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余来：另一类“两面人”

 

时候，面对危难，女人远比男子更有担当。

 

当年谢道韫的丈夫王凝之是会稽县令，孙恩叛军攻到会稽城下时，谢道韫劝丈夫组织军队抵抗。可是王凝之却沉迷道教，每日烧香，祈求天师派兵抵御叛军。结果叛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攻下会稽，杀了王凝之和他的子女。

 

当时谢道韫一手抱着三岁的外孙，一手拿着武器，奋勇杀敌。

 

被俘后，叛军被她临危不惧、大义凛然的精神所折服，便放了她。

 

1127年，金国南下攻陷北宋国都东京，徽钦二宗、后宫妃嫔、皇亲贵臣共3000余人，被金兵掳走。

 

接着宋高宗继位，仓皇南逃，北宋灭亡，南宋开始。

 

当时的李清照跟着丈夫赵明诚到江宁（位于南京）知府任上任职，路上看着逃往的黎民百姓、大臣、军士，不禁感慨“南渡衣冠思王导，北来消息欠刘琨”。

 

她深深觉得宋朝当时就是缺少像王导、刘琨那样的贤相良将，才会在金兵的铁蹄下节节败退。

 

她对宋王朝偏安一隅、苟且偷生失望到了极点，然而令她更不满的是丈夫赵明诚的行为。

 

赵明诚当时是江宁知府，按现在的说法就是市长兼军区副司令。可惜，赵明诚不懂“在其位谋其政”，他一心只惦记着他的金石收藏。

 

1129年，御林统治官王毅准备发动叛乱，赵明诚的手下察觉了，并向他禀报了这件事。可是赵明诚醉心金石，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果然不久，王毅发动兵变，幸好属下早有准备，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叛乱结束后，属下想去向赵明诚禀报，却找不到他人。

 

原来在叛乱初始，听到声响的赵明诚就带着两个手下，利用绳子，趁着夜色，坠城而出，独自逃跑。

 

后来赵明诚便因为临阵脱逃被朝廷革去职位，而知道丈夫行为的李清照是既愤怒又羞愧。

 

她跟着被罢官的丈夫前往江西，途经乌江，想起西楚霸王项羽，再对比当今的南宋君臣、懦弱的丈夫，便写了这首霸气凛然的千古绝唱——《夏日绝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康熙四十一年，乾隆帝亲诏钱谦益列传《贰臣传》乙编，这时距钱谦益谢世已过三十八年。跨越两朝、起起落落、中有无数明晦交织的人生，化成盖棺定论，只余其著述，屡禁不绝。

 

《扫轨闲谈》中有段广为流传的故事：

 

“乙酉王师东下，南都旋亡。柳如是劝宗伯死，宗伯佯应之。于是载酒尚湖，遍语亲知，谓将效屈子沉渊之高节。及日暮，旁皇凝睇西山风景，探手水中曰：冷极奈何！遂不死。”

 

宗伯即钱谦益。1645年5月，清兵临城下，柳如是一心殉国，欲与钱谦益相伴投河自尽，钱谦益对她的想法不予应答，他沉默不语地围着水池环绕几周，最终下水池试了一下，说：“水太凉，不能下。”

 

倒是柳如是一听满是激愤，一心向死，便纵身一跃欲沉入水底，被钱谦益硬生生拖着救了回来。

 

据考证，尚湖位于常熟，明朝倾覆时钱柳二人身在南京白下，所谓载酒尚湖实属无稽之谈。这段文字当为乾隆朝文人的污蔑伎俩，时钱谦益已被列入贰臣传，毁其声名，自在默许之中。

 

然而不管怎么说，钱谦益没有忠于大明，做了“贰臣”，确是事实。

 

谢道韫李清照柳如是都是古之才女，可是他们的丈夫却是一个比一个怂的懦夫。

 

王凝之之于东晋，赵明诚之于北宋，钱谦益之于大明，难说没有感情，只是，如果要他们付诸生死，他们做不到。就如抗战胜利后峨眉山下来“摘桃子”的人，不能说这些人就天性不爱国，只是他们惟愿让他人以命相搏，而不愿意把自己摆进去。

 

通常我们所说的“两面人”，是明里暗里做派相反。这样的人难以发现，可一旦被抓住现行，便没有了欺骗性。而王凝之赵明诚钱谦益之流，有理想却怕掉脑袋，虽与通常意义上的“两面人”有所不同，骨子里其实还是“两面人”。而且因为他们并不是秦桧那样的彻头彻尾汉奸，所以很具有欺骗性，很容易逃过打击。

 

现实中，一些人看抗日题材的影视剧时也为日寇暴行愤愤，看到美国等国家今日对中国的暴行，甚至常常激烈地抱怨我们的政府软弱……可在工作中，却常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向人炫耀自己在单位里如何摆老资格地悠哉游哉轻松自在。这样的人，不能说其不爱国，只是他们总没有想过从自己做起。如果有人就此指斥他们，他们或许会装作一脸无辜，说自己位低权轻使不上劲。殊不知这只是借口，分蛋糕时，他们才不会说自己略无寸功不该参与呢。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没有廉耻地炫耀自己在单位如何有本事享清闲（甚至嘲笑诋毁平凡岗位上拼搏奉献的人，说他们要么是傻，要么是想往上爬），这样的恶劣表现很具有传染性，一些涉世未深的小青年往往就容易被这样的“老油条”带坏。这些青年原本或许只是彷徨苦闷，听他们这么一“布道”，往往喉结直动哈喇直流地一脸艳羡，认为这些人才是“有本事”“会来事”的人生导师，于是干脆心安理得地佛系躺平了。

 

这后一种“两面人”往往不像前一种“两面人”那样容易引起我们的注意，因为他们大错误不犯，更具有欺骗性，可他们的小错误不断，同样危害严重，所以千万不能疏忽了对这种“两面人”的打击。

 

（作者：陶余来，常州大学红色文化研究院（中共党史党建研究院）特聘研究员；来源：昆仑策网【原创】图片来源网络 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