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子弹,说爆就爆,其乐无穷。……君不见人民,自古英雄。——毛泽东《满江红 庆祝第一次核试验》
春雷震惊寰宇,人间天上欢隆。——张爱萍《清平乐 我国首次原子弹爆炸成功》1964年10月16日,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成为继美国、苏联、英国、法国之后世界上第五个拥有核武装的国家。经过半个多世纪的沉淀,55年前的旧事,随着国家解密慢慢从黑白变成彩色,生动而豪迈。在这波澜壮阔的惊世之作中,中国电科54所研制我国第一套核试验遥控遥测系统背后的故事,是其中浓墨重彩的一卷。 9月19日,环球时报第13版刊登了54所研制我国第一套核试验遥控遥测系统背后的故事。
“大家经常一干就到了凌晨一两点,没人叫苦,没人喊累,都是自觉的。”樊子麟在回忆录中说,怕长此以往大家身体吃不消,组长在凌晨会一个个把加班的同志“赶回家”。有一次,他赶走最后一个加班者,例行检查后骑车回家,夜深天黑,一不小心竟连人带车摔进临时施工的沟里。长期的费心耗神,让他“一时竟爬不上去”,只好在沟里暂缓精神,恢复过来后挣扎回家,刚上床就听到了起床号。 所领导对核试验任务高度重视,知道同志们深夜“饿着肚子”搞科研,要求食堂每晚12点做好面条送去。这碗面条,在当时很是珍贵。然而,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人们的心灵却充实而高尚。计划经济时代,粮食供应人人定量,有些同志甚至因为自己粮食供应关系在家里而不好意思吃这碗“爱心面条”。 葛叔平 艰苦的攻关激昂了大家的科研热情。当时,葛叔平已经是上了年纪的老专家,却每天和大家一样加班到深夜。樊子麟回忆,
“我们既尊重他,也有点怕他。他能一眼看出你工作中的疏漏,能拿起镊子把你焊虚的元件拔出来,批评得你哭鼻子,事后又会请你原谅他心急言重,说他年轻时还不如你有出息”。“能不能过得了葛主任那一关”自然也成了大家做完工作后自我反省的一个“标准”。 在这高涨的激情面前,一块块难啃的“硬骨头”被拿下。经过7个月的艰苦鏖战,葛叔平带领他的研发团队,成功研制出了核试验遥控遥测系统第一套试样。样机测试通过!按照“遥控系统设备一式双套”的要求马不停蹄完成数量庞大的生产任务和维修备件任务,他们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圆满完成了党和国家交给的艰巨任务。
“我的‘邱姑娘’(原子弹代号)很年轻,还不成熟,交给你控制和测量,我要她的血压、心跳、脉动!这些数据都正常了,我才能控制爆炸呢。”原子弹地面遥控设备 遥控遥测系统由一个主控站和多个被控站组成,在寂寥空旷的罗布泊,以扇面形分布在以原子弹爆炸点为中心的几十公里范围内。其时,葛叔平被任命为遥控系统技术总指导,负责主控站,樊子麟为副总指导,负责对各被控站巡回指导。 被控站全部安装在无人区,樊子麟每天都要乘汽车往返于各个被控站之间。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戈壁滩上的颠簸:
“人在车上颠得心都要跳出来。车上还有些不安分的家伙,就是装在包里的安装工具,车一跑起来,常常自动跑出包外,满车叮叮当当又跳又叫。”更可怕的是,试验场上本无路,戈壁滩难辨方向,上站回来经常找不着营地,直到晚上营地亮起灯光,才算找着回营的方向。 总控站是整个核试验成败的关键组成,相当于人体的神经中枢。葛叔平一直亲自保管着总控制台的钥匙,从不离身,就怕设备一经他人之手出现损坏的情况。“试验场地位于戈壁滩,天气冷,葛主任就把自己的毛线衣脱下来盖在机器上。”可以说,基地每个人都像呵护新生命一样对待核试验中的机器设备,不敢有丝毫闪失。 时间到了1964年10月初,基地所有人都众志成城,共待原子弹爆炸的激动时刻。就在这时,故障出现! 在联调中,被控站接不到主控站的信号!经分析判断是主控站的问题。然而,大家认真检查了各自负责的设备,都没发现异样。爆炸在即,故障不明,大家心急如焚。 此时,葛叔平亲自对设备每一条线路、每一个元器件展开了地毯式排查。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从下午三点一直到第二天凌晨两点,整整11个小时!葛叔平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由于不断联试,不断开机、停机的震动,使得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铁屑扎穿了导线外皮,造成短路,导致信号发不出去。症结寻到后,故障立刻被排除,问题随之迎刃而解。
“一个巨大的火球由内向外激烈翻腾,滚动出各种颜色的火带,逐渐形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巨大蘑菇云……”首次核试验圆满成功! 负责核试验任务的张爱萍上将召开核试验委员会大会,决定当场给两家单位记功。他提议第一家给开飞机穿过蘑菇云的驾驶员和5人测量小组。第二家他只提条件,那就是“关系全局,成绩突出”,让委员们推荐。几十位专家几乎异口同声:“给遥控!”樊子麟后来回忆说,当时,同为委员的他和葛叔平都愣了,张爱萍上将开玩笑说,“你俩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荣誉,就在大家一片喜气的笑声中敲定了。 集体一等功,葛叔平荣立个人一等功,樊子麟荣立个人二等功,其他同志三等功。面对如此骄人的荣誉,参加任务的同志们胜利归来,却严守保密纪律,只对热切等待的同事和领导们说:“核爆炸成功了!” 他们的家人,更是无从知道他们的功绩,只知道他们秘密执行任务,一去就是好几个月。葛叔平直到离休后、国家逐渐解禁,才跟孩子们谈起参加核试验的往事;樊子麟去现场归来,家已搬入新分的住房,他一心扑在科研上,不闻不问以至找不到家…… 这就是“两弹一星”科研工作者的品格和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