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们仍然生活在一个资本尚扮演重要角色的时代,阅读和理解《资本论》,仍然是洞悉这个时代和这个世界的一把钥匙。
1867年4月中旬的一天,伦敦通往汉堡的航线上,狂风肆虐,暴雨倾盆,偌大的轮船就像置身于浩瀚海洋的一片树叶。呼啸的海风卷起汹涌的海浪拍击着轮船,船上的桌椅噔噔作响。很多乘客因为晕船而软弱无力,一小群人却仍凑在一块相谈甚欢,其中一个就是卡尔·马克思,他感到船上有趣的生活相当愉快。这也难怪,毕竟,在伦敦“离群独居”、艰苦写作《资本论》第一卷近20年后,他终于能满意地、亲自将书稿送到德国出版商的手上。这一刻,如他自己形容的那样,他“痛快得无以复加”,虽然他曾悲观地估计,这部著作甚至不会给他带来写作时所吸香烟的钱。最初,马克思预言只需花五个星期自己就能完成这部“把李嘉图变成社会主义者,和把黑格尔变成经济学家的三卷本巨著”,但实际上却付出了他近半生的时间。在科学的道路上本就没有平坦的大道,《资本论》这部丰碑式巨著的研究和写作更是在马克思及其一家的政治流亡、穷困潦倒、病魔缠身和家庭变故的境况下完成的。1842—1843年,马克思作为《莱茵报》的编辑,因为要进行关于摩塞尔林木盗窃、自由贸易和保护关税等“所谓物质利益”的论战,开始了最初的政治经济学问题研究。后来,《莱茵报》因为越来越倾向于革命民主主义被反动当局查封,马克思被迫流亡,带着妻子燕妮,从德国到法国,再到比利时,然后又回到法国和德国。1843—1848年,是马克思一生中最颠沛流离的五年,但是,却是他奠定政治经济学研究基础的重要五年。在巴黎期间,他阅读了大量古典政治经济学著作,写下了7个笔记本的摘要和评注,史称“巴黎笔记”。在此基础上,1844年,马克思结合对德国古典哲学的研究,从哲学视角分析了工人阶级与资产阶级的对立,提出了异化劳动理论,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初步阐述了一些重要的政治经济学思想,那时他年仅27岁。1849年《新莱茵报》被当局下令停刊,马克思“为了挽救这份报纸的政治声誉以及科隆熟人的名声,独自承担了所有重担,放弃了他的机器(指报社新买的打印设备),放弃了所有收入,临走还借了300塔勒交付了新租赁办公室的房租,支付了编辑们的薪水”,负债流亡到伦敦。伦敦是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可是马克思一家的生活却跌到了穷困潦倒的冰点,他自述其家庭状况到了“资产阶级悲惨生活的深渊”:他的三个孩子夭折;妻子燕妮帮他誊写手稿期间患上了天花;曾经因为外衣进了当铺不能再出门,因为不让赊账不能再吃肉,有时连能否吃上面包和土豆都成问题;而他自己也患上了肺结核和肝炎,随后又得了长期的神经痛和胸膜硬化,他曾写信对恩格斯说:“‘坐’自然谈不上,这在目前对我说来自然很困难,白天哪怕只有短暂的时间,我也还是躺着继续苦干。”就在这样的境况下,马克思说:“我为了为工人争得每日8小时的工作时间,我自己就得工作16小时”。1850—1853年,马克思写下了24本共1250多页的“伦敦笔记”。1857—1858年世界经济危机的爆发使得马克思对政治经济学著作的写作异常兴奋:“我现在发狂似的通宵总结我的经济学研究,为的是在洪水之前至少把一些基本问题搞清楚”,这成为马克思研究政治经济学的重要转折点,形成了被称作《资本论》第一稿的《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1859年出版了列宁将之与《资本论》第一卷相提并论的《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1861—1863年,马克思写下了标题为《政治经济学批判》、副标题为《第三章资本一般》的《1861—1863年经济学手稿》,共23个笔记本,1472页,并于1862年决定将它“以《资本论》为标题单独出版,而《政治经济学批判》这个名称只作为副标题”。1867年9月14日,《资本论》德文第一卷在汉堡出版。在汉诺威校对清样期间,德国首相俾斯麦专门派了一位信使来拜访和拉拢马克思,而穿着从当铺赎回的衣服和鞋子才能出门的马克思却回绝了这个邀请。
《资本论》的伟大,并不仅仅是因为马克思为它倾注了半生的心血,以及艰苦卓绝的写作经历,更重要的是马克思关切人民疾苦的社会情怀、理论思想的光辉和对世界发展的影响。从马克思的社会情怀来看,古典政治经济学以研究国民财富如何增加、如何分配以促进财富增加为重点,而马克思撰写《资本论》的出发点是对当时西欧发达国家的大多数人恶劣的工作和生活状况的体察,为大多数人发声,而当时的大多数人就是工人阶级。据1834年的统计,利物浦工人的平均寿命只有15岁。19世纪40年代,法国工人的平均寿命不超过30岁。工厂中大量存在雇用童工的情况,许多工人每天需要劳动达18个小时。为什么大多数人付出了艰辛的劳动,生活处境还是那么艰难?这个疑问,盘亘于中学时就立志为人类幸福而工作的马克思心中。
从理论思想的光辉来看,古典政治经济学指出了价值是劳动创造的,但是没有区分劳动的二重性,即具体劳动和抽象劳动。具体劳动即劳动的具体形式,例如农民种粮食,需要使用锄头、拖拉机等农具,经过耕种、播种、收割等一系列具体劳动,才能从土地上把粮食生产出来;抽象劳动就是一般人类劳动的耗费。如果把劳动的具体形态撇开,生产活动就是人类劳动力的耗费,都是人的脑、肌肉、神经、手等的生产耗费。马克思从劳动二重性出发,找到了剩余价值的存在,并以此为基石,揭示了资本家无偿占有工人剩余劳动,从而造成资本家财富的积累和工人阶级的贫困。马克思找到了当时大多数人生活疾苦的根源。正是基于此,马克思指出这种社会运转模式是不可持续的,资本主义社会不是永恒的,这是古典经济学没能到达的高度。可见,《资本论》在对古典政治经济学继承和批判的基础上,对经济学理论作出了新的贡献。
从对世界发展的影响上看,由于《资本论》建立了剩余价值学说,使得社会主义从空想变成了科学。正如恩格斯所说,关于剩余价值来源问题的解决,“是马克思著作的划时代的功绩。它使社会主义者早先像资产阶级经济学者一样在深沉的黑暗中摸索的经济领域,得到了明亮的阳光的照耀。科学的社会主义就是从此开始,以此为中心发展起来的”。在此之后,人类社会朝向“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那种美好社会发展的愿望有了科学依据。
如今,我们仍然生活在一个资本尚扮演重要角色的时代,阅读和理解《资本论》,仍然是洞悉这个时代和这个世界的一把钥匙。
(来源:“党建网微平台”,原载《学习时报》,原标题:《鸿篇巨著诞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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