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冬生：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团最后的老战士王定国

点击：作者：朱冬生来源：昆仑策网【原创】发布时间:2020-07-27 09:3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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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政协《纵横》杂志第7期发表了我怀念老革命家、红军老战士王定国的文章。

我和王定国同志40年前第一次见面是为编辑《中国工农红军红四方面军战史》，她是红四方面军的老革命，我是一位年轻的编辑，缘自共同的革命目标，竟也断断续续的成为数十年的忘年交。1980年初夏的一天，我和北京军区“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编辑委员会”办公室的谢庆山、张光本就战史研究中的几个具体问题请教王定国同志，到战史编辑工作结束，以及其后几十年的时间里，我见王定国同志不计其数。

王定国同志是个热情爽朗的人，一见面就嘘寒问暖问这问那，让你时刻感觉到她就是一个革命的老妈妈，只要你有困难，她都会帮助你。王定国同志又是个激情无限的马克思主义者，永远朝气蓬勃的共产党人，对党的事业的忠诚，对革命工作的热情，永远像个年轻人。

王定国同志是个老革命，早在红四方面军未入川之前，1932年就参加了王维舟同志创建的川东游击军。红四方面军入川以后，创建了川陕革命根据地，建立了川陕省委、川陕省苏维埃，省以下的地、市、县、乡、镇，甚至有些村都建立了革命政权，红军扩大到五个军，总人数超过十万人。此时的王定国先后担任县苏维埃政权内务委员会主席、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团营长。

王定国同志是个战斗意志非常坚强、不屈不挠、英勇作战、不畏艰难困苦的人。1934年红四方面军开始长征，她先后在川陕省委的新剧团、红四方面军政治部文工团，并随团三过雪山草地。1936年底随西路军西征，部队打散后，她在甘肃永昌地区被马步芳部队俘虏。在狱中展开顽强的对敌斗争，并想方设法展开营救战俘的工作，历经磨难和艰辛，在党组织的营救下最终脱险。

王定国同志是位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尊重历史，缅怀先烈，革命胜利那么多年了，仍然深深地怀念着自己的战友和革命先烈。最让人感动和尊敬的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她和伍修权同志结伴西行祁连山，跑遍河西走廊，救助了一批西路军流散人员。

1983年上半年徐帅回忆录《历史的回顾》上册出版，在鄂、豫、皖、川、陕、甘、宁、青、新诸省区产生的反响极大。因为徐帅的回忆录回顾了西路军为执行 “宁夏战役”计划，西渡黄河，进入祁连山，遭致惨败。西路军虽然失败了，但她有力的牵制了国民党军队对中央红军的压力，也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形成发挥了重要作用。

此书出版以后，我作为责任编辑，接待了许多来自宁、青、甘地区西路军的老红军。每有西路军老战士来，我都通过王定国、秦基伟、周纯麟等许多西路军老革命家们的秘书，打电话、写证明信，解决了这些西路军红军老战士的政治和生活待遇问题。

【1949年的王定国】

这些也深深地困扰着王定国同志，他们都是渡河西征的红军老战友，西路军失败之后，许多被俘的西路军战士，被强行加入国民党马家军，有的成了喇嘛，有的做了乞丐，有的女战士被逼嫁给国民党军队大小官员做小老婆，解放战争中，马家军溃败，他们又被国民党抛弃。新中国成立后，许多西路军老红军被定为坏分子和反革命。王定国同志心中的痛难以抹去，她在那么大年纪的情况下，与伍修权同志一道，重返祁连山，循着西路军打败失散的路线，走遍宁、青、甘，把能找到的西路军流落的红军战士都找到了。回到北京以后，王定国和伍修权同志联名向中央写出报告，陈述这些西路军战士艰苦的革命历程，目前的现状以及需要解决的问题。中央批准了他们的报告，并以正式文件下发。王定国、伍修权解决的不是几百、几千个幸存的西路军红军老战士的政治生活待遇，而是对千千万万西路军革命烈士们的一个政治交待，而且这些西路军老战士大多来自鄂、豫、皖、川、陕等革命老区，他们身后还有数十万西路军后人的翘首期盼。所以王定国、伍修权同志的这一行动，已经不仅仅用善举来评价的，这是真正的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她们的行动成为那一时期全党、全军、全国交口称颂的大好事。

人民军队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妇女武装

我向王定国同志请教红四方面军史，更多的是有关红四方面军妇女武装的建立和发展问题。王定国同志是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团最早的创建者之一，并担任了一个营的营长。我记得我初见她的时候，张光本、谢庆山人手一本1963年内部征求意见版的《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我也有，是徐帅办公室借我的，我怕丢，就没敢带出来。王定国同志见状，立即从书柜里拿出一本来给我，并对我说：“我家有两本，我一本，谢老一本，谢老不在了，他的这一本就给你吧，你用得着。”王定国同志送我的这本红四方面军战史，我用了四十年，封面都磨坏了，书中的作战地图也被我用烂了，序列表一大张，已烂成三四张了。这本战史我始终珍藏着，因为这本战史中凝聚着一个老红军的战斗青春。

我对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团、师的熟悉和了解，是王定国用手指着作战地图，一遍一遍的给我们讲述清楚的。王定国同志对我们说，1932年10月国民党调集30万兵力，蒋介石亲往武汉指挥，对红四方面军实施第四次“围剿”，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率部外线作战，且战且退，西行转战三千里，来到了四川通南巴地区。红四方面军来到川北，迅速建立革命根据地和各级革命政权，小说《红岩》中许云峰的上级四川省委领导罗世文、车耀先此时都在川陕省委工作。川陕省委发动群众开展轰轰烈烈的土地革命，川北的妇女运动也蓬勃地开展起来。她们和男子一样，分田地，反封建。解放了的巴山妇女，为保卫、发展和建设川陕革命根据地，英勇顽强地战斗，在不同的岗位上，贡献了她们自己的力量。

她说，根据地妇女武装最初是一个仅有二三十人的妇女训练班，后来又有不少投身革命的童养媳不断来参加训练，人数越来越多，妇女训练班容纳不下，只好扩大成妇女学校。1933年3月下旬，红四方面军总部和川陕省委决定在各区、县妇女零散武装的基础上，抽调部分机关妇女干部和部分妇女群众积极分子，在通江县城成立一支正规的妇女武装——妇女独立营。独立营开始是三个连队，后又成立了一个连，每连七八十人，总共有300多人。营长陶万荣，政委曾广澜和向翠华、刘桂兰、侯守玉、詹应香、陈五洲等是从鄂豫皖过来的老同志，我和其他干部和女战士大都是川北的姑娘，大家在参加红军前多是大巴山苦大仇深的穷姐妹、苦丫头和童养媳。尽管大家平均年龄不足20岁，但大都来自社会的最底层，历尽了人世沧桑，她们一旦获得解放，革命的热情就像火山一样迸发了出来。自此，中国工农红军在川陕地区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妇女武装。

王定国同志说，1933年10月12日，蒋介石委任刘湘为四川剿匪总司令，然后刘率川军计150个团，15万兵力，对川陕苏区发起了“六路围攻”。妇女独立营根据总部的决定将部队分散到各军，担负后勤、医院、宣传和工厂的工作。

这年的12月，川陕省委在巴中召开了第三次党代会。党代会决定“武装全赤区的工农群众到前线作战，实行全赤区的军事化”，按照这一精神决定“建立妇女独立团”。中共川陕省委、方面军总部根据第三次党代会的决定，将妇女独立营扩编成1000余人的妇女独立团，王定国为第二营营长。

1934年9月，红四方面军粉碎了刘湘的“六路围攻”，遂强渡嘉陵江，为即将开始的长征做准备工作。11月，红四方面军先后在通江毛浴镇和清江渡分别召开了方面军政治工作会议和方面军军事工作会议，明确制定了配合中央红军西进的方针。接着，红四方面军即移师西向，全军约有一半的兵力集结于旺苍坝地区，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整训。川陕苏区党政机关也移至旺苍坝驻扎。随着大批妇女干部集中到旺苍，红四方面军总部决定将总部机关的女同志和广元、长赤县妇女武装，在旺苍坝扩编为妇女独立二团，一部驻旺苍坝地区，一部驻长赤、木门一带。

王定国同志说，1935年1月，红军妇女独立团一成立就负责护送总部后方机关、兵工厂、造币厂、被服厂、工农银行、省财委、总医院随部队转移，西进来到旺苍坝，驻黄洋、五峰、旺苍坝城内龙潭巷街、庙二湾一带。1935年2、3月间，红四方面军总部为了迎接中央红军北上抗日作准备，把从苏区各地撤到旺苍坝来的妇女工作人员集中起来，连同原来的两个妇女独立团，约2000余人，在旺苍老城瘟祖庙整编为妇女独立师。师长张琴秋，政委曾广澜，独立师辖两个团，第一团由张琴秋任团长兼政委，以原巴中成立的妇女独立团为主，战斗力较强，为总部机动团，驻旺苍坝张家湾一带和黄洋一带。第二团由刘伯新任团长，吴朝祥任政委兼政治部主任，该团主要任务是保卫机关、红军医院、仓库兼运送弹药、转送伤员等，驻百丈关、庙二湾一带。独立师由总部直接领导，党政工作归方面军政治部领导，供给归方面军总经理部负责。

王定国同志说，红四方面军的妇女武装，无论是妇女独立营、妇女独立团，还是妇女独立师，其组成人员大部分是来自川陕省委省直机关和基层的妇女干部，包括妇女积极分子，她们都有一定的政治思想觉悟，但因为没有受过正规化的军事训练，军事素质较差。为了使她们能尽快适应战争需要，红四方面军总部派了从鄂豫皖过来的秦基伟等一批老红军作为军事教员，负责独立团的军事训练。军事训练除了必要的上课讲解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操场上进行实际演练，有队列训练、投弹、射击、刺杀等科目。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后，妇女独立团可以单独承担一些任务了。除了内防和战勤工作以外，她们还担负警卫、通讯联络、运送粮草和枪支弹药、清剿小股土匪及地主武装、看押俘虏、打扫战场等工作。当然每到一地，积极主动的做宣传群众工作，则和其他部队一样。

妇女独立团中也有一批训练有素的女侦察员，也形成了红四方面军中一支非常机智勇敢的侦察队伍。在执行任务时，她们有的装扮成回娘家的农妇，有的装扮成走亲戚的太太，有的穿得破破烂烂，扮成讨饭的叫花子，或深入敌人驻地刺探敌情，或四处观察敌人的动向，一旦发现敌情，她们就以各种方法报警，部队得知消息就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后方机关就能根据敌情及时作出战斗部署。

王定国同志对我们说，清剿土匪是妇女独立团的主要工作之一，著名的有南地丫剿匪和木门剿匪。1933年年底，独立团抽调一些精干的人临时组成两个小分队，伏击巴中南地丫一带的土匪，清剿土匪的工作很顺利，此战，打死打伤30多个土匪，缴获了十几支枪和八九十发子弹。1934年初打长赤、木门一带的土匪。木门土匪是国民党的一个团总兼大地主，庄园里驻有两个连的匪兵。经过简单的战斗，独立团击毙了敌团总，缴获了几十支枪，一百多发子弹，几十颗手榴弹，一挺小型机关枪及许多大米和猪肉，还抓了十几个俘虏。

妇女独立团还要承担繁重的运输任务，搬迁、送粮、运武器弹药、运送伤病员等。有时部队打下一个地方，要往回运战利品。作战行军时还要背光洋、钞票等。1934年3月中下旬，刘湘向川陕革命根据地发起“六路围攻”的第二期总攻，敌人由广元逼近旺苍。当时，旺苍坝是方面军的物资供应站、方面军前线医院驻地。为了不让物资和伤员落入敌人手中，总部命令妇女独立团在两天之内将几千斤粮食及全部枪支弹药、大量军用物资，转运到后方。妇女独立团接受任务后，马上投入了紧张的战斗，往返在荆棘丛生的山路上。由于女战士们齐心协力，使粮食武器等安全转移，保障了红军的物资供应，并护送大批伤员到后方治疗，胜利完成了这次任务。

王定国同志说，1935年3月底，妇女独立师随红四方面军主力部队，开始了举世闻名的长征，后来由于战斗的艰苦，环境的恶劣，就又恢复为团级编制。1936年10月下旬，红四方面军总部率红五军、红九军、红三十军西渡黄河，继而组成西路军，妇女独立团遂改为妇女抗日先锋团，作为西路军总部直属的一支部队，踏上了艰苦的西征历程。王定国同志每当跟我们谈起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团和妇女独立师的艰难困苦的战斗历程，她都是信心满满，激情无限。当然，她谈得最多的还是妇女独立团和妇女独立师的战斗历程。

护送伤员到永宁铺

护送伤员是红四方面军妇女武装的主要任务之一。1935年3月下旬,妇女独立师二团奉命将从陕南前线撒下来的1200名伤员从旺苍坝、庙儿湾两地徒步送到近百里外的苍溪县永宁铺兵站。起程那天,方面军总政委陈昌浩在二团排以上干部会上表情凝重地对大家说:“你们这次要送的这些同志，是为无产阶级的革命事业负了伤、流了血,在任何情况下,绝不许丢掉一个!”

团长曾广澜当场向陈昌浩表示：“请总政委放心、二团战士就是赴汤蹈火，也要完成总部交给的任务。”护送伤员到永宁铺要翻山越岭趟河过涧，为了保证伤员的安全并减轻其痛苦，妇女独立团的红军战士们都把伤病员的担架高高举过头顶。上坡时担架前面的女战士要跪在地上，手指要像钩子一样紧紧抓住路面慢慢往上爬。女战士们的膝盖磨破了，臂肘磨破了，殷红的鲜血流进泥土。有的伤病员实在不忍心看下去，竟企图偷偷地割断自己的手腕不想活了，但都被细心的女战士们制止了。经过妇女独立师二团的女战士们一天一夜的长途跋涉，终于将伤员们全部转移到永宁铺。

普子岭阻击战

红四方面军妇女武装的建立为整个方面军增添了一支新生的战斗力量，在川陕地区、在西路军中她们打了无数大大小小的仗。在反“六路围攻”中，妇女独立师一个团奉命在普子岭一带构筑工事阻击自西线撤下来的敌人。

普子岭山势险峻、奇峰耸峙。战士们进入阵地后，立即派出侦察人员摸清敌情，等白匪军一到，便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白匪军自以为遇上了红军主力，挨过一阵枪子后，方得知山上尽是些女人，于是白军团长挺直腰杆给众匪壮胆：“兄弟们怕个球。上面尽是些婆娘，一个比一个漂亮。冲上去，哪个逮到就让哪个领回家做老婆！” 匪兵一听这话，眼睛一亮，又蜂拥而上了。面对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家伙，红军女战士们沉着应战。为了节约子弹有效地杀伤敌人，她们有时甚至将敌人放到三四十米处，这时有枪的瞄准了猛烈开火、持刀矛的趁机搬起石头狠狠地砸向敌人……就这样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进攻,一直坚持到主力红军在东线消灭了白匪军。

此战，该团配合主力红军歼敌两个团。为表彰该团在这次战斗中所表现的大无畏精神，方面军总部特授该团锦旗一幅。　　

铲除恶霸冯善良

红四方面军的妇女武装执行着各种各样的战斗任务，其中打土豪分田地就是她们的战斗任务之一。

旺苍县须家山恶霸冯善良豢养二十余个家丁，长期为非作歹祸害乡里。

1935年4月，妇女独立师勤务连进驻须家山。冯善良见红军压境，表面上拥护她们，勤务连一到即给送去两千斤包谷、三头肥猪。勤务连连长许兰芳当这冯善良是开明地主，也就没动他。过了十来天，冯善良又派人来见许兰芳，声称他家藏有七只步枪一门土炮，请许连长明天下午带全连战士到他家取枪，他将杀猪宰牛犒劳部队。当时独立师仍缺枪。许兰芳听来人这么一说，第二天便带上一个排的战士到冯善良家。

当许兰芳走近冯家大院门口，不见冯善良来迎,只有一个自称姓箭的管家出来。姓箭的管家眯着眼招呼许兰芳：“许长官，冯大爷这几天腿上的枪伤复发,不能亲自来迎接你。这阵他正在客屋恭候，请你们进去好了！”许兰芳正犹豫间，一边的排长则低声与她说道：“连长，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几个家丁不成！”

说罢她便随那姓箭的大步进了院门，许兰芳稍一迟疑也跟着进了院。

许兰芳远远看见冯善良坐在椅子上向她打招呼，便疾步而上，岂料冯善良一转身便不见人影，身后的大门倾刻间也“嗵”地一声关上。许兰芳情知有诈，沉着地命令大家快进屋。女战士刚一进屋外面便枪声大作。

原来这冯善良早有聚歼勤务连之意，这次假意送枪给红军，其目的是要通过自己花钱悄悄从南江县靖边营请来的一个排的匪兵消灭勤务连。

其实许兰芳也早有戒备，为了应对不测，她暗地里安排另外两个排在她们出发后，悄悄摸至冯家大院后面的山上隐蔽起来应变。冯是想待红军全部进院后自己的人立马从后门撤出，然后紧闭各个出口，配合早已埋伏在院子周围的靖边排全歼被困在院里的女战士。那知这些女战士行动神速，他们前脚一走，女战士们后脚就进了屋。当年川北一带人家住的都是木板房，用大刀片戳几下便是一个洞。女战士们用刀捅出些洞隐蔽着向周边的敌人射击。冯善良的人在自己家门口反倒如盲人瞎马，一探头就会遭枪子儿。战斗进行不久，冯善良恼羞成怒几次派人想火烧院子，都被我方击毙。后来，埋伏于山顶救援的两个排猛扑下来，打得冯善良的家丁与靖边排的匪军四下鼠窜。趁此时机，许兰芳带人砸开院子一侧的木板，悄悄迂回到冯善良左侧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冯善良请来的那个靖边排的排长，见女战士训练有素、作战勇敢，便心里发悚，朝冯善良一拱手说声得罪了，就要带剩下不到一个班的人开溜，冯善良死不答应，二人便在阵前大吵。就在这时，女战士杀到跟前……

这一仗共打死打伤敌人三十余人，俘虏二十人，缴获银元两千四百多块、枪四十余支。它开创了妇女独立师自成立以后以少胜多的先例。　

伏击双枪兵

1935年5月中旬，妇女独立师一部为前线运粮草。时至半夜，队伍路经通江县北面的鹰龙山时，侦察员报告前面有敌田颂尧部一个营退下来。当时妇女独立师除干部与负责警卫的同志有枪外，大部分战士手里拿的则是大刀、长矛。指挥员陶万荣与曾广澜心想白匪装备精良,硬碰硬肯定要吃亏，决定智取。随后她们到树林里隐蔽起来，单等杀敌号响。

田颂尧的“双枪兵”在前线疲于奔命，此时早已是精疲力尽。他们进得山后见这里绿荫蔽日，四下鸦雀无声，哪想到会有什么伏兵。带队长官休息的命令一出，众人便东倒西歪、迫不及待地抽起了鸦片烟。话说这田颂尧的部队还讲点“军容”，休息时间一长就将枪三支一簇架起。陶、曾二人见白匪人枪分离，一个个吐云吐雾、涎水长流，一声令下，姐妹们高喊“缴枪不杀”、“红军优待俘虏 !”，手持大刀、长矛有如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白匪面前，吓得“双枪兵”魂飞魄散，满以为遭到了红军主力突袭，还未清醒过来，所有的武器已经落入女战士之手。只有少数几个家伙昕到喊杀声后，钻入树林侥幸逃脱。

这次伏击，我军没损一兵一卒便拿下田颂尧一个营，令妇女独立师军威大振。总部为了嘉勉独立师，将这次战斗缴获的武器全部留给了她们。

血战河西走廊

1936年冬到1937年春天，一支两万一千八百人的精锐部队渡过黄河之后，就在河西走廊中间穿行。短短五个月之内，这支部队几乎全军覆没。在这支部队里，就有由1300多名女战士组成的妇女先锋团。当年，她们的平均年龄还不到20岁。在极其艰苦的战争环境中，这支红军妇女武装不仅缺少武器弹药，缺衣少粮，甚至基本的生活也不能保证，女战士来月经的时候，没有任何东西可用，只能用沙子来垫。

这支由团长王泉媛、政委吴富莲、特派员曾广澜领导的队伍，全团辖3个营9个连。她们中很多人曾随红四方面军翻雪山过草地，在长征路上征战，在死亡边缘徘徊；在西征的最后关头，担任了掩护主力部队撤退的任务，几乎凭借血肉之躯引开了敌人；又在马匪的淫威中抗争，九死一生，身陷绝境。而他们的遭遇也比普通的西路军男战士要苦难得多。

西路军西渡黄河后，妇女先锋团首战吴家山、大捷一条山、坚守永昌城、攻克高台、山丹城。1937年1月20日，马家军向高台县城发动进攻，妇女团第3营与坚守高台的第5军的将士们并肩战斗，当敌人攻上城头时，男女战士都投入肉搏战，3营的女战士大部分在血战中牺牲。在临泽一战中，妇女先锋团损失近400人。在梨园口战斗中，她们又有40余人牺牲。在掩护总部向石窝山转移时，妇女先锋团勇敢完成了阻击任务。在祁连山打游击时，与敌相遇，女战士们经过生死拼杀，只突围出来200余人。饥饿和寒冷逼迫着她们，在牛毛山附近燃火取暖时，被敌人发现，不幸全部被捕。妇女先锋团团长王泉媛、政委吴富莲、特派员曾广澜、政治部主任华全双等相继被捕。这支转战川陕甘、屡立奇功的巾帼之旅，从此消逝了。

国民党军杀害红军的方法花样百出，有活埋、枪杀、火烧、扒心、取胆、割舌等多种残忍手段。女红军的遭遇就更悲惨了，被俘的西路军女战士，遭受了非人折磨，有的被残害致死，有的饱受凌辱，有的流落他乡，能够回到延安的是极少数。

1937年初，共产党和国民党谈判，提出来在兰州设立办事处，以营救西路军的被俘人员，收容失散同志。国民政府迫于团结抗日的形势，同意共军在兰州南滩街54号前院，设立一个半公开的机构，进行对外联络和营救西路军人员的工作，营救了不少流落失散的西路军战士。直到新中国成立后的上世纪80年代，据甘肃省妇联1984年的调查统计，甘肃省散落民间的女红军还有231人，其中多数为原西路军女战士；青海各地散落民间的女红军，还有136人，也全部都是原西路军女战士。

有作家说，西路军是一支充满死士精神的征战队伍，是中国近现代军史上很难再被复制的一支队伍，他们这段历史是悲壮的，悲壮历史中间最悲壮的音符就是这一千多名的女红军战士。

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师的女战士中多是近代追求男女平等最为激进的先锋，她们是永恒的英雄。妇女独立师人数之多、坚持时间之长，经历战斗之多，走过道路之曲折，在妇女运动史上是罕见的。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师成为我军历史上最伟大的妇女武装。

王定国同志也曾多次向我们介绍了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师、团的几位领导。

张琴秋是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师的师长。在西路军分散突围中被俘押送南京。抗战爆发后，经周恩来向国民党点名交涉，张琴秋被释放回延安，担任抗大女生大队队长、女子大学教育长。新中国成立后，长期担任纺织工业部副部长。

政委吴富莲在倪家营子战斗中被马步芳部骑兵、步兵四面包围，她指挥全团英勇作战，突出重围。经过3个多月的殊死血战，最终在犁园堡被敌军追上，她和团长王泉媛带领妇女先锋团，与敌人孤军奋战、浴血拼杀了3天3夜，弹尽粮绝，负伤被俘。敌人对其进行威胁利诱和百般折磨，她以绝食斗争进行反抗，最后吞针而死，年仅25岁。

团长王泉媛在甘肃临泽县城妇女先锋团被马鸿逵部围击瓦解，她带领5名女战士，在祁连山区与敌周旋1个多月后被俘，身陷囹圄。1939年3月逃脱，流亡在甘肃、四川、云南、贵州等地。1942年4月，回到老家敖城。1962年春节后不久，朱德、康克清重上井冈山，寻找到了在长征途中曾与康克清一起三过草地的王泉媛同志。1962年冬到1971年，担任禾市敬老院院长。她全心全意为老人服务，并先后收养过7名孤儿把他们培养成人。1981年，她参加第五次全国妇女代表大会。1989年，王泉媛被国家确认享受老红军待遇时，已76岁高龄。王泉媛在北京开会期间，我和张光本、谢庆山同志曾到会看望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