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前总统特朗普2017年8月23日宣布将美网络司令部升格为一级联合作战司令部，自此美军不断更新战略文件及条令、提出新兴作战概念、与盟友伙伴开展“前出狩猎”行动，在网络领域更加积极主动。为验证评估其作战理论、战法运用、系统装备，锻造出高质量部队，美军近年来愈加重视网络空间演习，相关趋势变化情况值得深入探究。
不断扩大参演范围
美军每年常态组织开展“网络旗帜”“网络卫士”等网络空间演习，机制流程已相对完善，而相关演习在此基础上，呈现出参演范围持续扩大、影响力持续提升的趋势。一方面，美军高度重视与美国内的地方政府、私营企业等开展演习，以更好应对网络窃密、攻击等威胁风险。另一方面，美军持续加强与国际盟友伙伴的联演频次和深度，扩大参演国家和地区的范围，构筑完善遍布全球的美盟网络空间演习体系。
从国内看，美军更加注重联合政府、私营企业等多方开展演习。近年来，美不断更新出台各类战略、文件，着力从顶层设计牵引带动网络安全及防御能力提升。2018年9月20日白宫发布《国家网络战略》，该战略以加强美国网络安全为主要核心，以保卫美国、发展数字经济、扩大盟友合作和推进网络开放为基本愿景。拜登政府2021年5月12日签署第14028号《关于改善国家网络安全》的行政命令，旨在提高网络安全能力和私营部门的数字安全标准。2024年3月29日美国防部首次发布《2024年国防工业基础网络安全战略》，重点强调改善与国防工业基础部门间的沟通，通过协同合作提升整体防御能力。
“网络盾牌 2019”演习相关场景
为确保涉及网络安全及防御的相关政策能够落地并有效运转，美军愈加重视与地方政府、私营企业联合开展各类演习，以此顺畅军地间在信息共享、决策制定等方面的合作机制，构建完善网络安全和防御联动机制，确保能够阻拦多数网络进攻，同时在己方遭受网络进攻时能够做到快速响应，及时修补漏洞并进行溯源反制。一方面，美军注重持续与美政府开展联演。美国土安全部两年一次的“网络风暴”跨部门演习，美军常态参与。其中，2022年3月举行了为期3天的“网络风暴Ⅷ”演习，共2000余名来自美军、美政府部门、美盟成员的人员参加。另一方面，美视私营企业为重要参演单位，美欧“大西洋网络演习”相关报告指出，美欧国家80%以上的关键基础设施和信息系统掌握在私营企业手中。因此美军各类演习积极邀请相关企业参与演习的各阶段环节，近年举行的各类演习反映出企业对军地协同机制的参与度进一步加深。美国民警卫队牵头组织的“网络盾牌2019”演习，在培训过程中引入微软、思科等互联网公司。美国民警卫队2023年5月14日至28日举行的“网络扬基2023”演习，来自美国防部、各州和联邦机构以及主要基础设施运营商等人员参与，旨在演练预防和应对最佳实践，演习将参与者分成红队和蓝队。红队作为假想敌部队，试图通过网络攻击渗透至美国关键信息基础设施；蓝队由军事和工业合作伙伴组成，着重抵御红队进攻。上述例行且知名的美军年度演习体现出地方企业进一步加深对军地协同机制的参与程度。
从国际看，美军逐步构建完善美盟网络空间演习体系的有序格局。近年来，美投棋布子，以五眼联盟和北约作为核心圈层，以印太重要国家作为战略重心，以各洲亲美政权作为重要支点，将各盟友伙伴逐步纳入美盟网络空间演习体系。
一是频繁邀请五眼联盟和北约成员国参演。美与五眼联盟、北约成员国之间利益羁绊和互信依赖程度深。美“网络旗帜”系列演习作为美网络司令部年度标志性演习之一，五眼联盟成员国迄今为止参演次数近半，特别是2017年以来，五眼联盟成员国均有部分参演。且“网络旗帜20-2”“网络旗帜21-1”等演习均提及，要提高五眼联盟抵御网络侵略的整体能力。北约“锁定盾牌”系列年度演习，因美积极呼吁启动，美作为重要参演国常态参与，其中，2023年4月17日至21日举行的“锁定盾牌2023”演习规模空前扩大，来自38个国家的超过三千名人员参与了本次演习，参与方达到历年顶峰；北约“网络联盟”年度演习，美亦频繁参加以加强与北约伙伴国联动。
“肩并肩 2023”演习相关场景
二是加强与印太盟友伙伴联演频次。近年来，美逐步将战略重心转移至印太地区，积极构建印太同盟体系，彼此利益和面临威胁交织趋同，因此美频繁邀请日、韩、台等国家和地区参与网络空间演习。2022年10月17日至28日，美牵头举行“网络旗帜23-1”演习，在该系列演习中首次聚焦亚太地区，参演成员增加日、韩、新等国，并在随后的多国研讨会和桌面推演中关注亚太地区的互操作性和网络挑战。2020年10月26日至11月5日美日“利剑21”联合演习首次进行网络战课目的演练。同时，美与东盟等国也频繁开展网络空间演习，例如2023年4月11日至28日“肩并肩2023”演习中增加网络防御等课目，旨在改进美菲澳在海上安全方面的战术、技术和程序，提高有效协同应对各种危机情况的能力，持续强化同盟关系。“肩并肩2024”演习中也涉及网络防御相关课目。美泰等国联合举行的“金色眼镜蛇2023”演习，首次在演习中增加网络攻击、检测网络威胁等内容。
三是与各地政权开展常态化演习。美通过利益、文化、地缘等为纽带，与位于南美洲、非洲、中东等地的国家和地区开展网络空间演习，以加强网络领域关联和利益绑定。2021年、2022年美与以色列分别举行“网络穹顶VI”“网络穹顶Ⅶ”演习，以军方声称该演习展示了双方的战略伙伴关系，并使双方取得网络优势。2021年美与格鲁吉亚和阿根廷举行了“网络道格”演习，进一步深化参演人员对于模拟场景、高能力水平网络防御人才的认识。2023年美非洲司令部与非洲多国军队举行“正当协议23”演习，该演习由肯尼亚主办，作为美非洲司令部在东非最大规模的演习，网络课目是该次演习的重要内容之一。
愈加注重融入联合演习
近年来，美海军、陆军、空军先后出台《舰队网络司令部/第10舰队2020-2025年战略计划》《网络空间作战与电磁战手册》《网络空间作战条令》等规划及文件，内容均体现出将网络力量融入联合作战的相关思路。而美军通过组织联合演习的方式，充分检验网络技术装备及新兴作战概念，积极探索网络作战融入联合作战体系的思路方法，确保美军作战能力提质增效。
通过演习检验新装备及技术，赋能任务部队提升作战实力。美军各军种以其军种力量为基础，通过网络赋能其核心作战力量，不断延伸拓展其作战效能。
美军近年来提出“联合全域指挥控制”作战概念，考虑开发一个整合传感器、平台和决策过程的网络系统，确保在指挥作战中共享共用数据，提升作战效率。围绕该作战概念，美各军种先后提出各类思路做法。自2020年以来，美陆军每年举行“会聚工程”演习，作为联合全域指挥控制这一作战概念的衍生物，重在测试跨部队的联合作战能力。2021年10月举行的“会聚工程2021”演习，重点检验了从网络空间态势感知能力、联合网络作战到网络空间领域人工智能赋能的攻击能力等各方面网络技术及赋能作战的相关能力。通过此次演习，美陆军测试了联合网络作战新技术，并评估了现有网络信息技术的可靠性。而美海军2020年启动的“超越计划”，与陆军“会聚工程”类似，在各类演习中不断接受检验，持续优化完善各类装备系统的性能，逐步适应实战化需求，实现海军网络的互通共用。
通过演习验证作战概念及编组模式，探索融入联合作战方式。为适应战争形势变化，美军不断摸索更适宜发挥其作战效能的机制。随着网络技术兴起，美为实现体系作战优势，先后提出各类作战概念和力量编组模式，并以演习方式验证完善，以演促建，以建促战，持续推动网络空间行动与陆、海、空、天领域作战行动融合，逐步构建高效的联演体系。
美“网络旗帜”系列演习积极探索多国联合作战新模式，2019年6月21日至28日美举行“网络旗帜19-1”演习，首次有意进行跨国编组，将美海军陆战队和英国参演力量进行整合，并提及“当美军投入战斗时，可以得到来自其他国家大量的物资、能力和承诺”，以及“将在网络领域向美及盟友的对手展现强大的力量”。2024年3月1日至14日美网络司令部举行“网络卫士2024”演习，首次将演习融入美国防部主办的“大规模全球演习”中，标志着美军不断探索将网络作战力量融入全球性大规模联合作战的模式方法。美空军牵头举行的“红旗20-1”至“红旗24-1”系列演习，均于当年1月至2月期间举行，参演人员来自海军、海军陆战队、太空军等。其中，“红旗20-1”演习以实兵、虚拟等方式开展空、天、网一体化演练。“红旗21-1”演习纳入了太空及网络空间相关要素，使演习能够在多域多维的环境中充分训练提升相关任务部队的网络攻防能力，强化联合作战体系能力生成。“红旗22-1”“红旗23-1”“红旗24-1”演习，围绕太空和网络领域相关问题进行研讨，并切实模拟网络、太空等威胁。2021年5月美空军首次以信息战为重点，牵头举行“信息战”演习，此次演习的参演人员来自空军、陆军、地方智库、军校等各方力量。演习设置了相应的真实环境，并融入电磁环境以模拟信息作战环境。通过此次演习，美空军验证“融合作战”概念，进一步提升了信息战任务部队的网络作战、电磁频谱作战等能力，并优化相应流程机制。美海军和海军陆战队2021年8月参演的“大规模演习2021”，首次在实弹演习中加入了小型战术网络分队单元，在网络与信息领域开展攻防演练。
积极完善条件构设
近年来，美军网络空间演习环境构建能力日趋成型。美军通过持续推进网络靶场、持续网络训练环境等条件建设，更好模拟实战化情景及极端、突发情况，较好检验提升了参演部队的作战能力。
美国重视国家网络靶场建设，提高演训水平
持续推进网络靶场建设。网络靶场作为美军网络空间专业化模拟演训系统，可实现模拟搭建仿真网络环境、模拟攻防演练、评估网络空间装备技术的性能及成熟度等功能，是美军检验网络作战技术装备和战术战法、提升网络作战能力的重要依托。
随着美军愈加重视在危难险困的复杂环境中锻炼队伍、提升能力，美军因此更加重视网络靶场建设，不断提高其辅助演训功能。2021年8月美国防部授出价值24.1亿美元的合同，用于国家网络靶场升级及运营服务，重点是通过测试、训练和任务演练，创建具有作战环境代表性的网络空间环境来提高网络空间作战弹性。2021年11月15日至20日美牵头举行的“网络旗帜21-1”演习，参演人员包括来自23个国家的200多名网络作战人员，部分国家参演人员通过美网络司令部的“国家网络靶场”线上参演，可见美军网络靶场建设已能较好支撑多方力量共同参演，建设成效明显。
美军更新迭代持续网络训练环境，模拟实战情况
迭代更新“持续网络训练环境”。“持续网络训练环境”作为一种在线客户平台，旨在为网络部队提供个人和集体训练，包括培训课程和全规模演习。近年来，该平台持续迭代研发新版本，提升完善相应功能，以此更好满足演训需求。成熟完善的“持续网络训练环境”将融合联合的互操作通用训练能力，覆盖从个人技能到各层级演训内容。美“网络旗帜19-1”演习中首次使用“持续网络训练环境”训练平台；“网络旗帜20-2”演习，美与盟友伙伴通过运用该平台，高仿真互联网环境，在多个地理区域远程进行演练；“网络旗帜21-2”演习，通过该平台使演习训练范围扩大5倍，跨越8个时区、3个国家。2021年5月，美网络司令部通过举行“国家任务部队全谱作战集体训练”演习，进一步检验了该平台的实际效用，通过演习牵引条件建设，创造更加完善的实战场景，使其更加满足美军任务部队的实际需求。
结语
意在合纵连横掌控网络霸权。从美发布顶层战略概念推进盟友体系构建的思路理念，以及其持续扩大的网络空间参演范围的实际举动中可以看出，美军在不断扩大网络领域的攻守同盟范围，后续将进一步突出网络联盟的军事属性，网络威慑和攻防力度加大。2023年5月美参联会发布解密版2022年《国家军事战略》文件，强调通过“一体化威慑”实现美国防目标，其主旨在于使用一切力量工具，与政府部门及盟友伙伴密切合作。美参联会于2023年2月10日发布《联合竞争概念》，将联合竞争概念纳入联合战略规划设计，力促联合部队与跨机构、跨国家和跨组织合作伙伴共同参与战略竞争。为更好应对外在的威胁风险，在未来大国竞争中占据主动位置，美军后续将持续整合国内、国际多边多维力量，不断扩大网络领域的攻守同盟范围，视地方部门企业、国际盟友伙伴为情报共享、网络支援的坚实支撑，推动网络技术共享、完善协作流程、顺畅合作机制，进一步筑牢彼此关系基石，促推网络领域慑战能力提升。此外，美惯于在特殊时期联合盟友以网络空间演习的方式剑指他国，在确保施压强度可控的基础上，展现联盟力量和明显威慑意味，迂回达成战略目的。
网络作战与联合作战紧密耦合。美军强调将网络要素融入联合作战，提出“网络空间作战的本质是联合”，视网络为“战斗力倍增器”。随着2017年美网络司令部的升格，美网络司令部通过牵头开展演习和参与联合演习的方式，将原隶属于各军种的专项网络作战力量逐步纳入联合作战体系中，既解决各军种网络作战力量原本各自为战的问题，又充分展现了网络领域的新概念、新机制、新战法。同时，美军反复提及“持久作战”“前置防御”等概念，并据此推动相关技术战法落地，由此可见，美军网络作战力量正推陈出新、积极求变，不仅关注自身网络攻防能力的提升，也同样重视将网络作战有效融入联合作战体系，从而为进一步提质增效联合作战能力铺路奠基，后续网络要素融入联合作战将成为新常态。
以建促战加速战力生成转换。近年来各类演习反映出，美军高度重视网络靶场、持续网络训练环境等演训基础设施环境建设。当前，美国仍在不断提高国防预算，持续向网络司令部拨款，以研发新型技术、迭代老旧装备、提升武器性能，力求通过提升装备性能提升总体战力。可以预见，美军后续将以实战需求为牵引，更加注重系统装备建设，同时在研发过程中融入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新兴技术，逐步实现多源信息共享共用、多功能平台动态交互、态势感知融合生成等功能，以此适应不断变化的作战环境，压缩指挥作战的反应周期，提高美网络作战力量的生存及作战能力。
本文刊于2024年 10 期《军事文摘》杂志，作者：徐自舟、周泽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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