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贺军：特朗普2.0时代的中美关系 - 昆仑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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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贺军：特朗普2.0时代的中美关系
2025-01-08
还差两个星期，特朗普就要黄袍加身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去捧场，也不知道他可以借此机会，暴敛多少横财。不过，我们还是可以大致对于特朗普2.0时代的中美关系，做一下管中窥豹的预测。
一、中美关系的新背景和老话题
四年过去了，特朗普持剑下天山，面对的美国其实变化不大，基本上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是更加邪乎了一些，但是，中国变化很大，世界变化也不小。经过特朗普、拜登两朝的不懈努力，中美经济联系已经大大降低，中国人已经开始适应中美之间存在第三地带。“一带一路”建设大大拓展了中国的国际经济活动空间，中美的经济交往从直接变为了更为间接。新年伊始，特斯拉和苹果股价突然暴跌，虽然不出意外地短期内回升，但是，个中缘由却耐人回味。具体原因均直接来自中国市场的变化，中国电动车产量销量均大幅精进，华为代表的中国厂家在手机应用和芯片制造两个领域都取得了很大进展，逼得这两个业界老贵族大幅降价，以应对新的市场竞争，可谓东升西降的一大注脚。
经济影响力带动中国文化影响力也在提升，特别是中国人的自信心已经强力升级。在中国人的眼中，“全球”、“国际”这些字眼，已经不再是美国的代名词，这才是真正地睁开眼睛看世界，这个蓝色星球上，除了美国，还有很大的一片天地。这也不是中国人的自嗨，中国在美国人心里的位置，比起10年前已经大大提升。虽然仅从目前看，在美国人眼里，中国的正面形象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但是，中国文化实力正在增强，特朗普的孙女都在学汉语、背唐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以马斯克为代表特朗普班底当中，嘴里诅咒中国，但身体很诚实地在中国有很多投资和切身经济利益，这已是公开的秘密。
目前看来，特朗普能够对中国出手的，还是老调重弹的关税战。应当看到特朗普的进步，8年过去了，他至少分得清“税（tax）”和“关税（tariff）”的区别了。沃顿商学院果然名不虚传，一个毕业生在古稀之年，用了8年时间，搞清楚了一个基本概念问题。不过，特朗普的继续学习（continued studies）还要加强。从特朗普算起，美国对中国的关税战和制裁战已经有7-8年了，常人都可以看出来，中国愈压愈强，而且中国反制措施也越来越有针对性，进入供应链层面，而不是寻求对美国的对位制裁。无奈，特朗普还会依赖于制裁与关税这两个工具，因为他的工具箱里只有这两件压箱底的神器，而且，这两件法宝也不是仅仅针对中国，北美、欧洲乃至其他地区，恐都难逃魔爪。
关税战究竟有什么实际意义，可以把近200年前马克思恩格斯写的文章重新拿出来看看。1888年，在马克思关于自由贸易文章的美国版发行之际，恩格斯指出：“再回过来谈美国。已经有足够的征兆说明，保护关税制度已经为合众国尽到了力，它得到取消的通知越早，对一切人就越好。”“保护关税制度再好也不过是一种无限螺旋，你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它拧到头”，“完全是在现代资本主义生产制度的范围内兜圈子”，“美国在这方面为我们提供了怎样用保护关税制度扼杀一个重要工业部门的令人吃惊的例子”。“马克思在40年前宣告原则上赞成自由贸易这个更进步的办法，因而也是能最快速地把资本主义社会带进这个死胡同的办法。”（参见《关于自由贸易问题的演说》《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保护关税制度和自由贸易》《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12月第1版）我们由衷地钦佩革命导师的理论高度和远见卓识。
二、特朗普的个性和美国的民意
特朗普以压倒性优势赢得了2024年大选，这反映了现阶段美国民意的走向，也成为左右特朗普对华政策的重要因素之一。选民选择特朗普主要是因为拜登太差和特朗普的个性比较适应美国选民的口味。
很多人都在谈论特朗普2.0的4年，其实，特朗普能够得到的有效时间可能只有2年，乃至100天。民主党败选的原因很简单，拜登太弱，主要基于竞选资金使用的相关法律要求，只能选择太不靠谱的哈里斯临时救场。这属于结构性意外翻车，其实，民主党依然有丰厚的储备政治资源和民意支持。2年后的中期选举，对于共和党就会很难。只要共和党输掉中期选举，民主党控制的众议院就会重启弹劾程序。加州州长纽曼、密西根州长惠特默等人都很强悍，4年后，很有可能是民主党回来执政。
特朗普战术混乱、凌乱、杂乱，但战略目标一直很清晰，这种风格搞好了，可以是乱拳打死老师傅；搞不好，也可能成为倒立着练功的欧阳锋。有些人低估了特朗普的野心，认为特朗普的班底是针对中国而设计的。在特马配时代，美国的野心遍及全球，传统的外交规矩和思维体系，会遭受极大的冲击，完全不按牌理出牌。特朗普的屠刀见谁砍谁，刀锋过后希冀寸草不生。很多在拜登时代被封禁的外国资本，到了特朗普手里，肯定会雪上加霜，比如日本钢铁的收购案。特朗普的强硬疯狂，只会超过拜登，他甚至在准备扩张美国的领土，加拿大、格陵兰、巴拿马。千万不要觉得特朗普不可能打仗，商人首要考虑的投入产出比，只要是有利可图，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在美国国内需要担忧的，绝不仅仅是民主党的抵抗和挖坑，特朗普的基本盘也有内讧之忧。特朗普以反移民的口号聚拢MAGA群体，但一当选调子就变了，为开闸技术移民奔走呼号，甚至提出在美国获得学位的人，直接拿绿卡。当然可以解释这些人是精英，而非法移民是乐色，但是，口子开这么大，无非就是将非法偷渡的人，找个借口合法化。这显然有悖于MAGA的初衷，骗不了几个人。马斯克正在跃跃欲试地砍联邦预算，但他可能忘了联邦预算是多少人的生意。援乌的实质是援美，用军火工业刺激美国经济，真的把这笔预算砍了，就砸了很多人的饭碗，议员们、游说集团都会为军工复合体出头，唾沫星子都可以淹死断人财路的马斯克。这些虎狼猛药可能造成的MAGA内讧，就足以毁掉特朗普的100日蜜月。
腐败是美国当下政治最鲜明的特征，不仅仅是政客利用手中权力直接或间接谋取暴利，而且金钱直接控制政治决策和行政，形成了政治活动的高门槛。特马配的出现必然会加速美国政治腐败的进程，商人直接执政肯定会造成腐败，这是资本主义政治制度失灵的高级体现。有消息报道，特朗普的就职仪式，仅在2024年接受的捐款，就突破了1.5亿刀。此外，还有特朗普就职之前，在海湖庄园收取的餐费和住宿费，据称，住宿费可以高达1.5万刀一晚。虽未见到实证，但可以想象，这个数字大差不差。无法支付餐费和住宿费的人，就会被排斥在决策层之外，而商人们聚在一起，会谈些什么大事儿，大家还用猜吗？
美国选民曾经选出以DEI【多元（Diversity）、平等（Equity）、包容（Inclusion）】为核心理念的民主党，但共和党上台之后，DEI迅速走向die（死亡）。这种浅薄善变的特征反映了美国的实用主义民族特征，基本理念常常被动地转变，以应对已经逼近家门口的滔滔洪水，最终，除了玩儿表面概念，其余全die。特朗普的风格很适合美国选民的认知，比如回应马斯克是否篡权的质疑，特朗普的回答非常简单：马斯克当不了总统，因为他出生在国外。满清政府为了防范前朝出现过的弊政，曾经明确“后宫不得干政”，但是，却没有防住孝庄太后和慈禧太后。特朗普的回答，甚至远没有达到几百年前满人的认知水平。
美国是试错文化盛行的国度，试错勇气和习惯普遍获得很高的容忍度乃至赞许。如果对于试错能够有一定的控制，也可以是好事。但不能对试错行为过于纵容，什么都可以一试，那样就变成了不动脑子的无知蛮干，甚至会纵容不要白不要的无赖行为。常有人说，美国人民对中国是友好的。我也同意这种判断，但这是一种远期状态，并不代表当下的情形。特朗普敢于对华采取强硬态度，有着不可否认的美国民意基础。美国人根本不了解中国，完全用美国的国情套用在中国之上。美国人对于“政府”有着天然的排斥感，而中国正是一个政府主导的体制，于是乎，美国精英层在煽动美国老百姓对于中国的怒火的时候，无需太费力，只要说中国是政府控制的国家，就足以让中国成为美国选民的仇恨标签。
三、今后2-4年的中美关系
面对特朗普2.0的来势汹汹，如果中国还是那个“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的晚清，一个愿意交保护费的软骨头的话，今天美国人当然就不会再以中国为敌，因为那样的中国已沦为美国奴。过去中国8亿件衬衫换一架波音，美国人坐享低物价的好日子，而许多汗珠子摔八瓣的中国人，却一辈子没坐过飞机。这是美国人希望看到的国际分工，也是美国综合国力霸权的最好诠释。
世界是辩证的，如果中国是那样的怂瓜的话，中国就不会有今天的成功。美国人上帝赐予的霸权特征和中国人与生俱来的反霸基因，是今天中美根本性、结构性矛盾的由来，其他具体问题都只是这个大背景之下的一个个耀眼亮点。中国人基于深厚的历史积淀和现实的领导力量，绝不甘心永远做强国的马仔，绝不向霸权低头，要自力更生，要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正是由于这种民族特质以及说到做到的体制与现实，才惹怒了美国，才让美国人真正地感受到了对其江湖老大霸权地位的直接威胁。
面对特朗普没头苍蝇般地频繁出招，中国大可以静制动、借力打力，以不变应万变。不必过早担忧关税战，由于特马配的其他国际国内议题的繁杂和不确定性，大规模的对华关税战，可能最早是下半年的议题，而且不只是针对中国。如果美国从国际组织中退群，中国可以进一步加强在这些组织中的主导作用。特朗普对目前的国际体系、秩序不满，必定会得罪很多国家，包括西方盟友，中国就可能遇到这些国家主动靠近的机会。
如果我们漠视美国言语挑衅，以行动做出最好的回答，美国就会知难而退，首先选择欧洲北美目标。最近中国展示军事装备就起到了极好的对美震慑作用，如果我们可以发起解放台湾战役的话，其效力将是展示武器的10倍以上。不要对马斯克给予太高期待，他无法扭转美国仇华的趋势。但也不能忽视他的存在和作用，马斯克最可能发挥积极作用的点，在于保住中美关系的三不底线：不断交，不停航，不打仗。
特朗普行事风格怪异，完全是按照一家私人公司的老大的心态，来处理公职事务。他不信任自己的团队，无论事情大小，一切自己说了算，而自己又反复无常，这就造成了中美外交团队沟通上的诸多障碍。中方是在最高层领导下的一致的、统一的团队，决策之后，最高层坚守原则，各级外交职业素质过硬的干部忠实地贯彻执行。而中方各级干部遇到的美方人员，大多数没有经过专业的外交业务训练，而且完全不知道特朗普下一秒要干什么，他们的态度和承诺的意义都不大。
特朗普现在放话要求和中方高层直接对话，而且这种对话可能不仅针对原则性问题，也可能是日常问题，属于有点儿事儿，拿起电话就在最高层面商量的那种高频日常对话。怎么可以想象，我们的领导人和特朗普整天就具体问题直接聊，讨论来讨论去呢？如果两国元首共识在美国那边无法贯彻，各级团队的具体沟通、对话没有实际意义，那么，中美沟通可能进入空转时期。
世界发展到今天，中国发展到今天，中美之间的问题，的确不仅仅是一些具体问题了。中美之间的对话，必须进入更高的精神层面，要谈意识形态，要谈哲学问题。物质层面当然同样重要，而且是斗争与和平的基础，中美物质层面竞争的最核心点，还是美元的国际霸权地位。当美国向全世界关上大门的时候，当美国的军事实力无法在全世界的每个角落维持其霸主地位的时候，也就是美元彻底垮台的时候。而美元垮台之后，美国就不再是美国了。
让我们坚信马克思主义的国际主义理想，并且期待一定可以建立一个符合大多数人利益和期待的人类命运共同体。
（作者系昆仑策研究院高级研究员，中国未来研究会常务理事，商务律师；来源：昆仑策网【原创】修订稿，作者授权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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