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洪珠用自己生命的每一个器官在追随着继光战友的“铁流”向前,为不因自己生命终结而扰儿子重走长征路之后的理论写作,竟让人生最后这口气断断续续支撑长达十天半月……
作家罗范懿。
罗洪珠是黄继光的战友,是黄继光挺身堵枪口的目击者之一,并参加了护送英雄遗体回国的全过程。
灵魂在战火中淬火,信仰在战火中升华。黄继光的英雄壮举家喻户晓,更是感动踏着英雄血迹呼唤“为黄继光报仇”的口号冲锋陷阵的罗洪珠……
他从一个兵到湖南省安仁县龙海镇官陂村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建设者,我作为他的儿子耳闻目睹了这位老党员、老兵的信仰铁流曲,写就了长篇传记小说《我是党员我是兵》已在天地出版社出版。
书被朱德的外孙、中国延安精神研究会副会长刘建少将,中央党史研究室原副主任、著名党史专家石仲泉,中国作协党组原副书记、文学评论家王巨才,著名作家魏巍的女儿魏平,《解放军报》文艺部原主任、著名评论家陈先义等向社会联袂推荐,
称罗洪珠为“一代共产党人的光辉缩影”。
作品主人公罗洪珠的事迹是真实写照,他有幸伴随着中国共产党的诞生而诞生,更有幸让人生从“信仰抉择”开始哼出共产党人的七彩音符,一气呵成汇入建党百年信仰浩瀚滚滚铁流高歌之中。
信仰抉择
旧社会里的少年洪珠,亲人离散,为带养大妹妹和侄子侄女三个更小的,躲兵两年住木炭窑、种七亩租田。那时只有窑洞门口田垅里的丰收梦。
农闲时他也离开窑洞去外县给地主打短工,三个月没日没夜干到除夕年饭上好了八仙桌,自己工钱没讨到却还被狗腿子踢出了门。
第二年正等到田垅里的禾苗由绿转黄,开镰收割先一天,团丁却悄然把洪珠五花大绑抓去当兵。
当兵两年他两次当逃兵想回乡重圆夫妻蜜月梦、姊侄团圆梦,两次死去活来差点丢了性命……
直到淮海战役听了解放军的广播喊话,他孤身投诚后又重返国军领兵起义,起义成功在解放军部队休整,他看到了国共两支部队腐败与文明的强烈反差,解放军官兵一致,他向“长官”敬礼,“长官”也向他敬礼,让他享受到做人从未有过的尊严……。
起义队伍可以发盘缠回家和重新入伍自愿选择,他自然回想起在国军队伍里两次冒死当逃兵险些被枪毖,解放军这里却还可发盘缠回家?这一念之间,他就可以重回老家亲人团聚啊!……
可他亲眼看到了淮海战役浩浩荡荡的老百姓独轮车支前队伍,解放军真正是老百姓拥戴的文明之师、正义之师,是救穷人出苦海的队伍。
他也自然浮现儿时想看有钱人家孩儿手里课本上的花花,读书孩却要换他当马骑,可马骑完了也没圆那看书一眼的“读书梦”,还反而闯下大祸;想田垅里由绿转黄的“丰收梦”也救不了自己和亲人;给地主没日没夜的“打工梦”同样救不了自己和亲人;几次冒死当逃兵仍然圆不了回家的“蜜月梦”和“团圆梦”……
只有跟着共产党和解放军去一起打天下,推翻蒋家王朝,穷人才能翻身解放。
于是他毅然抉择,放弃了冒死回家的梦,走进了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队伍。
淮海战役胜利后,解放军对起义投诚入伍有功人员要提拔奖赏,指导员和连长同时找罗洪珠谈话,连长说他可破格提拔当班长,指导员说洪珠出身寒苦、政治可靠,投诚后又能重入虎口领兵起义,这已是一大考验,党组织研究可尽快吸收他加入中国共产党组织。
考虑平衡,入党还是提拔任选其一。指导员话未落音,他就激动地说:“我不当官,我想当党员”。
1949年8月那一天,他面对镰刀铁锤的旗子,选择了为无产阶级翻身解放、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马列主义真理,终生不忘自己庄严举起右手的那一刻:
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的义务,执行党的决定,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积极工作,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
全国解放时,他已离家8年,可以复员回家了。可是,以美国为首的16国悍然入侵朝鲜,并跨过三八线对我新生共和国虎视眈眈……面临战火将烧向新中国,躲在台湾的蒋介石正在做着反攻大陆的黄梁美梦,新生的人民政权将受到严峻挑衅。罗洪珠再一次放弃了回家的梦,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一个文盲,他并不懂“信仰”为何物。后在解放军部队发到识字课本、上了“战友扫盲班”,圆了“读书梦”,“罗洪珠”三个字也会认会写了,“信仰”这个字眼后来虽也有人提及,即使提及他也难明究竟,只知道自己成长过程中有过“读书梦”、“衣服梦”、“丰收梦”、“打工梦”、“温饱梦”、“蜜月梦”、“团圆梦”、“幸福梦”……
梦梦人所求,谁知后来这种种梦大概也都包含在道释儒等各宗教信仰之梦里,人们拜菩萨保佑理想实现,崇尚主义寻求精神寄托,且历久弥坚,这就是“信仰”这个梦。幼年洪珠也常被娘带到寺庙烧香拜菩萨,人不愁缺信仰,只怕没能找到科学信仰。
直到淮海战役时,他已历经了寒冬无衣、两年住木炭窑、除夕被赶出门、两次险遭枪毙等人生梦求的生死抉择,终于毅然决然跟定解放军走、跟定共产党走,
一个文盲难认信仰的大道理,只认准了自己高举右手时那段誓言,这就是人生最科学的信仰!
抚摸党章
战争年代虽匆匆上了“战友扫盲班”,党章“红本本”还是认不出几个字,文字难读通,几句誓言却烙心上,他把“红本本”兜在贴胸的口袋里,养成了平常随手抚摸“红本本”的习惯:
1950年初,解放大西南二野部队响应毛主席“一面进军,一面修路”的指示,罗洪珠随部队参加修建康藏公路。
那是修一条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的“天路”,要打开黑河通往拉萨的阻塞之“锁”,险恶的山漳挤压着咆哮的黑河水,路段必须穿悬崖中部而过,他和战友都在悬崖顶上用绳索在腰上吊在半空,选准立足点才好扶钎打锤,罗洪珠与战友仲关一个组。
仲关与洪珠都是安仁人都姓罗,仲关比洪珠小三岁,仲关是在学校读书被国民党抓去当兵的,洪珠事事关照这位有文化的“老弟”,淮海战役后仲关参加起义提拔当了班长,他俩一个班。凿好炮眼塞好炸药后,悬崖腰上要留一人点火,他俩都争向排长请求自己留下:
仲关说:“我是班长,你听我的。”
洪珠面对仲关拍了拍胸口的“红本本”,说:“我是党员,我们都听它的,这时你更要听我的。这时不能比官大,要比本领,要能尽快离开危险区,攀上去,否则……”
洪珠转向排长报告:“攀崖,我腿脚最利索。再说嘛,仲关家有爹娘,我都没了……”
硝引点燃了连环炮……罗洪珠带“红本本”出席了重庆庆功大会。
在朝鲜战争的上甘岭上,他目睹黄继光战友挺身堵枪口壮烈的那一刻,想起接防时继光就说起想要入党,壮烈前给参谋长的请战书上也写着要入党,为了胜利,为了信仰,他真正用生命去高歌践行……
黄继光牺牲了,战友们夺取了“0”号高地,但守住高地更难,敌人疯狂轰炸,崖石也炸成了几尺厚的灰土,敌人又轮番发起冲锋反击,守高地幸存的战友就只好展开了坑道战斗。可扑上来的敌人又向坑道口丢炸药包,一个排的战士就被坑道掩埋全部牺牲。
怎么办?洪珠拍胸膛的手又触摸到内衣口袋里的“红本本”,誓言又在耳畔回响……凭他当过工程兵的实战经验,奋不顾身,他带头冲过去将敌人丢进坑道还尚未爆炸的炸药包抱起来,刹那间抛出的炸药包在敌人中爆炸……
1955年1月20日,罗洪珠在山东部队办理了“退伍复员证”,戎马生涯15年,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浮现15年前被国民党抓兵的那一天,他身后三个才几岁的妹妹、侄女侄子一路哭着追赶来,无依靠的孩子和蜜月里的妻子抱着一位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脸上有吻不干的泪……当初,罗洪珠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能活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抓他的保长报仇。复员刚回到镇上的这天,逢圩正与旧保长撞个满怀,他认准举手时,正触碰上胸口的“红本本”……
“……”宣誓声回响。解放了,老百姓都在欢欢喜喜准备过年了,举起右手只为个人报仇吗?再说人已活着回来,安仁同自己一起被抓走的几个战友不都回不来了?不是这旧保长抓你去当兵,不去赶跑日本鬼子,不去打垮蒋介石,不去打垮美国鬼子,新中国、新社会,能从天上掉下来?……他抚摸内衣贴胸的“红本本”:这不正是“家”,自己有个“大家”呢,有了共产党,什么都气壮,什么都快乐,什么都亮堂!
罗洪珠不愿当“官”,除了当党员这个“员”时间最长就是集体“保管员”了。
他是出了名的“红管家”,县委书记来到生产队驻点也一定先要定了他回来当保管员。他视集体如命,谁从他手上借了集体的东西,不归还准会亲自上门要回家,那怕小到集体一口钉子他都心中有数。
一次三哥带生产队鱼场的学徒兴冲冲来到队里晒谷坪挑二车谷给新鱼吃,三哥是队里鱼场场长,认为保管员是自己弟弟,自己又是为队里鱼场办公事,也跟队长说了同意的。洪珠却硬不准,说二车谷还有些半粒谷,还要车一遍,再说队里有规定,动集体一粒谷都得队委集体研究,队长个人说了也不能作数。他把徒弟装好的一担二车谷给倒出来了,为尊敬三哥叫他自己倒了……
三哥是罗洪珠唯一一个哥哥了,他四个哥哥,他亲眼看其他三个哥哥都成家不久就夭折,三哥自幼虽带给别人家作崽了,兄弟俩情同手足……正兄弟僵持难为情时,洪珠习惯地手拍胸脯,这夏日里上身赤膊,“红本本”虽然不在身上,可“红本本”上的誓言他总是铭记在心里了:“……严守党的纪律……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的事业牺牲一切……”,战友们不多己牺牲了?自己可为照顾兄弟面子,放弃集体原则吗?加上场鱼在自己家里那一边,他能让自己哥哥带人往家里那边挑集体的谷过去吗?不知情的群众会怎么看?再拍拍胸膛,那还行!他只好亲自把三哥装好的二车谷也给倒了……
“我当党员”
罗洪珠炮火中冲锋陷阵15年,在部队最大的“官”也只当了副班长。参加解放军8年,他没想要回家了,几次立功要提干,他几次让给有文化的战友,“我当党员”配合仲关当好副班长。仲关牺牲后他入朝参加了志愿军,黄继光在上甘岭“惊天一跃”不时定格在他的脑海了……
抗美援朝胜利回国,部队到山东泰安又要提拔他,排长还笑说当了班长当“排长”。他却想到仗己打完了,自己年近40该早回家了,他又推荐了一位自己班里从朝鲜回来的山东新战友,新战友也有战功,让他直接做了自己这个“老副班长”的班长,“我当党员”,他还在山东心甘情愿带“新班长”两年,“当个老兵”回老家。
他回来时,老家村还没有一个共产党员,乡党委要他培养村里第一批新党员成立了支部,他却又把支书职务推荐给了一个年轻有能力的新党员,“我当党员”分管民兵工作。
1956年上半年,县里凭他的功勋安排他去了县百货公司负责,工作不到半年,政府根据国家暂时困难下文动员县城部分干部自愿申请回农村,罗洪珠也不同家里人商量一句,一个申请就回到了农村。
“我是党员”
在老家红旗人民公社当几个合并大村的民兵副营长时,1959年春节期间正是妻子临产期。复员回来后他结婚成家,成家后妻子五年未孕,自己39岁了,妻子也30岁了,妻子又是大龄孕妇头胎,可想中年得子,他心里有多看重这“临产期”。
春节初七日他收到县里召开全县民兵工作会议通知,初八日先后有族上长辈、三哥和村支书来给他做工作不要去参会了,支书还说帮他去公社请假。
他却反复思忖过:“临产期”万一不准确呢?请假不开会,孩子也没生?都这样因私事请假不开会,这党和政府的会议还怎么开呢?他都只好一一谢绝了:“我是党员!”
他第二天徒步40公里赶到了县里报到开会。
初十日妻子临产发作,难产三天,母子已几次差点都没命了……待他接信三天后急行军赶回,还好在母子平安,他还只是这样安慰妻子:“我是党员”。
后在生产队当队长,人耿直,炮筒子性格,爱憎分明,疾恶如仇。晚上集体评工分时他对偷工减料的人和事直言不讳,扣了工分的社员不高兴,为维护集体吵架拍桌板他也“冲锋陷阵”……妻子怕他评工,屡屡劝他,他也只有“我是党员”这个回答。妻子和社员多要等到年终分配时,生产队工价比相邻村年年最高,才可得谅解。
村支书眼看这位老党员、老功臣一天天老下去了,腿脚开始风湿痛,走路一跛一跛,还不时吐血……罗洪珠放弃国家干部当了农民,要让公社企业给份轻松工作来为老功臣养老。
公社也安排他去了水泥厂,老人没文化,水泥厂也只好照顾他去放一头绊砖泥用的水牛,要用了牵牛下山,不用了牵牛上山,简单轻松,企业月月有工资照领。
公社书记胡昌斌在水泥厂见了他,也关切地说:“老罗,您安心在厂里工作,能所力及,能做点就做点,有功之臣,将来可在这里养老送终。”
当这放一头牛的放牛翁,几个月下来他不习惯了……只领工资没什么事干,战友生前都说过要来龙海来看丹霞红龙,似乎每天都在笑他:您的一堆奖章、勋章就放这一头牛的用场?您口袋里那“红本本”的誓言不记得了啊?只记得每月领集体企业的工资了?……
牛绊砖泥的任务完成了,他把牛送回给附近生产队,军毯卷起铺盖搭送老家水泥的顺风车回了家。他回答关心的人说:手脚还能做点别的,我是党员,还是不白要这份照顾好。
他80岁时,国家有了政策,1956年从国家干部岗位回农村的可落实政策,政府可补发一笔可观的工资,他建国前入党的还可办离休继续发得工资。
当时的公社党委书记王育苟落实了,并说可为他作证人,支持他去办理。
可政策有一条是要犯了错误处理回家的。那批老干部档案多不齐了,以有人证明为主,也有不少人在给自己找个“错误”得到落实。他却坚决反对,我又没犯错误,响应党的号召自己申请回家务农的,我不要这种“落实”,无非是设法向政府伸手要钱吧。他又耐心做家人工作:“我是党员啊!”
一床军毯
复员时,他带回了淮海战役入伍后解放军发给他战地宿营用的一床橘黄色帆布军毯,军毯带着解放大西南、进军西藏、修建青藏公路、抗美援朝的汗水、血渍和硝烟,后半生又一直垫着入眠。
军毯回了老家,老家没有“家”,他把军毯垫在堂弟家的床上。
第二年开春,政府安排了他的工作,军毯跟着进了县城。后国家干部裁员,他体谅国家暂时困难,睡了不到半年的“国家干部床”,他率先卷了铺盖回家。
1957年至1971年十多年间,他在老家农村担任民兵营长、生产队长和生产队保管员,军毯在自家伴眠,位置相对稳定。
1972年,要完成国家生猪出栏任务,仅家庭养猪不够,大队准备办集体养猪场,可是猪场没钱建,这个猪场只能办在龙脊山的红石山洞里。由谁来当这个养猪场长呢?大队党支部拟定了罗洪珠。
洪珠只放过牛,并没养过猪,当地喂猪一般都是女人的事。妻子对调洪珠离家去当“猪官”喜忧参半:丈夫可离开对生产队的管理,他炮筒子性格直,为集体的事常得罪人,去当“猪官”也好;但这猪场是办在山洞里,住山洞里的百姓也早从里面搬出来了,他却还搬进去?他那“功臣”一袋子奖章勋章就值个“猪倌”吗?
支书找洪珠谈话,他开始也犹豫了:旧社会里年轻住过两年窑洞,后南征北战住山洞就更是常事了,这战火纷飞拼打过来,15年围全国绕了个大圈回到原点又住山洞?还是个喂猪的?……
仿佛黄继光又缠着罗哥说胜利回国后要来龙海看龙脊山,还要看红龙白龙大战留下的红石山洞……他第二天给支书回了话,兜好“红本本”、卷起床上的军毯,住进了山洞里。
已养了两年猪、住了两年山洞。县里分了一批县城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来到龙脊山,大队研究要建集体林场,把已分到各生产队落户的知青都集中到林场来造林,更好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这个场长大队支部就自然想到了洪珠这个老党员、老功臣了。林场要建场部,急需要人管基建,罗洪珠又很快卷起军毯睡到了基建的材料工地上。
林场场长做了5年,知青也陆续返城了,万亩杉林也大部分成材,罗洪珠也卷起军毯回了家。
普及杂交水稻,大队要办科队,农科队也得重新选址建设,村支部又只好把这位老党员、老兵请出来当队长。洪珠又卷起军毯来到建农科队的基建工地。
农科队基建完成,再带领队员制种一年,他深感没有文化搞农业科技还是有困难,他自觉辞去了这个队长,两年后军毯又伴他回到了家。
年岁渐大,腿风湿,公社照顾他进公社水泥厂集体企业养老,“养老”一年,他又卷起军毯回了家。
从此,军毯垫在自家的床上,儿子去韶山参现给他买了新毯子,他却二十多年收着依然新的,儿子执意要把新毯给他垫上,悄悄换上他又悄悄拿开了,直到军毯破得手也拈不起来了,他还坚持要把军毯垫在新毯的上面好贴身……
红党章和军毯就这么伴老人走到终结。
“群众需要”
1987年至2004年(66-83岁),是罗洪珠手足风湿渐渐不方便的十七年。
前七年脱离了田间生产,他勉强在田界上双脚跪地刹鱼草喂鱼,子女多次把镰刀偷偷藏起来,他又偷偷找到,悄然出了门……几次人和一担鱼草摔倒在地上,被人发现才背回家……
后十年腿难以移步了,有轮椅他不肯坐,宁肯用手搬着凳子移步,或扶着墙壁移步。手能动,在家做手能做的事。嘴能动,发挥出嘴能唱歌的技能,去龙脊山为亡者唱丧礼歌为乡亲送行。
乡间死了人,开个追悼会,龙脊山把为亡者唱丧礼歌(当地叫“唱号歌”又称“闹夜”)纳入重要追悼仪式,孝家决定,短的唱一晚,长的唱两三晚,这些年,洪珠便成了这一片乡间的“歌星”。
村里有人离世了,做白喜的孝家会派人来一定背他过去,儿子难阻,有空也只好陪他去,这洪珠不到场,似乎歌场就开不起来、唱不响亮……
他不识字,没有歌本,不懂好词,只图顺口,歌在心里,自然流出:
亡者勤劳心灵善良,说话举手像过姑娘。
孝敬父母官陂第一,夫妻和睦教子有方。
左邻右舍亲如一家,乞丐上门有吃有装。
强门不怕弱门不欺,森林失火挺身而上。
不是党员胜似党员,长相斯文意志刚强。
你若当兵生死战友,心细胆大碉堡敢闯。
为了胜利敢堵枪口,继光第二中华儿郎。
“咚咚锵咚咚锵,咚锵咚锵咚咚锵……”
“轰隆---轰隆隆---……”
洪珠每唱到动情处,流泪满面,哭唱凄凉,锣鼓手吹打来劲,铁铳也为他唱到高潮惊天鸣响,孝子深深感动、跪地行礼哭爹喊娘……
因他唱得响,还不仅因大炮喉咙洪亮,龙脊山老人他个个了解,尤其同他相处过的乡亲。
洪珠性格直率,唱得真切,该骂也骂,让后人吸取教训,该奖则奖,让好人倍受鼓舞,唱到细微处,唱得人人心服口服,他还常借唱“号歌”思念浴血奋战牺牲的战友,又想起了为黄继光收整尸体的场景,战友走时体无完尸,也没有这种歌场,只有大反攻的炮声,和战友们冲锋陷阵“为黄继光报仇”的喊杀声,他借悼念乡亲追思战友,怎不让他唱得失态痛哭?
总结亡者,启迪后人,劝孝家节哀,送幸福吉祥……
有一次夜里快唱完了歌他又逞强,为不给孝家添麻烦,独自悄悄勉强移步离场,回家半路上倒在公路旁,一身泥水,等夜半有人路过认出他,才又背他送回家中。
他四个子女,在外面的子女得知此事专程赶回家劝他再不得外出唱歌了,他也只管“嘿嘿”答应:
“爸是党员,群众需要,还可用上,爸就开心。远处不再去了,你们都放心!”
没多久,洪珠又被龙脊山人背着,出了远门……
最后口气
1987年至1993年(66岁---72岁)七年间洪珠脱离了田间生产,这期间是他勉强出门跪地杀鱼草的七年。
1994年至2004年(73岁---83岁)十年间是他只能出门在平地移步的十年。
2005年至2007年(85岁---87岁)这三年间背出门唱歌已是困难,心力开始衰竭,气力明显不足,最后一年嘴巴里渐渐只能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来……
组长吴丰文和别的干部来看他,他同组长谈门口的公路、水圳不通、山塘坝垮了……他心里担忧,嘴里反复吐出“集体、集体”。
在外工作的子孙回来看他,嘴里吐出:要请假,不要影响工作。
2007年最后垂暮年,老人食欲正常,头脑也还清醒,知道长子重走了红军长征路后又在赶写一本《人的价值学》的书,他已三次心力衰竭之极,三次差点一口气上不来,长子回来一见面又恢复正常,呼吸正常后又会断续吐出几个字来:
“读党章,读好书,写好书……”
感觉父亲还可挺过一阵子,并给儿子心里也鼓了一把力。
4月14日儿子干脆来到长沙蹲在省图书馆一边查资料一边写,写完回去好专陪父亲。
4月27日,《人的价值学》写完了前言后记,当天晚傍晚7点又赶紧把书稿从网上发给了出版社。
儿子总算松了口气,当晚在长沙家睡得很死。大约睡到凌晨4点钟,儿子也差不多睡足了吧,这时,儿子猛然感觉有人在使劲拉他靠床外边的右手,一次、两次……硬把儿子从沉睡中拉醒过来为止……
第二天,这位老党员、老兵,带着他的“红本本”,再也撑不住儿女都赶回身边了,咽了在人世间最后一口气……
一对战友在人生信仰“高地”上展现出两种不同“铁流曲”的风彩:
黄继光为信仰奋斗,生命在一瞬间喷射出鲜红的“铁流”,唤起志愿军大反攻万炮齐鸣,发出了人生信仰的最强音!
战友罗洪珠却在用自己生命的每一个器官在追随着继光战友的“铁流”向前,
为不因自己生命终结而扰儿子重走长征路之后的理论写作,竟让人生最后这口气断断续续支撑长达十天半月……最后也由儿子的一部纪念红军长征的哲学专著《人的价值学》在人民教育出版社和人民出版社出版、再版,去发出党员信仰的时代强音!
这位普通老党员、老兵走了。一位普通党员发出特有的七音阶所谱就的信仰“铁流曲”已伴党建流存世间一百年,他只是中国共产党全体党员中的一个缩影,一个信仰铁流咆哮向前的光辉缩影,九千万党员九千首战歌,汇集成铁血信仰滔滔洪流,奔腾咆哮,中华复兴,铁流滚滚,高吭向前……
(作者系罗洪珠之子、《我是党员我是兵》一书作者;来源:昆仑策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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