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亚夫：新年话“四菜一汤”

 

 

近年来， “八项规定“深入人心， “三公经费”屡遭垢病。是的，禁止奢华接待是民心所向.新年伊始，这使我想起了一则“四菜一汤”的故事来。那是我小时候，从叔公那里听来的，叔公年轻时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夏天乘凉时，我们一伙人就喜欢围着叔公听故事。

 

话说当年乾隆下江南来到长江边的一个小镇，他手拿折扇，踱着方步，放眼只见繁花铺路边，清流穿镇过，不禁游兴大发，忘了时刻。不觉走上一座石拱桥，站在桥上，正欲好好观赏一下美景，忽然一场瓢泼大雨，从天而降。乾隆急奔桥下一户人家的屋檐下躲雨。

 

说也奇怪，当时虽是夏天，可这天下的不是阵头雨，而是哗哗大雨，并且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样子。天慢慢地暗下来了，这时乾隆才感到腹中饥饿，想吃点东西。一想到吃，就越是感到饿；越感到饿，就越是想吃。而肚子更是不争气，“咕噜咕噜”地唱起了空城计。是啊，平时在皇宫，三餐正点正刻，这会儿正是酒醉饭饱的时候。也是巧，这时从屋里飘出了一阵饭菜的香味，乾隆不禁“咂”了一下嘴巴，再也忍不住了，就敲响了这户住家的房门，应声开门的是一位老先生，原是一位教私塾的老秀才。

 

乾隆也不客气，开口就直奔主题，说：“老先生，我是过路的客商，不想天下大雨，腹中空空，想在你这里借用一餐便饭，等会儿叫伙计给你送来饭钱，如何?”

 

老秀才上下打量了一下来人，模样倒也斯文，不像打劫之辈，于是说：“俗话说：下雨天，留客天。承蒙客官看得起穷乡村夫，快请进吧！”

 

乾隆进得门来，方才看清了引得他流口水的，原是桌子上两盘菜，其中一盘是一块块金灿灿、油滋滋，一寸见方的东西，一盘则是红绿分明的蔬菜。乾隆在宫中吃遍天下山珍海味，名菜佳肴，什么燕窝熊掌，什么鱼翅参汤，什么满汉全席，那样没尝过鲜？可是这眼前的两盘菜，从未见识过。他疑惑地问：“敢问老先生，斯为何菜，如此异香？”

 

老秀才见来者连“油汆臭豆腐”、“炒菠菜”都不识，听其口音又是北方人，便有心和他开开玩笑，也显露一下江南秀才的文采，便指着“炒菠菜”说：“此菜名曰‘红嘴绿鹦哥’！”

 

乾隆一听，侧头细看，不禁失声叫道：“好个‘红嘴绿鹦哥’！像！像！”他用筷尝之，菠菜油而不腻，清甜可口，又连声叫好。

 

老秀才又指着另一个菜说：“这个菜么，名唤——金镶白玉嵌，你吃一口就知道了。”乾隆已吃出味道，夹起一块冒着热气的“油汆臭豆腐”，呲着嘴，咬去金黄表皮，露出里层银白的豆腐，只觉得脆、香、鲜、辣的美味，一阵阵沁入心底，鲜美无比，情不自禁地连声道：“果然‘金镶白玉嵌’，好名字，好味道！”

 

说话间，秀才的老伴又端上了两道菜，一道是炒黄豆芽，老秀才沉吟半晌，给它起名“银丝钓葫芦”；一道是油煎荷包蛋，老秀才给它起的名是“金圆白荷包”。最后上的是一道汤。原来秀才老伴见碗橱中已无作料，情急之中，将锅底的饭巴，和些虾米，脍成一汤，端了上来。老秀才一看，焦黄的锅巴在碗中沉浮，便计上心来，佳名冲口而出：“此乃‘蛟龙过长江’也！”乾隆皇帝一听，心想朕下江南，不就是“蛟龙过长江！”么，这位秀才好眼力，此菜名好口彩。乾隆喝了一口，鲜美爽口，有“齿颊留香”之感，于是嘴里连连赞道：“好一条蛟龙，真乃人间美味！真崭，崭极了！”最后一句话，乾隆是用刚刚学会的江南方言说的。其实，此“四菜一汤”， 乾隆皇帝从没有吃过，平时因吃晕菜，再加上这天腹中饥饿，这一餐吃得津津有味，碗碟全部吃得底朝天……

 

后来么，听说那位秀才老伴被聘为皇帝御膳房的顾问；老秀才么，进了翰林院，听说乾隆皇帝写的四万多首诗，不少其实出自这位老秀才的手笔。

 

（作者为昆仑策研究院特约研究员，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本文原刊于《新民晚报》；来源：昆仑策网【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