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音视频摄录技术与人类同时出现,那么“天雨粟,鬼夜哭”的“仓颉造字”还会不会出现?大概率不会。那可不可以据此证明,有了录音录像技术,文字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显然也不是。
如果没有文字,中国不会有诗经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等等的文艺极致繁荣。因为没有文字这一媒介,“为求一字稳,耐得半宵寒”“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两句三年得,一吟泪双流”之类的“推敲”功夫便无从进行。很难想象,没有文字这一介质加持,“批阅十载,增删五次”的艰苦工作如何进行,又哪里会有煌煌巨著《红楼梦》?
正是有了文字的发明,才有了高度繁荣的文学。可见,科技发展的滞后有时反倒有“无心插柳”之获。
虚实相生,艺贵留白。小说《水浒传》中的鲁智深,人物形象入木三分跃然纸上,文字描绘出来的形象给读者极大的想象空间。“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样,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鲁智深。而电视剧《水浒传》以音视频技术展示的鲁智深形象,人物形象太过具象化,反而逼仄了观众的想象空间,抑制了观众“二次创作”的创新力。
如今,很多人难以宁心静气地认真读几本文学名著,而是乐此不疲地刷抖音、短视频等寻求片刻慰籍。虽然越来越多的人渐渐注意到了这后一种艺术欣赏的危害,却往往说不出个所以然。近日,一位朋友以电脑存储为例,阐释这一问题,很给人以启发。他说:人脑学习类似电脑储存,文字很少占用大脑容量,而以音视频为介质的内容会大量挤占人脑储存空间,也便遏制了人的想象力和创新力。
哲学有言:“不是所有新出现的事物都是新生事物。”事在人为。衡量新生事物,不能囿于事物本身,而必须关照其在人们心中的创新性价值。譬如铁质刀具,如果被社会主流性地用来生产生活、除暴安良,显然有相较于石器、青铜器的创新性价值,堪称新生事物;反之,如果只被用来打家劫舍滥杀无辜,则会失去其先进性创新性,也便不是新生事物。正确欣赏影视艺术,则影视作品自不失其艺术价值;同样,耽于视听享受而漠视传统纸质阅读,也是对传统文学的不公。
这就如人工智能,特别是DeepSeek等出现后,有人担心人脑会因为过度依赖人工智能而迅速钝化,也有人认为不必太过悲观,因为至少目前,人工智能还只是大数据大模型的知识堆砌,并不具备像人脑一样思考的功能。事实上,人类有史以来,像知道“回字四种写法”的孔乙己那样缺乏创意的人,何尝不一直是守着相当于大数据一般的死知识讨生活?我们不能不承认,为人工智能所驾驭的人,过度依赖人工智能,沦为人工智能的奴隶,确实可能会导致智力退化;但我们也当相信,任何时候总不乏喜欢动脑的有心人存焉,他们善于驾驭人工智能,只会让自己的智力发展如虎添翼。
大模型Al是人工智能发展的一条路径,人工智能发展还有一条路径----类脑科学研究。人脑工作机制虽然复杂,但推理计算之类的思维还只是人脑工作比较简单的一块,相对而言,人类的情感生发机制更为复杂。没来由的喜怒无常只能是神经错乱,即便是人脑的情感生发,相信也一定是遵循0和1的基本计算原理,只不过“算法”或许更为复杂,算力要求可能更为强大。只要是人脑能够做到的,未来也一定可以用机器做到。到那时,我们不但可以做出像陈景润那样擅长推理计算的机器人,也一定能做出见月伤心迎风流泪多愁善感的“林黛玉”。
人类与一般动物的本质区别,正在于人类会思考、有情感。显然,Al这样的人类竞争对手,正倒逼着相当一部分人们不得不更加艰难地凸显人类这一本质性表征,而依靠强大想象力和丰富高尚情感表达的科幻文学创作很大程度上正可引领人类的创新进步。
(作者:陶余来,常州大学红色文化研究院(中共党史党建研究院)特聘研究员 ;来源:昆仑策网【原创】图片来源网络 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