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忠武 | 试论中华古文明之再造辉煌与马克思主义——热烈祝贺社科院中国历史研究院成立

点击：  作者：龚忠武    来源：察网  发布时间:2019-01-16 10:41:23

 

         近年来，中国崛起正成为世人热炒之话题，但与之相伴发生的中华古文明之新生，再造辉煌，却被世人忽视了。这是一个较之中国崛起，对中国和世界，都具有影响更大、意义更为深远的大事，理应受到应有的关注。

中华文明先天的生命周期

再造辉煌之“再造”，隐含着中华文明曾经由儒道造就过数千年的辉煌，后来衰微了。宏观地看，中华文明在河洛的原生育成时期，在地气、人气、文气的交织作用下，就具有一种先天的生命周期，每隔若干年，就会生场小病，每隔百十年甚至数百年，就会生场大病；小病小衰，大病大衰。孟子说，“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2）“五百年必有王者兴”（3），这是从大病走向康复，从衰微走向辉煌；罗贯中在《三国演义》开头说，“（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是衰世乱世，合是盛世治世，两者就是这种生命周期现象的经典表述。

近现代中国自清乾嘉之交（1800前后）以来，人民遭受深重苦难艰辛历程，再次印证这个周期循环律仍在起着积极的作用。

大禹治水的丰功伟绩

之所以如此，要从中华文明育成的源头去找原因。中国是个道地的农耕文明，自然要从形成农耕文明的地气、人气、文气三个维度去找寻答案。农耕文明最根本的地气也即构成河洛华夏农耕文明的基本物质条件或生态条件来说，从其原生期起，水就成为农耕文明的命脉，同水资源结下了难解的生死缘；所以上古大禹治水的丰功伟绩，一直成为中华民族历代传诵的神话美谈。

 

大禹雕像

先秦文献中的《尚書》、《論語》、《墨子》、《左傳》、《國語》、《莊子》、《荀子》、《韓非子》、《尸子》、《吕氏春秋》、《史记》等,无一不有記載贊頌。在中国人的心目中，向来深信不疑，视为体现民族魂的典范。范文澜在《中国通史简编》中认为“（夏）禹是古帝中最被崇拜的一人”，考诸古籍，确非过誉。荀子称颂道：“禹有功，抑下鸿，辟除民害”；《左传》记载刘定公在洛阳发出的感慨说：“美哉禹功，明德远矣，微禹，吾其鱼乎”!

其中，特别是《孟子》一书中提到大禹治水30多次，尤以《孟子·滕文公上、下》篇中浓墨重彩，十分生动地称颂赞扬大禹治水的丰功伟绩，及其治水对华夏文明进步所起的奠基性的巨大推动作用：

【“当尧之时,天下犹未平。洪水横流,泛滥于天下，草木畅茂，禽兽繁殖，五谷不登，禽兽倡人，禽蹄鸟迹之道，交于中国…禹疏九河,瀹济、漯而注诸海；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然后中国可得而食也。”（4）

“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5）

“当尧之时，水逆行，氾滥于中国，蛇龙居之，民无所定。下者为巢，上者为营窟。《书》曰，洚水警予，洚水者，洪水也。禹掘地而注之海，驱蛇龙而放之菹。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汉是也。险阻既远，鸟兽之害人者消，然后人得平土而居之。”（6）。】

《孟子·离婁章》更进一步深入指出：

【“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则无恶于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无事也，如智者亦行其所无事，则智亦大矣。”（7）】

根据上述孟子对大禹治水的称述，就本文题旨而言，可以得而言之者有下列三点：

一、孟子说，大禹治水，“行其所无事”，就是说抱持一种按自然规律办事的科学态度，因势利导，顺着水之本性疏导，而非逆着水性围堵。

二、孟子盛赞大禹治水，历时十余年，终于制服为祸天下的洪水，使人民安居乐业。思天下溺者犹己溺之，树立了标志民族魂的公而忘私的仁德王道精神。

三、由于大禹治水，大大促进了中华文明上古时期生产力的发展，从而使先民由野蛮转向文明，从渔猎转入农耕，民可得而食也。充分揭示大禹治水与华夏先民生存的紧密关系，秉持“我行故我在”的坚定民族信念。

 

大禹治水图像

由此可证，夏禹通过治水，改造山河，奠定了中华文明千秋万代赖以存续的物质基础，并确立了中华民族生存的九州的基本疆域规模。这个物质基础的地气，支撑了中华文明至今数千年的存续，并由此衍生了中华文明的人气—农民为主体的社会结构，以及文气--重农轻商、重义轻利--的标志性特征。

 

大禹九州示意图

这些标志性特征，先后造就了秦汉、隋唐、明清初期中华文明的辉煌。但是到了近现代的这个节点，也即到了清中叶乾嘉之交（1800前后）以来，构成中华农耕文明赖以存立的帝国的水土资源与人口问题形成难解的尖锐矛盾；质言之，帝国的水土资源已经不足以养活当时剧增的人口；诚如乾隆晚期的中国人口学说先驱、中国的马尔萨斯、洪亮吉（1746-1809）对当时帝国面临的水土的资源和人口的尖锐矛盾，作出如下深刻的前瞻性分析：

【“（然言）其户口，则视三十年以前增五倍焉，视六十年以前增十倍焉，视百年、百数十年以前不啻增二十倍焉。试以家计之，高、曾之时，有屋十间，有田一顷，夫妇二人，宽然有余。以一人生三计之，至子之世，父子四人各娶妇，即有八人。子又生孙，孙又娶妇，已不下二十余人。又自此而曾焉、元焉，视高、曾时已不下五、六十倍，不分至十户不止。隙地闲廛，增六倍、五倍而止矣。田与屋之数常处其不足，而户与口之数常处其有余。又况有兼并之家，一人据百人之屋，一户占百户之田，何怪乎遭风雨霜露，饥寒颠踣而死者之比比乎？””。(8)】

帝国的资源是常数，而人口却成几何级数增加，以致帝国的人口从清初的一亿左右猛增至四亿之多，造成农村破败，“饥寒颠踣而死者之比比”，人民背井离乡，终于爆发了回乱、太平天国、捻乱的空前社会大动荡，使帝国陷入前所未有的王朝危机；并预示未来中华文明将面临更深刻的人口危机；试想：如果今天，仍然墨守传统儒道重农的经济思想，不思与时俱进，中华大地的水土资源如何能养活已经多达14亿也即较之洪亮吉时代增加三倍之多的庞大人口？

 

洪亮吉像

迫切呼唤崭新的治道

但是，当时的学术界以乾嘉时期考证学派的繁琐和当道的宋明理学的虚玄，在在显示古老的儒道中华文明已经到了江郎才尽、陷入“哲学贫困”的地步，正在迫切呼唤崭新的异类的治道，必须大破大立，另起炉灶。这是时代交付中华文明的新任务。然而，此后的各个世代，自龚自珍直到孙中山的无数仁人志士，中经太平天国“离经叛道”的上帝教，虽然都在古今中外艰苦探索，寻求克服这个尖锐矛盾的智慧，新的治道，以实现这个紧迫的任务，但最终均以失败告终。

风云际会，到了五四时期的历史节点，中国共产主义的先行者李大钊，从异国他乡，刚发生的社会主义革命的俄国，找到了一套足以从根本上彻底解决这个看似无解的尖锐矛盾的思想和方法，它就是马克思主义；一副内足以使当时病入膏肓的中华古文明起死回生、外足以抗拒西方凶顽帝国主义的野蛮侵略及其利欲熏心的工商文明严峻挑战的灵丹妙药。（9）

找到中华古文明再生灵丹

之所以说马克思主义是灵丹妙药，首先是，它为古老的中华农耕文明找到了近代工业化时代新的驱动历史车轮前进的、取代儒道唯心的心性论的动力、即科技生产力论。马克思、恩格斯在共同起草的《共产党宣言》里坦然承认，资产阶级握有打开自然界深层奥秘的钥匙—科学技术，使它在“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这正是自称不知农、不知兵、视科技工艺为雕虫小技、奇技淫巧的孔子所代表的儒道，在近现代工业化的世界历史大潮中所严重缺乏的安邦定国的大智慧，因此注定要淹没在无情的历史洪流中。

其次是，它在中华农耕文明被迫与西方海洋工商文明接轨的节点上，为中国找到了一整套足以抗拒和应对资本主义及其衍生的横蛮贪婪的殖民主义、帝国主义运作的规律的完整理论和实践方法。

第三，它是唯物的、科学的、辩证的，与儒道的反科学的唯心辩证思维正好相反；

第四，它是海陆二维思维，海陆并重的经济、政治和国防三位一体；

第五，政教（化）合一公天下的一元专政，与自由主义的多党议会政治水火不容；

第六，以现代的产业工人阶级取代传统的农民阶级成为统治阶级，将之转化为建设现代化中华文明的生力军、先锋军。

最后是在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方面，中国主流思想儒道的核心价值，不外立足于农业社会主义的“仁”、“义”、“公”三个基本范畴，而与立足于工业化社会主义的马克思主义为劳苦大众谋求福祉的思想，似曾相识，不谋而合，从而可以互容互补。

这些正是马克思主义治疗中华文古明痼疾的奇效药方，正是足以激活中华古文明潜在的顽强生命力、使其脱胎换骨的人气和文气。幸好这时在李大钊的鼓吹传播之下，中国先进的知识界接受了马克思主义。于是，中国人被儒道长期牢牢封闭了的探索自然界奥秘的紧箍咒被砸碎了，思想被解放了，中华古文明得以再生，重现以往蓬勃的朝气；此后，中国在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的中国共产党和新中国的主导下，其生产力得以飞速发展，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政治、经济和科技奇迹，直到近年来特别是军工业、航海、航天、高铁、一带一路、基建等方面，均取得井喷式的大发展，从而在国际上为中国赢得了“基建狂魔”、“中国速度”的美誉！从而全球华族重新点燃了民族自信、自豪的光焰！1月3日中国的嫦娥月背着陆、中国历史研究院的成立，就是两大典范性的事例！

近现代农工商业并重

其中与本文主题的水资源密切相关的是，南水北调的东线、中线工程（西线尚在论证）已经完工运行；更具深远意义的，就是目前正在论证的红旗河西部调水工程，规划中的方案，将把西部的雅鲁藏布江、怒江、澜沧江、金沙江、雅砻江、大渡河的水，通过黄河、河西走廊、武威、酒泉、嘉峪关、玉门、库姆塔克沙漠、塔克拉玛干沙漠，最终引到和田、喀什。全长6118公里，覆盖辽阔苦旱的新疆和大西北，无疑是一项惊艳世界的旷世工程。（10）

 

 

 

红旗河西部调水工程线路示意图

据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水资源所名誉所长、水文与水资源学家、流域规划专家王浩认为，“红旗河”工程方案设计巧妙，是一项就中国当前的技术、资金、人才而言，完全有信心、有能力完成的全新思路、切实可行的旷世调水工程。果如所言，一旦得以立项上马，不仅将辐射7成的国土面积，而且将一举改变自大禹治水以来中华大地的生态、粮食安全、经济发展的格局，从而必将彻底解决洪亮吉揭示的中国水土资源和人口之间的尖锐矛盾。

质言之，在夏禹治水的四千年之后，在新的时代条件下，再次改造河山，使中华大地传统的农耕自然生态也即地气转变为近现代农工商业并重的地气；从而保证为中华古老文明再造辉煌，永续繁荣，提供牢固永续的物质基础！

追本溯源，马克思主义的生产力说，厥功至伟！

中华古文明浴火重生、再造辉煌

但是必需强调，马克思主义源自西方挟科技称雄、具有掠夺性的海洋文明，先天带有西方理性主义的印记；所以当李大钊将马克思主义引进中国时，特别加入中华文明标志性的仁性价值观，以符合中国传统的人情的国情。（11）此后，毛泽东、邓小平、习近平各个世代，又加以充实阐发。特别是毛泽东，这位千古一人、集苏格拉底“哲王”的智慧与孔子“圣王”的仁德于一身的新中国的开国领袖，奠定了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理论和实践的基础。

最后值得强调的是，习近平主席分别于2017年17日在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年会、18日在日内瓦联合国万国宫，首次在中国近现代史上以中国元首的身份，发表两篇主旨演讲，《共担时代责任·共促全球发展》、《共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十分自信地公开向世人阐述将中国的传统美德融入马克思主义中国后的新中国社会主义文明的要旨，庄严宣示富有强国担当责任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崭新世界观和价值观，并具体开出“一带一路”、自由贸易、多边主义等互惠共赢的治世良方。（12）

可以说，习近平总书记的演讲，标志中华古文明，在注入马克思主义的新血液之后浴火重生，展现蓬勃的生机，占据人类文明德慧的世界制高点，从而使中华文明，于千年后再次登顶世界之巅，再造儒道之后的辉煌！

注释：

1、今年1月3日，是个值得大书特书的双喜大日子，一喜是中国嫦娥四号在月亮背面着陆，为人类航天史谱写新的史诗般的华彩篇章，使中国成为与美俄两大航天强国并肩而行的后进的航天强国，国人岂能不喜！。

另一喜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竟然如此巧合地也于同一天成立「中国历史研究院」。这是中国近现代史学界的一件大事，标志中国历史学界已经不再甘于多年来，让外国人在近现代依仗他们先进文明的优势所占据世界话语权的垄断地位，「以己度人、指手画脚」，硬将欧美中心史观强加于他人的霸道现象，继续下去；决心起而抗争，采取坚决果断的具体行动，以学术对学术，发挥中国史学研究自己的独特优势，夺回中国史的话语权，牢牢掌握在中国人自己手里；从而在世界史学界树立中国历史研究的龙头权威地位，导正并引领世界其他国家对中国史研究，走向客观正确的方向。

当然，此一宏伟目标绝非一蹴可几，需要假以时日，作出艰苦的努力，方能毕竟其功。但中国历史研究院今天之得以成立，标志中国史学界开始沿此方向，在机制、规划、动员等方面，踏出关键的第一步，从而在近现代中国史学的发展史上，同嫦娥四号登陆月背的壮举一样，谱写新的诗篇。这两项文武壮举，均体现中国不可逆转的强势崛起，都为新的一年开了个很好的头，都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喜事！

夺回中国历史的话语权，特别是近现代史的话语权，一直是作者作为一个中国史学者多年来的梦想愿望，现在终于成真。欣慰鼓舞之余，特借本文作为纪念。

2、《孟子·滕文公章句下》，见《四书五经·孟子集注》，朱熹注，卷四，中国书店，北京，1988，页47。

3、全文是：「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名世者。由周而來，七百有餘歲矣」见《孟子·公孙丑章句下》，载于《四书五经·孟子集注》，朱熹注，卷四，中国书店，北京，1988，页33。

4、《孟子·滕文公章句上》，载于《四书五经·孟子集注》，朱熹注，卷五，中国书店，北京，1988，页39。

5、《孟子·滕文公章句下》，载于《四书五经·孟子集注》，朱熹注，卷六，中国书店，北京，1988，页49。

6、同上，页47。

7、《孟子·离婁章句下》，载于《四书五经·孟子集注》，朱熹注，卷八，中国书店，北京，1988，页64。

8、洪亮吉，《意言·治平篇》。

9、龚忠武，《辛亥革命、己未革命，是革谁的命?(1905—1911)——试论中华幽燕大陆仁性文明同欧美海洋理性文明在中国海疆的猛烈碰撞——纪念毛泽东120周年华诞(上、中、下)；《李大钊对五四新思潮的启蒙及其对孔丘主义的初步改造——纪念三个重要的历史性日子》

10、「红旗河」西部调水工程，是一项沿青藏高原边缘、全程自流进入新疆的调水环线方案，可分为一条主线，三条支线，即北向的红延河、西北向的漠北河、西向的春风河。

另一项也在规划中的梦想调水工程，是在正北方，将距离国境约2400多公里的俄国西伯利亚南部的贝加尔湖（中国古称北海）里巨量的高质淡水，通过商业交易方式，建立输水管道，引进干旱的北方，内蒙、陕西、山西等地，甚至也可以调至新疆。由于是一项远期可行性的规划，仅供参考。

11、美国的毛泽东研究权威，已故的哈佛大学施华慈Benjamin I. Schwartz教授认为，李大钊误读了马克思原本，以致有此偏失。实际上，不是误读偏失，而是李将马克思主义创造性地中国化，加入了符合中国国情的仁性道德元素，使之成为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的有机构成部分；正像宋明儒学者将佛学整合到中华文明一样，也将马克思主义整合为中华文明有机的一部分。

12、龚忠武，《久违了，中华文明--仁厚豪迈的新生中华古文明登顶世界》（参看台湾《观察杂志》）。

【龚忠武，察网专栏学者，华人学者，美国《侨报》创始股东、主笔及资深记者；六十年代毕业于台湾大学,后在美国哈佛大学师从著名的中国问题专家费正清，获得历史学博士学位；曾任联合国中文处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