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洪君｜俄乌之战会有“赢家”存在吗？

 

 

前段时间被美国等西方国家炒得沸沸扬扬、但令人难以置信的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战争，竟然于2月24日全面打响。世界为之惊骇！这场被俄罗斯名之为“特别军事行动”，乌克兰以及西方国家称其为“侵略行为”的两大斯拉夫国家之战，目前仍在激烈进行中。虽然各方面信息相当混乱，甚至相互矛盾，但这场战争的基本态势、未来走向及其深远影响，已略见一斑。

 

第一，对乌用兵是俄罗斯缜密谋划并精心准备的战略性行动。不久前美国等西方国家关于俄罗斯即将对乌用兵的预言，现在看并非空穴来风。2014年乌克兰危机发生后，乌俄关系持续紧张。俄方将三分之二左右的陆军力量部署到俄乌边境地区，并且经常不断地进行多兵种共同参与、白俄罗斯军队不时介入的大规模军事演习。此次对乌作战打响前夕，俄罗斯举行了极具威慑性的战略力量演习。普京总统携带核密码箱直接指挥。西方国家结合他们掌握的各种信息和情报，据此得出俄罗斯即将对乌出兵的预测和判断，

 

俄罗斯之所以要对乌用兵，原因在于：乌克兰独立后不遗余力地谋求加入北约，不断加大与美国等西方国家的军事技术合作，对俄罗斯构成了现实而紧迫的安全威胁。此次对乌用兵，用普京的话说，就是要对西方几十年威胁做出“合理回应”，这一点不难理解。其次，2014年乌克兰危机爆发后，乌东部地区出现了“弃乌向俄”的分立主义运动。克里米亚半岛被俄“收回”之后，顿巴斯地区的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两州武装分立并宣告独立。俄为应对当地的“人道主义”灾难，深度介入了东乌危机。后来，各方签署了旨在解决该问题的明斯克协议，可惜未被认真执行。乌东危机有增无减，也是俄罗斯对乌用兵的另一个重要理由。

 

俄方以“维护部队”名义出兵并宣布，俄没有占领乌克兰的计划。此次行动并非战争开始，而是要阻止全球战争，是为和平而“被迫”采取的行动，是要实现乌克兰“非军事化”和“非纳粹化”，俄也无意断绝同乌克兰的关系。而实际情况是，俄军以海陆空混合作战的方式，从东、北、西三个方向对乌包抄，在夺取并控制核设施切尔诺贝利电站的同时，直扑哈尔科夫、敖德萨和首都基辅等各大城市。

 

但出人意料的是，超现代化的俄军在乌克兰的推进，既没有人们想象的那样“神速”，也没有俄方宣传的那样“惊彩”。所谓“30小时闪电结束”“96小时结束战事”，已经被证明是夸大其词。俄军的损失并不小。更令人惊讶的是，俄罗斯国内出现了反战浪潮，先是百多位政界人士联名呼吁停战，后有数千名社会精英签名反战，莫斯科、圣彼得堡等地爆发了大规模的抗议集会和游行。这对俄罗斯领导人来说，显然已经构成很大牵制。

 

正是在这种形势下，俄罗斯一方面继续推进在乌军事行动，呼吁乌军放下武器，停止抵抗，号召乌军推翻本国现政权，并且称乌国领导人为“恐怖份子”“瘾君子”和“新纳粹分子”，另一方面又接受白俄罗斯建议，向乌方传达了愿在明斯克与乌方谈判的意向，并且很快决定了俄方代表团的构成人员。目前，俄没有宣布停止对乌作战的时间，但表示完成任务后即可撤军。

 

俄方曾表示，乌克兰不是一个民族，而是大俄罗斯民族的一部分，现在的乌克兰也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俄国革命后人为制造的，东乌地区本来就是俄罗斯的一部分。尤其是开战前夕俄宣布承认顿巴斯地区那两个“共和国”独立，在俄乌之间可能举行的谈判中，俄方采取什么立场，对乌提出什么要价，现在还很难预估。

 

第二，乌方对于长期实行亲美仇俄政策的严重后果估计不足。以无底线反俄为根基的极端民族主义与盲目崇拜西方的激进民主化相互作用，导致乌克兰在地区和国际事务中失去了自我，竟然将本国的安全与发展等重大问题完全寄托在寻求北约保护和向美欧求助之上。突如其来的战火使基辅领导层如梦初醒，他们终于意识到，从美国到欧盟，所有的西方国家领导人都拒绝出兵保护乌克兰，甚至全部回避是否吸纳乌克兰加入北约的问题。对乌提供军事技术援助，只有通过波兰进入西乌克兰的一条通道，有的国家还在无休止的讨论之中。

 

乌克兰领导人意识到，他们只能孤军奋战，只能依靠本国力量。因此，乌宣布全国总动员，急征16—60岁男性入伍，同时向所有愿意拿起武器的人们发放枪支。总统本人不但亲自领导匆忙组建的统帅部，同时也拒绝了西方国家劝其离开基辅的建议，发誓与首都同在，与国家同在。从纯军事角度看，乌克兰及其军队也并非不堪一击。

 

然而，在没有外部势力直接参与的形势下，乌方虽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迟滞俄军势头，但无法改变战争的最后结局。除非俄罗斯主动收兵，否则，乌克兰全境沦陷的概率很大。有鉴于此，乌方虽然宣布与俄罗斯断交，但一直没有关闭和平谈判与政治解决的大门。如同没有放弃寻求美欧支持、没有放弃寻求国际同情的努力一样。

 

但是，对于俄方所表达的到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进行谈判的意向，乌方没有接受，而是主张到波兰首都华沙去谈。双方还没有就谈判地点等问题达成一致。对乌方来说，更糟的是，如果在战争中失败，谈判如何进行？即便俄罗斯网开一面，仍将现领导人当作谈判对手，乌方也没有多少谈判筹码，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双方在顿巴斯以及克里米亚问题上的立场相去甚远，谈判进程及前景十分暗淡。2月27日，乌方总算同意谈判并且派团前往白俄，双方有可能就暂时停火并交换战俘达成一致，但后续谈判如何展开，只能拭目以待。

 

第三，俄乌之战没有赢家，其消极影响将异常广泛和深远。俄罗斯可以在军事上打垮乌克兰，但能够长期占领和治理这个国家，弥合东西部两大地区的矛盾进而推动共同发展吗？如果那样，俄罗斯可以打掉亲美仇俄的乌方现政权，但能够消除这场战争给两国民众带来的心理创伤吗？乌克兰战争重建的包袱，俄罗斯背得起吗？针对可能介入冲突的其他国家，俄发誓会让它们付出可怕代价。对于传闻瑞典芬兰可能加入北约，俄表示一定会加以报复。俄与邻国的关系将更加复杂。目前，美国正在联手其盟国对俄进行“史无前例”的多领域制裁，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目的是要把俄搞成国际“弃儿”。尽管俄无所畏惧并强硬反制，但与美国及整个西方的关系高度复杂和紧张，对外经济联系与科技合作长期受限，将是不争的事实。

 

 

美欧切断俄罗斯部分银行与SWIFT联系

 

至于乌克兰，无疑是这场战争的最大受害国。咎由自取也好，代人受过也罢，它所遭受的苦难难以言表，恐怕也无法抚平。从领土完整和国家主权方面看，山河破碎、国格沦丧、社会分裂、族群对立的局面已经难以改变。从经济发展与民生状态上看，满目疮痍，民不聊生，战后重建的巨额费难以筹措，难民问题难以解决。西方要把俄罗斯搞成所谓国际“弃儿”，乌克兰的国际处境又能好到哪里呢？

 

至于美国和欧盟等西方国家，长期挑唆乌俄关系，为乌俄冲突和对抗火上浇油，将这两大东斯拉夫民族变成势不两立之敌，硬是在东欧地区制造出一个可怕的战争策源地。表面看来，俄乌战争发生后，美国与欧盟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似乎成了最大赢家，实则不然。对俄进行无休止的制裁，俄无所顾忌地予以反制，势必严重伤害美欧自身利益。能源方面严重依赖于俄罗斯的欧洲国家，对俄制裁损人不利己的感受会尤其强烈。为了应对欧洲的长期分裂和对立，为了延续它们所制造的新冷战，美国等西方国家已经付出了巨大的经济和道义代价，今后的日子势必更加难过。

 

随着西方国家推动组建雇佣兵赴乌参战，俄宣布核遏制力量提至特殊战备状态，美国和北约还会有更大动作，国际社会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世界性战争包括核战争的可怕味道。

 

总而言之，俄乌之战作为引发新世纪欧洲大裂变的前哨战，同时也是世界百年未有大变局中的一个标志性事件，其灾难性后果与长远影响，将使世界政治经济秩序、地区和全球安全格局、大国关系及整个国际关系体系，变得更加复杂和严峻。新一轮经济全球化、新形态的全球治理合作、人类文明的互通与互鉴，包括中国倡导和推动的“一带一路”国际合作、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崇高事业，将面临更多变数和更大考验。

 

作者：于洪君 中国前驻乌兹别克斯坦共和国大使，中国论坛特约专家；来源：观察者网风闻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