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一个叫孙淑俊,一个叫刘玉敏,在北京是同班同学,一起到延安插队,又一起当过民办教师,转眼五十五年过去,现如今已步入古稀之年,在夕阳红的日子里我们依然是贴心的好姐妹。
我们在一起时常回顾起在延安下坪公社王屯大队插队期间,一起担任村民办小学教师的往事。
一
想当年王屯小学学习条件极差,只有两孔旧寒窑,共计50多名学生,设一至五年级,刘玉敏负责教一年级和五年级,孙淑俊教二、三、四年级,当时还有一本珠算书,为了让娃娃们学到更多的知识,孙淑俊还加开了珠算课。
由于村民们生活贫困,每个学生娃每学期只交两毛钱学杂费都收不上来。“知识改变命运”,为了让更多的娃娃能到学校读书,仅靠我们资助,也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为保证正常教学,我们俩绞尽脑汁,寻找解决问题的有效途径。
记得1970年开春,我们俩到下坪公社办事,碰上公社热心的高会计,我们到他办公室拉话时,他水缸盖上的蚕卵引起了我们的关注。我们姐俩眼前一亮,一拍大腿,有了,何不通过教学之余加班加点搞些力所能及的副业来解决燃眉之急,补贴学校资金来源。我们说干就干,从公社取回两板蚕卵,每天放学后就带着几个大点的学生,开始了勤工俭学之路。
课余时间,我们带着学生上山采集桑叶,碰到下雨天,还要把每片桑叶的雨水擦干净。蚕宝宝繁殖得快,随着渐渐长大喂桑叶的的量也增多了,白天还好,夜里也需要照料。我们住的知青宿舍在二队,要越过一道沟才能到学校,为了维护蚕宝宝的生长,我们二人决定住到养蚕窑洞。由于窑洞的四壁和炕上摆满了扫帚,扫帚上也爬满了蚕宝宝,我们二人连睡觉的地方也没有,只好找来两个长板凳和一块床板搭起了一个床,床板上养蚕宝宝。我们二人只能挤在一起在床板下睡觉,半夜二人还要轮流值班给蚕宝宝加夜餐喂桑叶。经过四、五十天的精心培育,从产卵、到卵期、再到幼虫期、最终到蛹期,终于做成了蚕茧。我们挑着担子,带着辛勤劳动的胜利成果,走十多里山路,到蟠龙集市出售,既解决了学校的经费,又减轻了村民们的经济负担。关键是提供了一条因地制宜,勤工俭学,保障让更多娃娃上的起学的新思路,至今我们回忆起那段日子,深感再苦再累也值得了。
我们在延安下坪王屯大队当民办老师近三年的时光,与学生娃及村民们建立了深厚的友情。我们教学之余通过家访了解娃娃们的家庭情况,课间陪伴娃娃们做游戏,课堂上除教学书本知识,还给娃娃们讲大山外面的故事,在他们幼小的心灵播散希望的种子。每当山洪暴发,大水退后,放学时,我们二人都要把比较小的同学,一个一个背过河,让他们安全回家。
现如今我们当年教过的学生,有的当上村干部,有的发家致富当老板,也有的当兵保家卫国……作为民办老师,我们想念当年的学生娃,作为知青,我们自内心怀念那段难忘的岁月。
二
由于教学需要,我们俩经常进行家访。当时的农村普遍存在重男轻女的意识,只许男娃上学,女娃一般很早就要上山干活,婆姨们十有八九不识字。另外,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业余生活十分贫乏。可能是出于教师工作使然,我们意识到,要改变农村落后面貌必须从提升村民素质,拨亮心灯开始。村里的小学校,白天上课,晩上空着,不如知青们有所作为,办个夜校,既教文化,还能丰富业余文化生活,转变旧的思想观念,树立正风正气。我们把想法报告队干部,他们拍手叫好,全力支持!
说干就干,我们立即开始了夜校的筹备工作。首先对村民文化程度进行了摸底,做到心中有数,并在勤工俭学经费中申请了专项资金,利用周末马不停蹄地到延安县城购买了夜校学员所需要的书、本儿、笔等学习用品。并分工刘玉敏教高级班,孙淑俊教中级班,马凤云、张西朵白天去山上干活,晩上还要不辞辛苦担负夜校初级扫盲班教学。
记得从夜校开学之日起,原本沉闷寂静的小山村充满了活力,村民们表示,这下婆姨女子解放了,一堂课也舍不得错过。有的家庭夫妻二人把孩子交给老人照看,双双到夜校学习,老人们说,这就好像当年毛主席在延安时,村里办的识字班,真得感谢这些不辞辛苦的北京娃。夜校还开了珠算课,队长说,这下为我们培养了会计、出纳人才。生产队也经常借此机会召开村民大会,商议队里的相关事宜。
夜校办起来,知识青年也就更加忙碌了。张西朵平日体质就差,经常胃不舒服,但她仍然和马凤云一起坚持每天到夜校教课。从我们住的宿舍到学校所在地要跨过两条沟。记得冬季的一个晚上,我们打着手电去夜校,经过一条沟时,孙淑俊一不留神一只脚掉进了水洼里,棉鞋全部湿透了,刘玉敏坚持要陪着她回去换鞋,但孙淑俊怕耽误上课时间,还是硬坚持到了夜校,晚上回宿舍脱下棉鞋一看,脚冻的像个大红薯。还记得有一次夜校下课,四位女知青在往回走的路上,在场院发现一只狼,起初我们以为是狗,随行的老乡马上警告让我们小心,告知那不是狗是只狼,并马上打开手电愰动,为了保护我们走在前面带路,直至送我们回到宿舍,至今回想既后怕又感动。
为丰富村民的业余文化生活,我们四位知青经常教唱革命歌曲,和当时盛行的样板戏。我们住的窑洞墙上挂了个公社安装的小喇叭,成了我们的好伙伴。在当时那个特殊年代,正在热播八个样板戏,每次小喇叭里一转播我们就跟着学唱。记得有一次喇叭出问题声音太小,又挂在高墙上听不清楚,孙淑俊只好站在桌子上,学唱“智取威虎山”的穿林海、跨雪原唱段,直到学会。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段唱腔受到村民的喜欢,并广为流传,连几岁的娃娃也能哼上几句。
王屯夜校的举办,深受村民们的欢迎,几乎家家户户除了有白天读书的小学生,还有晚上到夜校上课的大学员。王屯知青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是夜校的兼职老师。
时间稍纵即逝,转眼我们到延安上山下乡距今已55年,插队岁月依然历历在目,特别是那段与乡亲们朝夕相处的夜校生活,更是让我们难以忘怀。
(作者系1969年北京赴陕西省延安下坪公社王屯大队插队知青;
来源:“知青问题研究”微信公众号,修订
发布;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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