中美苏大三角关系之下,而到了80年代,更进而形成了一种较为松散的美苏中日四边形框架。与冷战结束之后的世界多极化趋势相适应,东北亚地区也逐步形成了一个以美、日、俄、中为战略四角的多极结构,围绕朝鲜半岛的地缘政治环境正变得更为复杂。毋庸讳言,美、日、俄、中四大国之间所形成的这种新的战略四边形结构在根本上所依赖的仍然是一种权力均衡机制,只不过它所表现出来的形式已经不再是冷战体制之下的两极均衡,而是基于各自国家利益而实现“效用交叉”的一种新的多极均衡。 在围绕朝鲜半岛问题的诸多外部因素当中,美国的参与显得最为积极、也最为活跃,美国与朝鲜之间的关系则在很大程度上成为决定半岛未来走向的最关键因素。美国对朝鲜半岛的政策已经逐步形成为一个体系,在形式上表现为两个相互联系的基本层面:其一是针对朝鲜的层面,目的是“规制”朝鲜,消除“朝鲜威胁”;其二则是针对半岛周边大国的层面,目的是“规制”相关大国,消除任何一个国家谋求地区主导地位的企图。正是这两个层面的相互联系与相互作用,决定了冷战后美国对朝鲜半岛政策的系统结构。 所谓“核问题”和“导弹问题”的存在与延续,构成双方关系发展中的一条主线。基于对所谓“朝鲜威胁”的强烈关注,美国在现实的对朝政策中所采取的是一种被称为“遏制”与“接触”相结合的两手策略。不难看出,在“遏制”与“接触”两手策略的“彼此交叉”与“相互交替”中,美国试图以自己的意志规范、制约朝鲜的行动,显然是要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既消除对自己安全利益的一个“威胁”,又加强对半岛事务的干预能力。作为一种“显性目标”,它构成了冷战后美国朝鲜半岛政策的第一层面。另一方面,在冷战后美国的全球战略中,针对大国的层面仍然是其核心和基础。 对中国,美国的政策可以简单地概括为“一个目标、两种策略”。所谓“一个目标”,就是促使中国在朝鲜半岛问题上发挥“建设性”作用,避免中国“破坏”其在朝鲜半岛的战略规划。而所谓“两种策略”则是一方面利用中国对朝鲜半岛特别是对朝鲜的影响力,鼓励其发挥符合美国战略利益的“正面”作用;一方面限制中国在朝鲜半岛问题上的发言权,最大限度地抵消其有背于美国战略利益的“负面”影响,尽可能以朝鲜半岛作为战略前沿牵制与遏制中国。 对日本,美国的政策是充分利用美日同盟对日本来说既是“保护伞”又是“枷锁”的双重性质,通过联盟自身功能的发挥对日本的作用进行有效的限制和尽可能的利用。以反对共同的“威胁”为借口,美国成功地促使日本在对待朝鲜的问题上采取了同其“遏制”与“接触”相结合大体一致的政策步调。而另一方面,美国也在一定程度上利用了中、朝、韩等国对日本固有的防范情绪,尽可能将其活动约束在同盟之内,以限制日本的独立自主能力,确保自己朝鲜半岛政策的顺利实施。从自身的战略利益出发,美国的目标是长期控制和利用日本,而绝不容许日本挑战或分享其在亚太地区的安全主导权。 与此同时,在朝鲜半岛问题上,美国已经不再把俄罗斯仅仅看作是一个“配角”。在它看来,俄罗斯通过努力已经逐步恢复了其在朝鲜半岛事务中的发言权和影响力,在半岛未来的和平与统一进程中,俄罗斯的作用是不可或缺的,而其地位也将是不可替代的。对美国来说,在朝鲜半岛问题上继续“重视”俄罗斯这一政策取向包含着两个基本层面:其一是抑制俄罗斯势力的进一步增长,防止俄罗斯谋求主导朝鲜半岛事务的企图;其二则是尽可能利用俄罗斯在朝鲜半岛的现有影响,使俄罗斯力量的发挥最大限度地服务于美国的东北亚地区战略。可以说,伴随“利用”与“限制”这策略性两手的交替运用,美国的真正意图,就是要确保朝鲜半岛事务上的“美国主导”,进而建立能够最大限度地体现其霸权利益的东北亚秩序。作为一种“隐性目标”,它构成了冷战后美国朝鲜半岛政策的第二层面。 必须看到,美韩同盟的维持与发展是冷战后美国对朝鲜半岛政策的一个基本组成部分,也是其政策目标赖以实现的一个根本保证。美韩同盟是冷战的产物,是基于所谓“共产主义的威胁”而产生的。但它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区域联盟,而是美国在全球战略布局中维持地区实力均衡的工具和“调节器”。冷战后,遏制朝鲜“威胁”与维持地区“稳定”成为美韩同盟得以继续存在和发展的两个最主要依据,也是其极力谋求发挥的两个最主要功能。在这两大功能当中,如果说前者更多的是对历史的延续和继承,那么后者则实现了现实的发展与超越。与此相适应,针对“大国挑战”的层面与针对“朝鲜威胁”的层面一起,成为冷战后美韩同盟的两个主要政策指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