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朋友圈里经常会有人转发两篇文章,一篇是上海师范大学教授萧功秦的《警惕新左派的极左化危险》,一篇是中央社会主义学院马克思主义理论教研部教授赵丰的《新左派五大发展态势》。都发表在人民论坛网上。
人民论坛网自称是中国中国思想门户、中央新闻网站、人民日报主管的中文权威刊物人民论坛杂志旗下的网站。最近,该网站制作了一个专题,回顾了2015年的几大主要思潮,并请一些人对重点思潮进行了点评。前面提到的萧功秦和赵丰的文章,就包括在其中。
要说明的是,人民论坛网的这个专题其实还是不错的,既分析了新左派,也分析了新自由主义和历史虚无主义、儒学、文化保守主义等思潮。
每一种思潮除了一个概述性质的点评,还有一个总体性的宏观分析。至少从表面上看,还是比较理中客的。
然而对新左派的评论有些让人看不懂。先来看赵丰的文章。
文章一开头,赵丰就为新左派总结出了三大动(zui)向(zhuang),咱们来逐条看看有没有道理。
动向一:以各种方式传播观点主张,试图影响国家政策走向
2015年,新左派仍旧认为,中国已经进入“资本主义社会”,贫富差距、社会分化等问题都是资本主义私有制导致的结果。他们提倡新自由主义市场经济以外的“中国他选”,以求能够保证中国底层百姓的福利。由于新左派的主张多是从底层的角度关注中国转型过程中的民主、公平等社会矛盾,因而极易引起广大底层民众的共鸣,进而形成影响政府决策的舆论场。
要这么说,财新和财经以及南方周末为代表的一些媒体都会不服。要说传播观点主张,试图影响国家政策走向,那肯定是他们更厉害。比如说,媒体一直攻击国企,否定国企存在的必要性,动不动就说国企产权不明晰,经营没效率,所以应该市(si)场(you)化;动不动就说中国的地方债已经规模庞大了,危如累卵,财政要崩溃;又比如故意曲解国家正在努力推动的医疗体制改革,鼓吹医院私有化。究竟是这些声音更大,还是赵教授说的那些新左派的声音更大?只要稍微关注媒体动向的人,恐怕都不难得出结论。赵教授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新左派就更危险?
动向二:为“四人帮”翻案的暗流涌动
继前几年有人公开为江青开追悼会后,2015年4月21日,也有人在河南新乡召开纪念张春桥逝世十周年大会,并称张春桥是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理论家、政治家,毛主席的好学生,坚定忠诚于毛主席革命路线的共产主义战士。声称要通过大会,“纪念这位几十年中一直被修正主义集团所刻意回避甚至恶毒诋毁的历史人物”。
这种情况是不是有呢?也许是有。但举的这个例子显然不合适,为江青、张春桥召开追悼会和逝世纪念会,哪个新左派参加了呢?请注意这里的新左派定义,为了避免定义不清楚,就按赵教授后面的文章的定义来好了:
新左派人物中有不少人喝过洋墨水,嘴里经常不经意地蹦出几个普通中国人不大熟悉的外国名词和人名儿,在大家目瞪口呆之际,煞有介事地问出几个或深刻或忧郁的问题。
按这个标准划定的新左派里,究竟有几个人参加了前面说的活动呢?
而且,要说翻案风的劲头,那肯定也轮不到新左派。别的不说,就说给蒋介石、地主、刘文彩、张灵甫翻案了,2015年是中国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就有人公然为在抗日战争中接连丧师失地的国民党军翻案,甚至还有人否认在抗日战争中牺牲的狼牙山五壮士,以至于上了法庭。赵教授这么说,你让这些公知的工资怎么领?
动向三:新左派中的“极左”思潮有所抬头,并呈间歇式活跃之势
“极左”意识形态以政治正确和道德优势之名,高调表达或扭曲主流意识形态话语,对主流意识形态构成较大干扰,甚至有搅局之嫌。例如,极端新左派绝对肯定毛泽东,对毛泽东晚年犯下的严重错误,譬如大跃进产生的消极影响,以及文革所导致的经济和文化停滞等,也极力辩护。这些主张在网络空间被放大,甚至被人过度解读,干扰了中国社会的意识形态正听。
要说“以政治正确和道德优势之名,高调表达或扭曲主流意识形态话语,对主流意识形态构成较大干扰,甚至有搅局之嫌”,那肯定也轮不到新左派。别的不说,你要说话,起码得有话语权,有表达的公共平台,连说话的阵地都没有,你就是想高调,也高调不起来。这方面,赵教授说说,现在还有哪个媒体平台能够为他说的这样的“极左意识形态”提供舞台和话筒呢?一直被认为是新左派核心阵地的《读书》杂志早在2007年就已经被攻陷了,执行主编汪晖去职,这些年来早就见不到什么新左派的声音了。再比如曾经刊发过新左派文章的《天涯》杂志,这几年也早都已经和新左派没有关系了。赵教授说的究竟是什么呢,总不能是《南方周末》吧?
下面再来看正文。赵教授的正文中,观察到了新左派的五个“发展态势”,咱们也来逐条分析一下:
以“深度解读”为手段传播渗透观点主张
这是第一条,可以看出赵教授对这个态势的重视程度。然而,这个方面新左派肯定不是长项,要说“以深度解读为手段传播渗透观点主张”,怎么也轮不到新左派。比如说,十八大以后,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这个表述其实是非常完整的,含义也非常确定,但却有人故意歪解,说中国梦就是宪#政#梦,并且推动形成了一次媒体风波。近几年来,中央下大力气反腐,习近平总书记更是明确表示,反腐没有死角,没有铁帽子王。但却有人故意曲解了十八大以来中央的一系列大政方针和举措,说这是“新权威主义”。说这话的不是别人,就是和赵教授一起战斗在反对新左派前线的萧功秦教授。
稍微百度一下萧功秦教授就可以知道,他是这三十年来在中国鼓吹新权威主义最起劲的一位。然而习近平总书记对近三年来的政治举措的表述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新权威主义,始终在努力推动政治改革,落实人民当家做主的社会主义民主权利。比如最近,中央还出台文件要求,各级工会中,必须有适当比例的农民工代表担任一定职务,全国总工会也刚选举了一位农民工担任副主席。习近平总书记对基层民主政治建设和组织建设的重视更是有目共睹,怎么就成了新权威主义?
难道赵教授之前已经看到了萧功秦教授的文章,而且认为萧功秦教授也是新左派,所以做出了这个判断?
第二条是“在学术活动中集体亮相”,举出的例子是2015年福山在清华大学演讲时,“由新左派领军人物担任主持人,另有两位新左派代表人物作为评议人出席,讲座现场盛况空前”。
这就更加莫名其妙了。要说在学术活动中集体亮相也算是什么重要态势,那赵教授未免也太后知后觉了,这早都不是第一次了,十几年前他们就在学术活动中集体亮相了啊。而且,集体亮相有什么错吗?财新、财经的年会上,政府高官、学姐名人、商界大佬各种精英汇聚一堂,也早非一日,算不算什么新态势呢?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第三条是对“消沉说”的辩解。赵教授提到了一篇两万多字的长文,《新左派的消沉》。首先要说明的是,“消沉”一文本身就存在很多误解,这且不去说了,别人批评了一下,有点辩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这算什么新态势?至于赵教授从这篇文章中看到的一些所谓新左派的观点,显然也是以偏概全。那篇文章本身只能反映作者自己的认识,而且那个文章本身就是在批评新左派,怎么就成了新左派的发展态势了呢?
第四条是“逐渐影响青年的认知取向”。关于这一点,想起来一句老话,“不是国军太无能,奈何共军有高达”。不可否认,这些年来,新自由主义的那些观点在青年中影响力确实呈日渐萎缩的态势,但要把这归功于新左派的影响,位面也太高估新左派的影响力了。前面已经说过,所谓的新左派们自出现以来,屡遭攻击,一直从观点辩论发展到了人身攻击,仅有的几个新左派的发声窗口媒体也早都已经沦陷了,他们也都是高校里的教书先生,无非是在吃粉笔灰之余写点文章,发表都没地方,你让他们怎么影响青年学生?就算是讲课的时候讲几句,那才能影响几个人?而且,众所周知,这三十年来对文革的宣传口径一直都没有变过,可以反思批判,不允许正面肯定,就算是有这种文章,媒体都掌握在自由派手里,新左派也没地方发表,还怎么影响别人?
第五条,“继续沿袭文革思维”。重点终于来了。这条也可以概括为一句话:“启奏陛下,大事不好,有人要搞文革!”关于中国模式或者说中国道路的讨论,确实热闹过一阵子,新左派中确实有不少人参与了讨论,这确实都是事实。但是这两年来,这样的讨论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热闹,新左派参与的也已经很少了。至于说新左派说的中国模式就是毛泽东时代,赵教授应该知道,毛泽东时代指的是1949年新中国成立到1976年毛泽东逝世,前后27年,就是官方文件中也从来没有说过毛泽东时代都是错误,一般都是说毛泽东晚年错误,赵教授怎么引用了一下郑永年的文章,就一棍子把毛泽东时代都打翻了?这也不符合中央决议的精神啊。
曲终奏雅,在文章的末尾,赵教授终于给出了自己的两个判断:
对2015年中国和世界所发生的事件,新左派继续沿袭着两个基本的思考维度:反思传统社会主义,意味着“新”;批评资本主义与西化潮流,体现了“左”。
传统社会主义要反思,这是肯定的啊,不反思干嘛要改革?但反思不等于否定,这个必须要搞清楚。传统社会主义好的东西要继续坚持,错误的东西要扬弃,这一点赵教授应该不会反对吧?那么什么是好的,什么是错误的,这个就需要通过反思来鉴别和认定。这个是新吗?不是从1978年就已经开始了吗,新在哪里?
批评资本主义与西化潮流,这也是肯定的,批判资本主义早从马克思他老人家的时代就开始了,这个中央社会主义学院马克思主义理论教研部的教授应该不会不知道吧?至于批评西化潮流,这也是中国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基本经验,中央也已经表态了,“不走封闭僵化的老路,不走改旗易帜的邪路”,已经说清楚了,这怎么就左了?
说来说去,赵教授总结的新左派的所谓发展态势,都不太成立,既不能算新,也不能算左。
文章的末尾,还附带了个“延伸观点”:
1. 左派有两个非常有效的意识形态手段,即“民粹主义”和“民族主义”
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所长郑永年:现实地说,较之自由派,中国的左派更具有现实社会基础,在手段上也更具有马基雅维利主义色彩。左派有两个非常有效的意识形态手段,即“民粹主义”和“民族主义”(往往自诩为爱国主义)。在民粹主义下,左派可以用意识形态或者“道德高地”来攻击对方,可以把任何一种自己不能认同的行为,视为是“阶级”(无论是经济上的还是政治上的)的意志表达;在民族主义下,他们可以把任何一个自己不能认同的行为,视为是外国“反华”势力意志的表达。正因为具有这些优势,左派里面的一些人,尤其是左派机会主义者,可以不择手段。另一方面,作为追求西方价值的自由派,其手段往往会显得“文明”一些(或者用左派的话来说是更“虚伪”一些)。不过,两者在使用手段方面没有本质的区别,只有方式的不同。
2. 新左派越来越成为一个脱离中国现实和底层的派别
清华大学中文系教授旷新年:在新自由主义与新左派的思想对峙和冲突中,由于全球政治气候的影响,新自由主义处于进攻的位置,新左派明显处于守势,反对宪政和普世价值都反映了新左派缺乏思想、理论的自信。初期的新左派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底层利益;然而,相对于自由主义漫长的思想传统和丰富的思想资源,新左派的理论积蓄不厚。左派近年来的“民族危亡”论与自由派的“中国崩溃”论相映成趣,他们同样都对中国的现实缺乏正确的理解和深刻的认识。而左派的民族主义喧嚣,越来越遮蔽了劳动人民的利益诉求,使得新左派越来越成为一个脱离中国现实和底层的派别。左派过分迷信权力和关注权力斗争,对思想和群众均采取虚无主义态度,具有严重的机会主义和上层路线倾向。(以上观点来源于《联合早报》、腾讯网)责编/刘瑞一 美编/李祥峰
不知道是杂志编辑还是赵教授自己总结出来的这两条,看了这个,让人忍不住想问,你的逻辑是体育老师教的吗?前面刚说完一条罪状是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后面就说新左派越来越脱离中国现实和底层,“左派过分迷信权力和关注权力斗争,对思想和群众均采取虚无主义态度,具有严重的机会主义和上层路线倾向。”那么赵教授到底是想说什么呢,哪一条是错误的呢?如果前面一条是错误,那么后面这条应该算是改正错误啊,如果说后面一条是错误,那么前面不是刚好是纠正了后面一条的错误吗?
如果说赵教授的文章还是“启奏陛下,大事不好,新左派要搞文革了”,那么萧功秦教授的文章就更严重了,变成了“启奏陛下,大事不好,新左派搞文革就在眼前了,要及早防备啊”。
萧教授的文章分三部分,第一部分是比较中国新左派与国际新左派的异同,指出中国新左派的不同之处主要在于文革;第二部分是说2015年新左派中的极左思潮有所抬头,也就是说,肯定文革在新左派中正在日渐成为潮流;第三部分则是公然的抢朝阳群众、西城大妈的饭碗,直接公开向上面明码喊话了,“上面要注意啊,左派很危险啊”。
第一部分我们不去说了,好歹还算是个学术上的问题,留给学术思想辩论,在这里不赘述。第二部分不知道萧功秦教授是从哪儿看出来的,多少有点诡异。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前面已经分析过的赵丰教授的文章完全不能支持萧教授的这个观察结论,比如赵教授引用的那篇“新左派的消沉”的文章,恰恰就是批判新左派不够左,对文革和中国的社会主义经验的正面部分肯定的还不够,运用得也不够。所以,这个问题就请赵教授和萧教授先辩论一下,要不然我们不好站队,站在萧教授这边吧,就反对赵教授,站在赵教授这边吧,又反对了萧教授,里外不是人。
第三部分是萧教授文章的重点。萧教授的前提是,1.新左派很会利用民粹主义煽动民众,2.经济形势不好,民众不满可能会增加。在这两个前提下,萧教授推导出了他的结论,核心就是一句话,提醒党中央,新左派要造反了。
然而问题依然是,萧教授和赵教授的逻辑对不上。赵教授认为新左派目前正在越来越脱离群众,而萧教授却认为新左派和底层群众结合的可能性越来越大,那么到底谁对,这个问题还是要请他们先辩论清楚,给我们一个肯定的结论才好做判断——就是给上面公开喊话、上折子,上两个完全相悖的折子(其中赵教授的折子自己的连个结论也自相矛盾),你让上面到底相信赵教授,还是相信萧教授?
至于说利用民粹主义,股东民众反对政府,这方面肯定公知和自由派更拿手。近些年来,以所谓维权的名义,通过介入个体事件,放大民众对政府的不满情绪进行推墙活动,公知和自由派早已经轻车熟路,最近公安部刚刚宣布破获了一个接收国外资金,在国内进行阴谋颠覆活动的集团,难道萧教授和赵教授认为他们是新左派吗?
至于新左派对民粹主义的态度,这个问题说起来略微复杂些,咱们可以改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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