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是一部有着深刻政治寓意的古典文学作品。它以北宋历史作为背景，以农民起义的起端、发展、高潮和失败作为脉络，深刻揭示了古代农民起义兴衰的历史教训。正因为《水浒》的特殊魅力，从古至今，对《水浒》的研究方兴未艾，成果丰富，其中不乏具有真知灼见的作品，这是令人欣慰的。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当下也出现了一些《水浒》研究的庸俗化倾向，这种倾向刻意从权谋、厚黑学等庸俗角度来解读《水浒》，把宋江在梁山集团中的“成功”归结于他的权谋，而没有指出宋江之于梁山集团在政治立场和利益诉求上的代表性，那显然无法得出正确的研究结论，也无法反映《水浒》揭示的本质问题。

一、梁山集团的形成

梁山寨的初心是正义的，他们高举“替天行道”大旗，为大多数人的利益奋斗，也得到了周边百姓的拥护。但是随着革命逐渐取得一些成绩后，这只队伍的政治立场和利益诉求就开始发生转变，希望通过招安获得个人的荣华富贵的主张逐渐成了这只农民起义军的主要政治立场和利益诉求，以宋江为代表的招安派掌握了梁山寨的领导权就是这一改变的标志。

从此，梁山寨的革命性质就发生了根本转变，革命目标变成为腐朽的封建统治服务，而农民起义军也就蜕变成了以招安投降为主要政治立场和利益诉求的梁山集团。因此，梁山寨产生内部分化，其中任何与招安投降的政治立场和利益诉求相矛盾的人物和主张都不得不靠边站，晁盖、林冲、鲁达、阮氏三雄等人在小说中逐渐被边缘化，就反映着这一现实。晁盖、林冲、鲁达、阮氏三雄等是坚决反对招安的人，在以宋江为首的强大招安派面前，他们属于少数派，根本无法与之相抗衡。

二、宋江的“成功”究竟是因为什么？

通过《水浒》不难发现，宋江渴望被招安的思想脉络是清晰和一贯的：

第三十二回，宋江见到武松后，就向武松建议“如得朝廷招安，你便可撺掇鲁智深杨志投降了，日后但是到边关一刀一枪，拼个封妻荫子”。

第八十回，擒获高俅后，“宋江纳头便拜，口称‘死罪！’”面对害得数位弟兄家破人亡的高俅，宋江不但谦卑到了极点，还拼死保护高俅，无非是希望位高权重的高俅为梁山集团被朝廷招安提供帮助。

第一百二十回，宋江遭到奸佞下毒，在毒发身亡前，他还是认为朝政黑暗、“圣聪蒙蔽”仅是少数奸佞所为，而非整个宋王朝的问题。

当然，宋江也不会明白到这样一个事实：产生奸佞的土壤，恰恰是宋王朝的政治制度、组织路线。由于对荣华富贵的向往和盲目的忠君思想交织在一起，使得宋江对腐朽的宋王朝统治始终抱有巨大幻想，这种幻想及由此产生的--带领众兄弟走招安“正道”--正义感和使命感使他强烈主张招安并为之付诸实践。

宋江的招安主张在梁山集团的形成和壮大的过程中不断引起集团成员的共鸣，最终成为集团共同的政治立场和利益诉求。在梁山集团中，宋江对招安投降的主张最坚定、最彻底，也最有“能力”领导梁山集团达到这一目标，再加上小说赋予宋江个人的人格魅力，宋江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梁山集团的领导人。

由此可见，所谓宋江权谋的成功以及他在梁山集团中的领导地位，不过因为他是梁山集团在政治立场和利益诉求上的代表罢了，这是他成为梁山集团领导人的根本原因。如果不符合梁山集团的政治方向和利益诉求，宋江的权谋和人格魅力再高，也得靠边站。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说当下的“宫斗剧”，其情节安排和人物塑造中充斥着权谋和厚黑学，这种“宫斗剧”的盛行和把《水浒》作为权谋成功学的典范一样，无不反映着一种庸俗的历史观和价值观，值得社会反思。

三、忘记初心，必然失败

如果说梁山寨的初心是“拯救苍生、替天行道”，那么到了以宋江为代表的招安派成为主流并形成梁山集团后，梁山寨的“聚义厅”就被改为“忠义堂”，其奋斗目的也就发生了根本转变，“替天行道”旗帜引领下的为大多数人奋斗变为“顺天护国”旗号掩盖下的为极少数人荣华富贵而奋斗。从此，梁山集团每一次与朝廷的对抗，则都是为了增加“货与帝王家”时的筹码，而梁山集团后期每一次对其它农民起义军的镇压，则都是为了集团自身的生存。因此，这就决定了梁山集团的历史命运，前期为了招安而努力，后期为了招安后的生存而努力，但最终都逃不了分崩离析的结局，就像宋江逃不了被陷害毒死的结局一样。宋江个人的命运客观上就反映了梁山集团的命运。

与梁山寨一样，历代农民起义的初心大多是为大多数人利益而奋斗的。但取得一定成绩后开始忘记初心，不能始终为绝大多数人奋斗，而是为了个人或者小团体的利益奋斗，失败是毋容置疑的。中国历代农民起义失败的根本原因也就在这里。毛主席在批《水浒》时说“这部书好就好在（批判）投降，（宋江和梁山集团）作为反面教材，让人民知道投降派。”这话无疑深刻地揭示了一个历史教训：忘记初心，将必然失败。

初稿2019年8月28日，定稿2019年8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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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昆仑策研究院研究员，宏国智库理事长；来源：昆仑策网【作者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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