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通讯被美国商务部禁止采购美国产软件芯片的新闻这几天刷屏了。
本来这是一起一个中国跨国公司和一个主权政府国际贸易主管部门之间的事件,但在中国人的微信朋友圈引发了极大的关注和讨论。
主要话题是:1.诚信;2.技术;3.管理。这几个问题的讨论,甚至延伸到中国是不是信心膨胀过头了,以致要美国来教中国做人。作为在中兴通讯工作过的成员,而且自己考察过两百多个欧美科技公司,不得不说,大部分人对这个行业缺乏常识,又被不少“公知”自身常识缺乏而误导,陷入了对“伪问题”的思辨,不幸被“美国商务部”限制了想象力。
中兴通讯原来就被美国商务部处罚,而且认罚,这次又搞小动作,该“处罚35名员工”不处罚,被美国人发现,抓了现行,真是活该?
首先大家需要了解的是,这次中兴通讯和美国商务部之间的问题,叫“合规”,这和“诚信”没有毛线关系。中兴通讯是一个中国企业,这个法人主体没有任何义务要遵守美国政府颁布的规定和法律,只有中兴在美的法人主体,例如子公司,以及雇员,有责任遵守美国法律。
中兴和美国政府发生关系的主要场景,叫“合规”,即行为符合美国政府希望和要求美国内外企业做,或者不做的事情。举例说,你在美国,不能放火,这叫守法,但是你不要和美国的仇家往来,这叫美国希望的“合规”。但美国不幸是世界上仇家最多的国家之一,例如伊朗。
那些选择不和伊朗这样国家做生意的,主要是考虑机会回报比。于是伊朗有时候愿意花很高的价格进口时候,当公司觉得回报大于得罪美国政府的风险,又都会毫不犹豫签合同。于是这又导致美国政府不断降低“处罚”的门槛。
中兴在美国现在是第四大手机供应商,所有从很早开始,就放弃了和伊朗做生意的想法。在任何公司,这首先是一个理性的商业利益权衡。而不是“守法”的问题。也更不是诚信的问题。
伊朗的地铁,就是中国建的,美国就没脾气。
中兴和美国商务部,就是一个跨国的法人主体之间的协议问题,遵守协议是第一位的,也是所谓最大的“诚信”,而不是像公知们说的,好像出口东西到伊朗,是第一大不诚信,被美国罚了又再抓现行,是再一次不诚信,而且“人比猪蠢”。
他们没有搞清楚源头的问题,任何公司都有权力和伊朗做生意,这个出发点和诚信没任何关系,美国商务部和中兴和解,也是一个双方协议,和“守法”没任何关系。
根据目前双方发布的消息,倒是美国商务部有“诚信”问题,前面中兴因为触动了美国对伊朗的禁运,已经认罚达成和解,而且中兴也按和解协议执行了内部控制和信息披露,这次所谓“漏罚35名员工”,本不是和解协议要求的内容,而且是中兴主动向美方提供了关于这35名员工的信息,美方反而是在中兴要求沟通之前,直接来了一个所谓的“不诚实,禁运”的结论,其实是单方面终止之前达成的和解协议,无怪乎中兴的官方回应是“不可接受”。
对于一个这样的常识问题,为什么很多“公知”好像已经先认定中兴通讯不诚信,欢呼美国商务部体现诚信执法的正能量,就值得深思了。
第一,公知们不喜欢伊朗,因为这个一个所谓“不民主”的国家,和这样的国家做生意,好像很“邪恶”啊。但是世界上任何公司,包括美国公司,和伊朗这样的国家做生意,这本来是他们天然的权力,在英美,这不是叫“法无禁止皆可为”吗。你没有看错,过去和现在,和伊朗做敏感技术生意的公司,一直都是欧美国家的企业,并不是中国公司。
第二,中兴通讯有不少国有股,也许公知们觉得这是间接中国政府好好做人的好例子。你看,在国际上不守规矩,就要挨罚,丢人现眼啊。但是他们忘了,美国商务部的领导是川普先生,上周前FBI局长科米刚刚上电视指证川普“道德上不适合做美国总统”,FBI也刚刚搜查了川普的私人律师的办公室。公知们如果以教中国老百姓和公司做人为己任,似乎应该也一同分析下川普是不是够诚信,有没有瑕疵,毕竟,他是美国总统,是此次当事人美国商务部的直接领导。
关于所谓“核心技术”的问题。是公知们此次耻笑中兴通讯的第二个亮点。你看,不是一直是说中国高科技企业的代表,深圳改革开放的样板吗,怎么被美国商务部一个芯片软件禁运,就要“休克”啊。
对于非洲国家,电风扇就是“核心技术”,禁运电风扇和塑料拖鞋,就可以让他们难受一个夏天。全球化得以发展,就是把产业链分布到不到国家,让各个国家都发挥自己的优势就可以发展起来,包括所谓“高科技”也是一样,不要说芯片软件,深圳东莞的高速公路堵车半天,华强北放假一个周末,都可以让全球电子市场价格发生波动,这和有没有核心技术没有任何关系,都可以对产业链上的企业造成影响。
全球公司信赖信赖美国的供应商,并不是自己做不了,而是这是市场分工发展形成的全球供应商,从企业角度,没有一家希望产业链别的企业坏,都希望别的企业好,这样大家都赚钱。
美国所谓的“禁运”,就是禁止美国企业给中兴通讯供应产品和服务,这是冷战期间才出现过的,不止是威胁中国,对欧盟和日本也是很大的震撼,因为这是美国最大的“不诚信”,用联邦政府的权力,制裁一家具体的公司,等于公然宣布,在认为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切断大家默认的全球供应链体系。
更需要明白的是,世界上从来没有“核心技术”这个空泛的概念,今天在欧美顶级大学,花一百万美元,完全可以请得过诺奖的教授给你做一个研究课题,而且他很开心,这不是笑话,而是真正的事实。欧洲任何一个国家,都有不少关于机械,电子,化学的“核心技术”,美国跨国公司,正是全球整合了这些元素,才看上去很强大,他们自己总部里面,其实找不到一个物理的“核心技术”的。中国公司也正在做同样的模式,中兴,华为,都在全球有十几个研究所。“技术”,即是一个空间概念,你要全球整合各种需要的元素,特别是人才,也是一个时间概念,需要一层一层积累。
目前看来,倒是美国“禁运”晚了,中国在很多工业行业都已经完成了入门,完成了初步的全球布局,美国的“禁运”,只是提醒中国政府和产业界更重视这个问题,加快去美国化的节奏。
最后猜想下川普的内阁,为什么总是喜欢搞个大新闻?
这个和川普的俄罗斯因素有关。川普作为一个政治素人,曾经想打“俄罗斯牌”,大破大立,因为历来美国总统的最大政策抓手都是外交,从来就不是内政,这也是为什么川普刚上台,川普内阁主导的中美关系看上去非常凶险的原因。这个idea,据说甚至得到了基辛格的激赏。
但是美国传统政治精英还是不放心川普,他们怀疑川普和普京真的有一腿,不知会把美国带向何方,经过几轮交锋,认定川普这个idea非常危险,不靠谱,“人比猪蠢”,等到CIA/FBI确认俄罗斯确实干预了美国大选,川普离可谓“美奸”只有一步之遥了。川普也很务实,他的策略就是一,和俄罗斯对着干,彻底划清界限,表明立场,二,帮美国全球不要脸的弄钱,在美国传统精英那里立一功,弥补,三是碰瓷惹事,例如拿中国作为假想敌,拿冷战武器来攻击“中国制造2025”。
中国政府和企业的最佳策略是避其锋芒,等他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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