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工人作者”的遗言
进步网站的热忱关怀者、指导者,浙江省作家协会原副主席沈虎根同志不幸于2022年12月17日在杭州逝世,享年90岁。这么好的一位老人终究还是倒在了这个寒冬里,让人无限痛惜!
沈虎根同志生前对一些进步网站十分关怀,不但在精神上指导、勉励,而且在物质上倾力支持。这些网站的同志们倍感温暖与激励。这是一种无价的情义,这是一种同志之心的相通;这是一种阶级之情的相融。沈老工人出身,在党的培养下成长为社会主义文化工作者,在毛泽东时代登上了政治舞台,当上了区人大代表、市政协委员和省作协主席。他不忘阶级苦难,永记翻身幸福,为了维护工人阶级的政治地位,文化主权奋斗终身。老人去世后,他的儿子把老人的遗言交给我,嘱托在一些进步网站予以发表,让为工人阶级进步事业奋斗终身的老人遗愿为更多同志所知。我手捧老人这份遗言,深切感受到遗言中那字字饱含对工人阶级当家做主的自豪幸福;句句深情寄语对革命后代的奋斗勉励。老人在这份遗言中深情说到:“在我身后不要再称为‘家’,若是以工人出身和代表工人意志为文者,不妨谓之‘工人作者’即可。”这些亲切的话语正如工人阶级导师恩格斯所说:“工人比起资产阶级来,说的是另一种习惯语,有另一套思想和观念,另一套习俗和道德原则,这是两种不同的人。”(《英国工人阶级状况》,《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二卷,1957年版,第410页)这“另一种习惯语”、“另一套思想和观念”和“另一套习俗和道德原则”在毛泽东时代如黄钟大吕,响彻云霄!我们“后来人”绝不能让那一代“工人作者”的遗言、遗著成为绝响!现特将老人的遗言送呈昆仑策研究院网站郑重刊出,一是表达进步网对老人家的缅怀之情;二是宣誓“后来人”对老前辈的继承之志。我当以上世纪五十年代的中华全国总工会的会员而自豪。我的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及地方作协,也是五、六十年代工人阶级与底层劳动者成为主人翁的产物,不能完全归结于我个人因素。一旦时过境迁、人是物非,又当别论。故而在我身后不要再称为“家”,若是以工人出身和代表工人意志为文者,不妨谓之“工人作者”即可。这种想法已有好多年了,在创作第一个童话《小雁归家》的主题,就深藏着这一情绪;二十年后的短诗《我是一块化石》,又是这一思想的延伸。这两篇作品,可说是我晚年人生的写照。我的主要遗产,仅书而已。子女及孙辈全靠自己做人,我的留言是:做人从善,学习刻苦,工作勤奋,生活淡泊。一切以此等为宜。1954年我母亲临死,挣扎着脱下一件毛背心给我,我感到温暖了一辈子。现在消费水平高了,老人遗产更不足惜,留点作纪念而已。愿我生命延续之后代人,多学些有用的知识,不要染上“伤身、损财、败家”的恶习,以获取生活保障和创造幸福的条件,同时也对他人以至人类有所益处。希望我的后人,切不可养成搞阴谋的习性,但也应具有识别的能力和对付的智慧;害人之举不可有,防人之法不可无;要有宽于待人之胸怀,也要有戒备歹人之心机。若能学点哲学,基本上掌握唯物论辩证法,减少“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就能少做蠢事,做一个聪明的人、贤德的人。作品集《金枝玉叶》(小说版)、传记集《我这一家人》、童话动物小说集《小雁归家》,已是经历了时间的考验。其它文学类图书,有的是重复出现,有的属于思想局限理应淘汰,但也有一部分作品是对得起历史、对得起人民大众的。……根据我一生的深切体会,需要郑重告诉后代的是:在我的一生中,做过旧社会的奴隶,当过新社会的主人,又当过某些人攻击的对象,但总的体会依然是“只有社会主义能够救中国”,共产主义是最壮丽、最宏伟、最美好的事业,剥削制度、两极分化,是社会万恶之源;马列主义的总原则不可变,毛泽东思想的实质不可丢;“为人民服务”是革命人生观的核心,是光荣的,见利忘义是资产阶级世界观的要害,是可耻的。我的信仰,我的追求是明确的、坚定的,我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除了在《儿童文学使我快乐》一书的某些文论中和童话动物小说《小雁归家》集子中的某些作品,有直观的反映。特别我晚年用几个新的笔名写成的非文学类的“小三论”(论反右扩大化、论“文革”、论群众运动)、“一大论”(《财富论》)以及一部“中篇评注”(评注《水浒》),是我费了心思下了工夫的呕心之作——不求生前名和利,只求后人作参考。再之后写成的发表或不曾发表的自传、回忆文,也作此计。我党党员中李大钊、瞿秋白、杨开慧、毛泽民、毛岸英、方志敏、杨靖宇、叶挺、刘胡兰、王孝和、焦裕禄、陈永贵、王铁人、雷锋……等等,等等,成千上万先辈们,烈士们,是真正永垂不朽,是中华民族与人民大众的功臣。我有幸见到过已故的毛泽东、周恩来、朱德、陈毅、贺龙、宋庆龄、邓颖超、康克清、陈云、王震、黄克诚、郑天翔、李尔重、李丰平……诸领导同志,都是伟大的历史人物,是值得永远敬仰与怀念的。我十分赞同毛泽东对鲁迅的评价,鲁迅精神永放光芒;章太炎、李公朴、闻一多、朱自清、邹韬奋、钱学森、袁隆平……等等,等等,近现代的优秀知识分子是近现代文明史的骄傲。在我见到过的老作家中,郭沫若、茅盾、冯雪峰、赵树理、叶圣陶、张天翼、田汉、老舍、柳青、魏金枝、丁玲、草明、姚雪垠、贺敬之、柯岩、公木、刘绍棠、魏巍、欧阳山、许钦文、艾青、孙犁、刘白羽、林默涵、臧克家……等等,等等,都是我的精神导师。当你们若是遇到了世事巨大的困惑时,就请记住恩格斯老人的一句话:“历史最终会把一切纳入正轨——这是对于你们,至于我到那时,已经幸福地长眠于地下什么也不知道了。”
美好的大自然,可爱的运河边的家乡,亲爱而多难的祖国母亲,我太留恋了,但必须永别了!又:《财富论》是我晚年著作,最能体现我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故而从第三代始,我别的作品可以不看,唯有这本书,希望务必阅读。又:新出版的沈虎根早期自传《我之初心》,也列入同样的叮嘱。1951年参加工作,历任工会主席,厂工会秘书,《浙江工人报》《浙江日报》副刊编辑,《浙江文艺》编辑,浙江省文联书记处书记兼《东海》月刊主编,省出版总社副社长兼浙江少儿出版社社长、总编辑,省出版协会副主席,编审。杭州市文联第一届副主席,人大代表,杭州市第四、五届政协委员,浙江省文联第二、三、四届委员,浙江省作协副主席、顾问。2022年12月17日,沈虎根同志因病医治无效在杭州逝世,享年90岁。个人作品有:著有短篇小说集《入党之夜》《没有太阳的日子》,儿童文学集《金枝玉叶》《我这一家人》《沈虎根儿童文学作品选》《小雁归家》《雁·狗·猫及其他》,小说散文集《大街小巷》《岁月留情》《书趣无限》,文论集《儿童文学使我快乐》等。
——我为什么泪流满面!
2016年6月7日,由儿女告假陪同我二老一行四人经西安抵达革命圣地延安参观。延安我早已去过一次,那是在1990年5月,参加公木(诗人,延安文艺座谈会的亲历者)会长主持的“全国毛泽东文艺思想研究会”年会。但老伴徐美霞念念不忘地想去,老是说:“我不想去台湾、香港旅游,日本、美国白给我去也不去。”我知道凭她的年纪已不欢喜远游了,她常说:“要玩,杭州西湖已够我玩不厌了。”我知道她向往延安游,是出于赤诚的信仰。于是我决定陪她实现这个夙愿。女儿徐群红、儿子季群玉考虑到我们二老合并年龄已一百七十多岁,决定运用年假陪我们同行。我想他们这一代见识一下也好,何况他们有使用手机办理一切事务的便利,尤其女儿又是医生,出行安全有保障。于是我们就此开始了幸福之旅。
在延安临时聘用了一位年轻女导游,引导我们参观了宝塔山、清凉山、王家坪、枣园……所有景点我已是第二次参观,那还是由公木前辈带领讲解的,比如鲁艺的峥嵘岁月、毛主席召开“延安文艺座谈会”的难忘情景、毛主席与斯特朗谈话的石桌石凳的非凡价值……但对美霞来说都是第一次见闻,格外有新奇感。当我们在枣园毛主席旧居参观后,回过来已走了一段路,忽然不见她了!我们忙回身去找,发现她又回到毛主席旧居了,而且坐在毛主席办公写字台前的椅子上,美滋滋地不想动身。女儿觉得她太可爱了,当即替她拍了照,她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这使我想起,她曾告诉我过我,解放后初次在露天广场看电影,从片头纪录片上头一次看到毛主席的形象时,她竟快乐地大声叫了起来;她也曾告诉过我,那时她在梦里见到毛主席也会有这种反应……旧社会童工出身的她,此时此刻有这般的情愫,唯有她知我知,年轻人是体会不到的。
在另外一个场合,轮到我让年轻人倍感诧异了。在导游的建议下,我们购票去看了一场“保卫延安”的广场演出。导游说:“很有名的,值得一看。”剧场就是一块大空地,整个表演的内容包括:延安人民解放得欢乐、蒋介石派胡宗南领大军来犯、八路军主动撤出诱敌深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收复延安敌军将领逃窜、延安军民庆祝胜利……
整场演出,气势恢宏、惊心动魄,枪声、炮声、人的厮杀声、马的吼叫声,还夹杂着烟火味,有强烈的现场感,真如导游说的“值得一看”。然而,我的情绪在第一场的开头就出了问题。当一位年轻女八路打扮的独唱女高音歌手手握话筒,情绪高昂、歌声嘹亮地唱出:“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我不禁一下感情爆发,激动得泪流满面、涕泪交加……我自知太失态了,想克制住,但谈何容易;主观上不想让这个局面再继续,因为除了身边的儿女还有导游在,周围的观众也在,怕被见笑,可是越想克制泪水越哗哗地往下淌!果然紧贴我坐着的女儿惊异了,问:“爸,怎么了?”我说:“你不要管。”她再要问,我发火了:“你不要管,回到旅馆里再告诉你。”因为她再问下去,我更克制不住了。我情绪失控了!
是夜,在下榻的旅馆里,女儿又问起这事,她说,是不是看到演出打仗,我们的战士死了引起你的伤心?我说,不是的,打仗死人我明知道是在演戏,在各种电视剧里看得多了;我是在演出一开头,听了女高音唱的那支久违了的歌而触景生情,触动了我的神经,我不讲明白,你们是无法理解的。接着,我就讲一段难忘的经历:
因日本鬼子入侵,烧杀抢掠,我们全家逃难,引起父母分离,我从小就没有固定的家。十三岁起当学徒,两次因受人欺侮未能满师,身负辱名;第三次到临平药店当学徒,几乎是“背水一战”,再也不能失败了。可是,我进店不久,二师兄在即将满师时却莫名离去,大师兄染上了肺结核也将职位难保,我担心自己能否捱过三年,三年满师后又恐难逃失业的命运。当时我的家庭情况是:父亲在战乱中已另立家庭而且已有了弟弟,身居农村无田无地日子很难过;母亲无奈之中跟随了另一个男人,然而这个在逃难中相识的男人隐瞒了他已有家室的情况,这个男人已有儿子,母亲失去了颜面,往后也依靠不上他……真相传来后,母亲常常犯病,二姐的婚事又重演当年母亲的命运……我经常在早市过后街上冷清的时刻,站在店堂里靠着柜台发呆,两眼无神地望着街心想心事。有一次,当我看到一个断了两腿一臂的乞丐,在街心沿地滚着、面无表情地嚎叫着:“老板、太太、小姐、小官人,做做好事,讨一点啊!”我突然想到:他怎么会有活下去的欲望呢?大概是到了晚上,在他住宿的破庙草滩上,还能有几粒茴香豆美滋滋地呷上一口劣酒,成就了他做人的乐趣。那么我呢?我有什么做人的乐趣?恐怕除了在夜里偷偷地看看文艺、历史、人物传记方面的书,就再无别的指望了……总之,小小年纪想的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了,忧患意识至少提前了十年,前途感到一片渺茫!就在这时,共产党毛主席解放了我,头等大事就是规定老板不准无故解雇职工,接着由工会交涉开给了满师的工资,可以业余学点文化,可以参加文体活动,可以大声说话、可以随意发笑,于是每每唱起了“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我就禁不住要掉眼泪——这支歌很久没有唱了,今日猛然听见,感情的闸门一下被打开了,如同大河奔流……
当我说了这些,孩子表示理解,充分理解。老伴在一旁讥笑我:“他就是有这种哭的毛病,我是不理他的。”我反驳她:“你的毛病也不轻,不哭,却是发呆。”
旅游回来,我为这事想了又想,觉得我们这一代人的经历有其特殊性,儿女们不了解,孙辈们更不了解,若写下来除了有纪念意义,可能还有认识意义。
这就是产生这部《自传》的由来。
(作者:沈虎根,浙江省作家协会原副主席;胡澄,红色文化学者、党史工作者。来源:昆仑策网【作者授权】,修订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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