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计监察工作中有一个术语叫做“审计风险”,说的是审计过后没发现问题,就形成了一个假象,认为该单位安全、正常,审计结果也就掩护了犯罪行为。十八大以来,中央纪监的巡回检查就重视这一点,经常杀回马枪,回头看,许多贪官因此纷纷落马,从而避免了审计监察风险。这是党的纪检监察工作惩戒贪官的一个杀手锏。 类似这种审计风险发生在一个单位,也就仅仅对一个局部产生影响,但要是造成一个整体的思想路线误差,就会产生全局性的、大范围的问题,就会对党和人民的事业,带来极大的损失。 40年前的真理标准讨论,就产生了这样一个风险。真理的确是由实践来检验的,但它没说明一个关键问题:谁的实践,谁来检验? 明明毛泽东同志多次慎重提出,“社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但四十年前将其简化为“实践标准”。 于是,人们知道,对领袖,对领导人是不能迷信的,需要实践来说明问题。至于谁来实践,讨论者或无意中忽视它,或有意模糊它,或居心叵测修正它,总之,远离、隐藏了主体。出于对党的信赖,人们就不再刻意争论,埋头经济中心,这就把一个重大的风险隐患遗留下来。犹如本文篇首提及的“审计风险”。 艺术家曾慨叹,人世间,最容易画的就是鬼。因为没人见过,画家可以随便发挥,任意挥洒。实践标准也是这样,没有了主体约束,就可以做出各种检验,得出各种结论。就可以天马行空,翻天覆地。在改革开放的舞台上,上演出各种悲壮激越的喜剧和悲剧来。 例如就可以有一些老干部的权力实践检验。民主革命20余年,枪林弹雨,脑袋拴在裤腰带上闹革命,结果让老百姓夺权,让我们挨批斗,住牛棚,进农场。我们当然可以拆去老百姓的幼儿园盖别墅作补偿,我们当然可以让我们的下一代接班,至于后代在高官厚禄中是否像宿敌一样违背社会公平,贪腐暴富,则不在考虑之列。赵紫阳任总理时,在上海开座谈会,一位厂长婉转说,您的儿子经商对您影响很不好,不料赵紫阳正色说道,我的儿子难道不是公民?——当时的认识就是,什么民主派必然走资,简直是极左荒唐,鬼话连篇。 几十年过去,像这样当众给领导人提意见,成了稀罕事,据说那是某种“余毒”。悠悠历史,却再一次证明了毛泽东的“干部子女是一大灾难”(李敏《我的父亲毛泽东:爸爸的独立生活观》,《生活时报》2001年3月30日)。当然,毛主席在提及时从未忘记强调干部子弟的大多数是好的,习近平同志就是干部子弟的典范和杰出代表之一。而从一些率先打砸抢,曾在全国做出恶劣示范开始,从林立果恣肆妄为开始,到权力经商,富可敌国,破坏党风的官二代,再到“我爸是李刚”的权二代开始的阶级固化,权力实践检验令中国人民切实感受到了全社会特权腐败的“灾难”,感受到政治思想领域权力真理观、实用主义真理观的横行。 淡化了实践主体,自然也可以有西化派精英的实践检验。小平南巡时,提及自己组织起草的四届人大报告没超过5000字,完成了毛主席交给的任务,由衷自豪(《邓小平文选》第三卷382页)——能受到他的肯定,这是一代人认为的人生最高境界——这篇由周恩来总理抱病宣读的报告,被一位哈佛身世的同志断然否定为“崩溃”,以个人曲折经历感受代替整个民族的社会实践检验,认为“已经证明失败的路线没有必要再重新论证”,需要另起炉灶。 于是他们把活劳动与生产资料、生产成果紧密联系,激发效率的劳动价值论,移花接木为以“承认和保护个人和企业的经济利益追求,保护产权”为名的剩余价值私有化。他们的实践检验,是对私有经济把本来要建立、引导为社会主义补充经济成分的过程穿上“民营”外衣,改变社会基础的实践检验,是把做强做优公有制的改革开放修正为围剿公有制的实践检验,是少数人先富起来的实践检验,是复制美国贫富分化的实践检验。他们的市场活力实践检验,成了特权者,富人以创新为名义的巧取豪夺,而广大人民群众饱受地沟油和网络金融诈骗等,总是由弱势者统揽灾难,包揽所谓“创新”成本的实践检验。 去年秋天,笔者在曼哈顿,遇到一位戒问政治的幽默导游,却把游客从华尔街带到他“比肩帝国大厦,自由女神”的历史遗迹:1911年烧死146名内衣厂多为女工的纽约大学棕色楼。令人感慨历史的似曾相似。同样是烧死如花似玉的花季女工,1993年,深圳致丽是81名;同样是146名工人,2014年是在昆山的粉尘爆炸中。一位马克思主义导师曾经说过,发达国家对发展中国家展示的正是他们的明天——虽然是极端典型事例,但在物质繁华中,工人们要用血汗、生命推动社会进步,性质是不变的。正如伴随下岗工人,农民工的社会实践,他们的妻女被迫进入红灯区,变化的只是站街到网约——无论你正视还是回避,怎能回避万物皆商品的自由市场法则呢? 上图:纽约大学棕色楼;下图:烧死146名工人的说明(紫虬摄) 从权力实践检验、精英实践检验,一个共同的思想特点是用实用主义混淆社会实践检验,一个共同的表征是思想和行动上而非口头上排斥人民群众路线。它们的历史来源也是共同的:真理越过一步就成了谬误。如果说,最初是对极左的矫枉过正,那么,一旦权力真理观、实用主义真理观横行,一声实践检验,就可以任意否定由社会实践检验了的相对真理,就可以按照需求曲解马列经典,就可以温水煮青蛙,实现社会主体的渐变转换,昔日的工农兵,渐变成了官与商,例如在各级人大政协,在舆论界。它们的结果,自然以主客观分离而告终。这些现象在十八大以来有了扭转,但矛盾依然尖锐存在。 以少数人的实践,取代多数人的社会实践,自然只能实现少数人的主客观统一。对于多数人来说,往往只有实践形式包装的空话、假话。多年来医改越改越贵,教改越改穷人离优质资源越远;房改越改房奴越多,80、90后越来越发现生而贫穷。百姓憎恶一些官员败坏党的理论联系实际传统,俗话是“狗掀门帘,全凭一张嘴”,其形式主义的低级红高级黑,成了十八大以来整治的重点。 在金字塔状的社会,中下层是主体与基础。家庭承包代表的小农经济普遍化,以及90年代全民所有制企业“抓大放小”后,私有资本的力量自戊戌变法,辛亥革命以来从来也没有如今天这样强大过。在经济论坛上,有人调侃道,最高领导人“只好”召开民营企业家座谈会,利用民营经济是“无奈”的,消灭民营经济理想是“伟大的”,要求理论创新,也就是意识形态要适应经济基础,显尽了作为阶级阶层代言人言语背后的狂傲和轻佻,违背了私营企业家创业发展阶段的谨守和本分。作为一种经济现象的演化,真可谓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这一切,皆归因于在实用主义指导下对股份制只讲一面性,不谈两重性,理论界除少数人坚持正义以外,多数人或故意回避或静默无声,无视马克思揭示的非公股份制是“是一种没有私有财产控制的私人生产”(马克思恩格斯全集25卷(上)498页)的资本主义性质,迎合领导个人的实践认识,冠以“民营”,加以美化。当下,还要竞争中性,所有制中性,淡化所有制,试图保持压缩公有制的节奏和趋势,这类思潮和舆论,是和习近平新时期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背道而驰,人们应当警惕。 马克思主义是存在决定意识,实践标准怎么会错呢? 人们终于猛然想起:实践检验的主体是社会,是群众,是人民。这已经是四十年以后了,人们相信,在十九大精神指引下,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注: 关于本文涉及实践标准的观点,可参见:《实事求是的方法:英雄史观还是群众路线? ——纪念真理标准讨论四十周年》 关于本文涉及实用主义的观点,可参见:《实用主义与新自由主义:论思想方法的一个倾向、后果及究因 ——纪念真理标准讨论四十周年》 ( 来源:昆仑策网【作者授权】,转自“紫虬视野”有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