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12月18日，特朗普政府发布了上任后的首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该报告分为7章，共68页，阐述了特朗普政府对传统和非传统安全及地区议题的原则主张。此份报告中一些内容受到广泛争议，未来势必给特朗普惹来新的麻烦。

文︱李峥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研究所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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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开与历任总统唱对台戏

该报告以“美国优先”为核心原则，前文介绍部分声称“美国在冷战后走了弯路”“成功孕育了自满”“很多人认为美国的领导力可以自我维持”等，不点名地批评了奥巴马、小布什等前任“放弃了美国的重点优势领域”“让其他行动者找到了挑战美国的机会”。

发布报告的同时，特朗普在公开演讲中点名批评了奥巴马时期推动的伊朗核协议，以及在阿富汗战场上“把我们的计划告诉敌人”的行为，批评了历任总统“给美国带来灾难性的贸易协议”。《华盛顿邮报》称，特朗普再次使用一种有戏剧化的方式来推广其极富争议的政策，此前两任总统从未在发布报告的同时举行公开演讲。按照惯例，《国家安全战略》只是总统向国会提交的一份政策宣示，表明本届政府所信奉的安全原则和优先关注点。但特朗普史无前例地举行了一场规模空前的公开演讲，在“里根大厦”向里根致敬，借此表明在里根和特朗普之间“没有合格的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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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世界为敌

该报告以“竞争的世界”为基调，描绘了一个美国与各种敌手对抗的“新时代”。报告将世界分成了三类威胁：其一是以朝鲜、伊朗、伊斯兰国为代表“对美国人民生命安全”的威胁；其二是以俄罗斯为代表“对美国经济和价值观安全”的威胁；其三是美国国内“繁琐的规章制度”和“政府对市场的干预”对“美国经济自身活力”的威胁。也就是说，无论是美国国内还是国外，都是美国需要竞争、对抗的敌手。

特朗普的“竞争性”策略不仅包括良性竞争、也包括恶性竞争。在报告中，特朗普政府明确提出要在发展中国家推动“有激励性的改革”、在脆弱国家“与改革者合作”，这种策略似乎来自于冷战时美苏争夺“中间国家”的做法。当时，美国为了阻止这些发展中国家倒向苏联，曾经使用了政权颠覆、促使内战等极端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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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往美国梦的人，你们惨了

特朗普的“美国优先”可不是“美国梦”优先。一直以“美国梦”代言人自居的特朗普在报告中只有两次提及“梦想”，其中一次还与美国无关。特朗普延续了执政以来对美国移民的负面态度，将移民甚至作为了安全威胁的一部分。公开演讲中，特朗普将修建一堵伟大的边境墙作为维护美国本土的重要保障。报告中公开表明美国将收紧针对外国理工领域留学生的签证制度，对其加强审查，避免“他们危及美国国家创新基地的安全”。

这份报告把美国近年来对外国（尤其是华裔）留学生的偏见公开化，结合最近美国税改可能大幅增加留学生的税负，美国将不再是世界各国青年才俊留学深造的好地方，美国更不会允许这些“美国培养的人”把其研究成果带回本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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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了，全球化支持者

这份报告中，有不少词汇“不出意外地缺席”。第一个是“全球化”。特朗普没有提到半句有关全球化有利于美国经济利益、有利于美国安全利益的言辞。报告中，凡是在全球广泛扩散的，一般都不是好东西，例如“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跨国有组织犯罪”“急性传染病”。这让美国的全球化支持者们扎了心。

第二个是“气候变化”。特朗普在演讲中把退出巴黎气候协定作为奉行该战略报告的重要实践，在报告中丝毫没有涉及“气候变化”对美国国家安全的威胁。与之相对，在2015年的上一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奥巴马把气候变化作为了四大主要威胁之一，其地位甚至高于如今的中国和俄罗斯。气候变化不仅是一种安全挑战，也是全球对于寻求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共识。美国鲜明表达对气候变化的负面态度毫无疑问将挫伤全球化的根本动力。美国重返“巴黎协定”短期看是不可能了，让飓风和极端天气来得更猛烈些吧，饱受气候变化之害的太平洋岛国恐怕会因此与美国结上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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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意出钱出力的盟友们，要当心了

报告中提出了“美国分担责任领导世界”的论调，用来取代“不可质疑的美国领导力”。报告多次提及了“分担责任”的必要性，希望盟友和伙伴“承担共同责任，防范共同威胁”。特朗普在报告中要求欧盟在2024年达成军费占GDP比重达到2%的目标，年均增速需要达到20%以上。要求巴基斯坦加强打击恐怖主义，将对该国的经济援助与反恐上的配合挂钩。

美国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如果不出钱出力会产生怎样后果”，但特朗普显然不会无所作为。在美国看来，世界已经空前混乱，美国不可能保护所有国家。如果美国的欧洲伙伴仍然无视这些警告，那么美国很可能会与俄罗斯走得更近一点，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危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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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民主化“利益集团”，苦日子开始了

报告中另一个较少提及的词汇就是“民主”。报告在开头明确提出，“美国优先的国家安全战略”是以结果为导向，而不是以意识形态划线。报告认为，美国过去20年来对外战略的核心假设已经破灭，即“接触和将对手纳入国际体系可以让其转化为对美友善、值得信赖的国家”，而“民主化”战略正是基于这种假设。

报告指出“美国的生活方式不能强加给别人，不是进步的必然结果”。这一观念摒弃了“美国推广普世价值”的理论依据。报告发布后，美国国内支持“民主化”的学者对此报告骂声一片，认为该报告“让美国长了牙齿，却丢失了灵魂”。随着特朗普推动削减政府开支、缩小政府规模、“聚焦”外交事务，以非政府组织、民主基金会为代表的民主化“利益集团”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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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东政府如坐针毡

该报告发布前不久，特朗普刚刚宣布了承认耶路撒冷为以色列首都的争议决定，这在中东地区已经引发了一轮不小风波。人们本来希望在该报告中看到一些更为积极、中和的内容，但事与愿违。报告中认为“伊斯兰国”和“伊朗”是当今中东最显著的安全威胁，相比之下，“以色列已经不再是中东问题的根源”。这一论点阐明了特朗普上任后急转向以色列的根本原因。

毫无疑问，这一论断将在中东引发新一轮风暴，进一步逼迫阿拉伯国家在美国和伊朗之间选边。出于安全、经济上的考虑，不少阿拉伯国家可能被迫减少对反以色列势力的支持，以免这些势力反过头来把矛头指向与美国紧密合作的本国政府。这也会激化阿拉伯世界政府与民众之间在此议题上的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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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略忍耐”的受益者们，斗争开始了

报告令人意外地没有针对朝鲜和伊朗使用“先发制人”“预防性战争”等惊人词汇，但这并不代表着美国对这些国家的态度会发生软化。报告中提出“美国将进一步协调外交、军事和经济措施对他国施压”，这一表述改变了以往“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强调政策一致性和连续性。朝鲜和伊朗不能再指望美国会在持续施压过程中“给一点甜头或缓冲”，如果不改变做法，美国的施压将层层加码。有美国媒体称，该报告意味着“战略忍耐”已经被扫入历史垃圾堆，“美国优先”将在未来相当长时间内主导美国的对外战略。

特朗普给此份《国家安全战略》起了多个好听的名字。对外，他宣称这是新时代的战略，意味着美国将以全新姿态来参与国际社会。对内，他宣称这是“美国优先”的战略，反复强调美国人民福祉才是战略的根本归宿。然而，虽然特朗普反对全球化，当今世界已经是一个全球化的世界，对任何一国的攻击都会从某个层面上反馈到美国本土。因此，特朗普四处树敌的安全战略并不能让美国变得更安全，只会给他的推特制造更多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